“……您居然听懂了?”江予夺有些意外。
“呸!”老太太瞪着他,“下回再让我听到你跟他说这些,我打断你的腿!”
他没说话,笑着上了车。
老太太骂骂咧咧地把门关上了。
江予夺发动了车子,看了一眼前面的车位,都已经满了,他又看了一眼后视镜,想看看后面还有没有位置。
还有一个空着的车位。
但他手扶着方向盘没有动。
这样的场景他已经不会再吃惊害怕,这段时间没有在家附近看到他们的身影时,他甚至会有些焦虑。
有危险他不害怕,他怕的是不知道危险在哪里。
这才是真正的恐惧,没有时间,没有地点。
那个空着的位置上站着一个人,兜帽一直压到眼睛上,脸被遮在y-in影里,看不清样子。
不过江予夺能感觉到他的视线。
太熟悉的感觉。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逃不掉的视线。
如影随行,y-in魂不散。
没有多大的伤害,没有多严重的后果,但却像一根扎在r_ou_里的针,伤口永远不能愈合,不会死,但伤口会发红,会疼,会感染,让人永远不能安宁。
他低头看了看脚下,把方向盘锁从座位下抽了出来,打开车门下了车。
那个一直没有动的人微微抬了抬头,似乎正看向他身后。
江予夺心里沉了沉。
他的注意力都在那人身上,忽略了身后。
已经来不及再回头看,他直接弓下了腰,但还是没能躲开。
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感觉到疼痛,他就被眼前突然袭来的黑暗吞没。
最后的记忆是发软的双膝重重跪到地上,还有一句模糊不清的“程恪”。
程恪打开酒柜,从里面拿出了一瓶红酒。
这个酒柜是之前买的,只随便放了几瓶酒,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买个恒温酒柜,他对红酒没什么特别的兴趣。
大概是因为房子装修的时候,柜子上就做了几排放酒的叉叉,他看着那几排叉叉不太顺眼,这样存酒s-hi度温度都无法控制,所以买了个酒柜也许是为了向那些完全没有意义的叉叉示威。
他拿着酒坐到沙发上,愣了一会儿又起身把酒放了回去。
根本不想喝,也不知道拿出来干嘛。
闲的。
他回到沙发上躺下,闭上眼睛轻轻舒了一口气。
今天的这顿火锅,吃得还是很爽的,大口吃r_ou_,大碗喝酒。
美中不足的是后来他跟江予夺都没怎么再说话。
江予夺的那句恶心的确是影响了他心情,但也不至于沉默半顿饭,主要是江予夺后来也不再出声,他并不擅长在这种情况下挽回气氛。
如果对方沉默,他也就不会再出声了。
随便好了,懒得费神去找回节奏,也不愿意多想下一句话该说什么。
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怎么舒服怎么来。
认识他的人差不多也都知道,不知道的大概也都能容忍着努力把聊天继续下去,毕竟他是大少爷。
手机响了一声,许丁发了消息过来。
-这周之内结账,账号再确认一下
-确认。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确认,我要是换了账号肯定会告诉你的
-万一呢,又不费事,今天视频拍到老三了,是不是要帮他单截一份?
