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打斗都是电光火石间。
其他人顺着楼梯赶上来,一群人一拥而上程把头捆了,当年很多人在金矿里挨过他打骂,所以此刻捆绑下手格外的狠,恨不能直接勒死了事。
\"大哥,扔后边库房去?\"底下人问杜云峰。
杜云峰看看周澜。
周澜还坐在地上,此刻伸手一搭书桌的边沿站起来:\"不,把他捆到文昌阁去,捆好了,别让他跑了\"
小兄弟们答应一声,开始往外拖人。
周澜不放心的补了一句:“把他嘴给我堵结实了,我不想听他骂人”
众人拖着r_ou_粽子下了楼梯,咯噔咯噔的响,想必是连抬都不抬,一路拖下去的。
书房只剩下了周澜和杜云峰,二人在地上滚了一番,一身衣服乱七八糟,尤其时周澜,和油画的大师一般,斑斑点点的一身,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他挨个甭脑花的时候都比现在冷静。
杜云峰走上前,伸出双手给对方归置头发,他的大手一左一右的拢住对方头发向后梳理。
周澜被他梳理的安定下来,然后顺势就进了杜云峰怀里,他双臂c-h-a过对方腋下,紧紧搂杜云峰,脸埋在对方颈处,不言语,单是搂得紧紧的,他今晚很高兴,高兴得想哭出来,可他不能哭,也不能说。
所幸有人愿意无条件的被你抱住,而且愿意无条件回馈一个温暖的怀抱给你。
第21章 可怕的复仇
周澜这一夜没睡好,他亢奋得闭不上眼,怎么睡都不舒服,他连衣服都没脱,睡到半夜圆睁着大眼睛,数着数等天亮。
天亮了,杜云峰睁开眼睛,周澜没了。
下楼一问,周澜早早的跑后院去了。
周澜一直惦记着后院,不是库房里那几十口,那几十口他不打算给饭吃,活活饿死,简简单单。他惦记了一宿的是文昌阁里捆着那位。
他不让人跟着进,把人都轰得远远的,自己开门进去,又在里面把门关好。
天还不是特别亮,文昌阁里也黑咕笼咚的,周澜掏出洋火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火苗一亮的瞬间,他心满意足的看到地上缩着的那个人。
就着燃剩的半根火柴,他点燃了佛龛前的蜡烛,诺大的房子里才稳定的亮起来。
周澜仰头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有血腥味,那是程家人生命正在流逝的味道。
他缓缓低下头,带着笑意蹲下来,用手里的烟头划上程把头眼角眉尾的那道伤疤,对方一个激灵开始挣扎,手脚捆得太紧,结果只能圆瞪着眼,恶狠狠的看着周澜。
“我对你朝思暮想。”周澜津津有味的吸着烟,随着烟气,吐出了这句发自肺腑的话。
文昌阁里始终静静的,周澜来时天未亮,小蜡烛是唯一的光源,他好整以暇的抽完那支烟,烟是哈德门的,熟悉的气味将他缭绕,让他恍惚觉得有个强大的父亲站在自己身边,保护他不被这个丑恶的世界欺负。
烟快燃尽的时候,他朝程把头脸上的疤伸出手,用指尖隔空描绘了一翻。地上的人拱了几下,恶狠狠的哼哼了几声,嘴还是堵的严严实实,他现在唯一能凶狠只有目光。
“还这么霸道?”周澜痴痴的平静中掩藏着一点幸灾乐祸,然后他冰凉瓷白的手落在对方的脖子上,这喉结,他熟悉的,这肩膀他也见过很多次,胳膊上的r_ou_跟原来一样,是绷紧的,他单是到处摸摸捏捏,好像要找每一处的骨头似的,找到了就滑向下一处。
地上的人蜷缩着,地上凉,周澜则让他感觉周遭的空气都凉了。
仿佛捏出了乐趣,周澜记得这具皮囊,如今摸在手里,才觉得真真切切不是做梦,连里面的骨头r_ou_都记下了。
朝阳跃出地面,一丝光线从文昌阁的窗缝里投s_h_è 进来,像一把小光刀劈到周澜的脸上,他抬手抚弄这一丝光线,自顾自的说:“我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你恐怕是没有了。”说完他心情愉悦的拍了拍程把头的脸。
美好的早晨,他迎着朝阳踏出文昌阁的大门,伸胳膊扩胸,舒畅的活动脖子,喊来人将文昌阁所有的窗户用油毡木板封死,板子摞板子,层层严防死守,扼杀了每一道可能s_h_è 进去的光线。
他带着无边无际的快乐回到前院,杜云峰正赤着上身在院子里用冷水洗脸,说是洗脸,连头都一起洗了,脑袋从冷水盆了□□,他狗似的抖了个痛快。
“浴室怎么不用?”周澜双手c-h-a兜步伐轻快。
杜云峰回头,发碴还在滴水,阳光下水滴投s_h_è 出彩色水滴,五官立体鲜活。
“习惯了,我只要和这帮人在一起,就总是山上的习惯。”他边说着边在水盆里淘净毛巾,走到周澜面前,一把捂住对方脸,上下左右的擦。
周澜一向干净,早上不洗脸就往外跑的情况还真没发生过。
那一身花点子的西装还穿在身上,脏了皱了,该换洗打扫了,和这整个的大院子一样得换套新的。
从后院的库房里放出了几个佣人,给口饭吃,荷枪实弹的看护下,大清洗开始了。
黑四儿是个机灵鬼,上山前曾经在奉天给个老板开过车,程家的汽车他鼓捣了一会就发动起来了。他一早就开着车跑去了奉天,临近天黑才回来,从衣服到床单被罩,牙刷洋皂、生发油、香烟洋火应有尽有,杜云峰给他钱时吩咐过买的东西他全买了,没吩咐的他看着好的也买了,他有眼色又有钱,玩儿意都专挑最好的买,副驾驶的座位都堆满了,连后视镜都看不见,他就这么一路瞎摸着开回来了。
里里外外,周澜换了新衣服,恢复了好人样,程家也恢复了他想要的好家样。
程家大院是个新世界,很多好玩意,前边的二层楼成了周澜和杜云峰的专用,其他亭台楼阁弟兄们随便选,看上哪间住哪间。
黑四儿就看上了程月芝那间,大姑娘的闺房最干净,金小满没抢过他,磕磕巴巴嘀咕了好一会儿。
黑四儿在屋里转悠了一圈,有些东西他用不上,他眼睛一咕噜,军师肯定喜欢,就送到前边的小二楼,比如钢琴,比如歪脖子拉的琴,还有一张枕头底下压着的周澜的照片,一并送过去了。
钢琴放在一楼的大厅,杜云峰斜靠在钢琴侧面,一挑手指,打开了黑漆反光的琴键板。
衣冠整洁的周澜端正坐在琴前,双手对撑,十个手指头被他压出了柔软奇异的角度,水葱般鲜嫩修长,指尖微翘。杜云峰忍不住抬起自己的手有摸有样的学,一阵的清脆的骨节响。
周澜很久没碰钢琴了,一只手握拳放在唇边思考了一瞬,然后十指分开落在黑白分明的键盘上,音符缓缓流淌而出,节奏舒缓,起伏轻柔,这曲子杜云峰在几年前听过,在天津周家大院里,周澜喜常弹这首曲子。
杜云峰少年时好动,但总能安安静静的站在弹琴人的身后把这曲子听完。
杜云峰轻轻的踱着步子,打开酒柜拎出一瓶洋酒,缓缓到入六棱的水晶杯中,他拿起一杯靠在门边自饮,外面夜色已经降临,天空中有月牙。
月亮永远都不会变,今天的月亮是昨天的月亮,也是很久以前的月亮,就像钢琴的曲子不会变,同样的曲子,少年时一样的夜晚,他回过头,周澜的背影随着弹琴的姿势在微微的动,他长大了,已经是十九岁的青年,风度翩翩、相貌堂堂。
杜云峰觉得自己对他的感情在变,变得更深,根本无法自拔。
这曲子听了那么多遍,他谙熟于心,周澜最后一个音符悠然落下,杜云峰的手就搭上了他的肩膀,酒杯递了过来。
“好听么?”周澜接过酒杯仰起头。
“好听”杜云峰拾起自己的杯子与他相碰。
这样的夜色,这样的人,周澜觉得这首小夜曲实在是适合。
周澜说话时嘴唇s-hi润,透出出酒的光泽,红润欲滴,杜云峰忍不住弯下腰去……
“大、大、大……”金小满站在门口,结巴的从大喊变成嘘声。
杜云峰在距离周澜极近的距离了懊恼的闭上眼睛,他猛一回身:“大什么大,不会敲门啊?”
“门、门没关,吃、吃饭……”金小满挠着胖脑袋解释,他怎么知道屋里突然上演这出呢,刚才听见钢琴不响了,就赶紧过来喊开饭,一会都凉了。
杜云峰气急败坏的嚷嚷:“吃什么吃,听小夜曲呢懂不懂,看你就不懂。”
“不、不懂……”金小满趁着杜云峰没冲出屋来揍他,扭头就往厨房跑,心想大哥以前只有听小浪曲的时候才不记得吃饭,如今和军师在一起真是越来越有格调了,对着一架破木头琴就顶饿了,自己赶紧回去先吃,吃完躲起来,今天可不能再在杜老大身前露面。
难得的好气氛被破坏了,杜云峰一个深呼吸稳定情绪,打算重新培养,刚刚把笑脸挂上,没料到周澜突然又起身:“对呀,该吃饭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周澜从厨房端了一碗稀饭,顺道拿了一根又粗又长的擀面杖,兴致勃勃的进了文昌阁。
他进去以后把把守的人支得远远的。
文昌阁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周澜随身带了一盏昏黄的旧马灯。
不一会里面传来骂人的声音,远处的人听不清,但程把头的声音肯定不会是干净话。
再往后是哀嚎。
周澜端着碗喂给地上的人喝,程把头不敢不喝,他的脚趾血r_ou_模糊一片,旁边扔着带血的擀面杖。
“这就对啦!你看,不好好吃饭是要吃苦头的”周澜端着空碗,伸手想拍拍地上那张脸,半道嫌脏似的又收回手:“我以后天天给你送饭,不会饿死你的。”然后他重新堵上程把头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