程恪笑了笑。
-好
江予夺不一定愿意看自己一脸认真张着个嘴看表演时的样子,程恪倒是想看看镜头里的他是什么样的。
想到江予夺,程恪又想到了程怿。
虽然程怿会跟江予夺说话他并不算太吃惊,程怿的x_ing格从小就这样,哪怕对方认输,只要他没觉得已经走到最后一步,就不会停。
但他还是对程怿会选择这样一个话题去跟江予夺聊而郁闷。
大概他还没有真的去翻垃圾桶,在程怿看来就不算结束。
不过江予夺的反应……刨去最后那句恶心,还是挺有意思的,他想起来就有点儿想笑。
这样的反应要让程怿知道了,应该会有些失望吧。
程恪笑了笑。
酒足饭饱又没什么事儿,最愉快的事就是睡觉了。
在沙发上睡觉也会很愉快。
中途程恪醒过几次,第一次是五点多的时候,他的胃告诉他中午吃的东西还没消化,第二次是晚上十点多,这时间不早不晚的起来也没什么意义不如继续睡了,第三次是半夜有人在楼下吵架,俩男的,吵得很凶,他迷迷糊糊地从沙发蹭到了床上。
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中午了,确切说,午饭时间都已经过了。
从床上下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不好,跟他身上没脱的衣服似的皱皱巴巴的。
洗了澡出来才稍微清醒了一些。
主要是晚上被吵醒一次……程恪顿了顿。
然后飞快地两步就跨到了窗边,一把推开了窗户。
他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头了,但这段时间以来江予夺身上的伤和他那些话,多多少少还是会让他在半信半疑中变得敏感。
楼下依旧是灰扑扑的一片,残雪和已经跟地面融为一体了的落叶,跟平时一样寂寞。
他盯着楼下的地面仔细看了看,没有看出哪里有打斗的痕迹,他松了口气,为自己的莫名其妙默哀三秒钟。
不过出门去商场买衣服的时候,他还是在楼下又看了看。
没有血迹,楼下的保安也很平静。
……疯了。
程恪打了个车去了商场,因为距离太近,还没太坐稳就到地方了。
买衣服也挺快的,不看牌子也不琢磨质量,看着顺眼就拿了,一百多的棉服他也穿过,还觉得挺舒服。
今天他就是想找找身上这件江予夺羽绒服的同款,很舒服,暖和,样子也挺好看的。
不过男装两层他转了三圈也没找到,最后只能随便拿了两件拉倒。
走出商场的时候差不多三点,这里离江予夺家已经很近,走过去时间正好。
拎着几个袋子走到一半他就后悔了,无论怎么迈步子,袋子都会在腿上来回撞,烦得要命。
他一怒之下把衣服从袋子里都拿了出来夹在胳膊下,袋子都扔了。
夹着四件衣服走到江予夺家门口的时候他都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江予夺!”路过窗口的时候他喊了一声。
“哎!”里面有人应着,但声音不是江予夺的。
窗帘被掀开了,陈庆的脸出现在了窗口:“积家?”
“他没在?”程恪问。
“在呢,不过……”陈庆看着他手里的衣服,“你是让人抢了吗?”
“嗯,”程恪往楼道里走,“抢了袋子,留下了衣服。”
陈庆过来给他开了门,一脸吃惊:“你被人抢了怎么不说?你报个三哥的名字人家也不敢动你啊!你是不是傻了!”
程恪看着他,总护法大概只听到了一个抢字就已经激动了,他叹了口气:“不用了,我钱多不怕抢。”
“你有什么事儿吗?”陈庆问。
“交房租,我昨天跟江予夺说了的。”程恪站在客厅里看了看,没看到江予夺,卧室里也没人。
“哦,”陈庆转头冲着浴室那边喊了一声,“三哥——积家来交——”
浴室门打开了,江予夺拧着眉走了出来:“喊屁!”
陈庆闭了嘴,坐到沙发上拿了手机玩着。
江予夺看了看他抱着的一堆衣服,伸手拿起吊牌看了看:“刚买的?”
“嗯。”程恪点了点头。
“没有东西装吗?”江予夺看着他。
“扔了。”程恪把衣服放到沙发上,放下去之后又拿了起来,确定这个位置不是喵撒过尿的才又放了下去。
“……挺有个x_ing。”江予夺从抽屉里拿出了收据,低头往上写着。
程恪看着江予夺,感觉他脸色很差,不是那种失眠过后的脸色差,是很苍白,看着像是病了。
但是陈庆就坐在旁边,他也不好开口多问。
江予夺低着头,字写得很慢,一笔一划的,写两笔就停一下。
程恪看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凑近了轻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病了?”
“昨天下午又晕了,早上刚好。”陈庆在旁边说。
“哦。”程恪不知道说什么好,坐到了椅子上等着。
“脑袋还被砸了个大包。”陈庆叹了口气。
“怎么了?”程恪愣了愣。
江予夺停了笔,抬眼瞅着陈庆,陈庆低头继续玩手机。
收据终于写好,程恪接过来放到兜里,拿出钱包,把刚取的现金拿出来给了江予夺。
“你的外套,”程恪拿起江予夺的羽绒服,“我先洗洗再还给你吧?”
“不用了,”江予夺说,“我这些衣服都开春了才洗。”
“行吧,”程恪没坚持,想想又问了一问,“你这衣服在哪儿买的?我今天转了半天也没找着这个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