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卫白从小到大没有烦恼，不会生气，没心没肺，简直不能再缺心眼了。
毕竟是个不完整的人。
卫冕亦是，除了被仇怨、恶意支配，还要无条件接纳来自卫白的所有烦恼和怒意，以及消化因为记忆而充斥在每一个细胞的对顾言诚无尽的思念与爱恋。
是个人都快疯了。
☆、是因也是果
卫白来了。
他把南山脚下的村庄里的活尸处理完，就找到了顾言诚和卫冕，不顾程既的阻拦，面无表情地冲上前去给了僵尸一拳。
顾言诚挨了一拳，连退了好几步，讪笑道：“道长我错了～”
卫白白了他一眼，看向卫冕，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却没有开口。
感觉到了他的敌意，卫冕弯了弯眼角，收起了手中的折扇，大大扬起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许久不见。你若换一身袈裟，我会误以为这是在数百年前。”
“呵。”
程既看着这两个人……但他觉得他们是一个人，而且帝王装束的卫冕有种霸气侧漏的感觉，让人莫名想要俯首称臣。听了他的话，程既也脑补了一下一身袈裟的卫白……可爱极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卫冕开门见山地问。
“我不是傻子，长这么大不至于连自己缺心眼都不知道。”卫白这话说得有些咬牙切齿，失去了所有恶意与怒意，被迫当圣母玛利亚的滋味可不好受。
“你不追究那些活尸了吗？”
“查过了，他们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你是怎么让他们活到现在的？”
卫冕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你怎么不问问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卫白瞪了他一眼。
数百年前，顾言诚一语无心却击溃了卫冕长久以来的坚持，心魔疯长，迅速占据了卫冕的身躯，以一记隔山打牛的掌法，击碎了他的心脏。
而后痛苦不已，心智扭曲，萌生玉石俱焚的想法。于是帝王因心腹顾将军的陨落，伤心过度，以至整日郁郁寡欢，加之长时间卧床不起，和御医不力，行将就木，众大臣忙催促他禅位。
卫冕满足了他们的愿望，却没有听从他们的安排将帝位让给他们备好的新一具傀儡，擅自钦点了志不在此心向自由的堂弟接班。
而后帝王驾崩，举国上下披麻戴孝，假死之身的卫冕入了皇陵，又逃了出来，躲进了偏僻的一处山寺潜心修行，却终究没能压下满腔愤恨，不顾住持百般劝阻，回到帝国，一手摧毁了顾将军打下的江山。
他囚禁了所有仇怨的臣子士兵，用极其狠毒的手法，让他们体内的细胞加速新陈代谢，造成一种诡异的平衡，达到不老不死的效果。
活着，才是最残酷的惩处。
而他们经过数百年的漫长岁月，连记忆都被摧残得模糊不清，以至于落户在南山脚下的一批人，在看到顾言诚的时候甚至没有认出来这是他们残害的顾将军，也没有认出来卫白就是他们曾经的帝王，而在他们醒悟过来的时候，却立刻被扼杀了念想，被制作成了活尸。
卫冕在数百年前惩罚完了这群人之后，就开始了惩罚自己。压缩自己的细胞，逆流自己的时间，最终倒退为一枚种子，随波逐流。
没想到的是在很久以后的某一天，天时地利，种子萌发，卫白就是如此诞生的。只是料想不到，心魔被剥离出来，形成了一具新的r_ou_体，承载卫白所有的恶意怒意烦恼，还带走了此前所有的记忆，让卫白真的如一张白纸，重头开始。
☆、君上走好！帝王白强势归来！
卫白和卫冕，只能留下一个。
卫冕摇着折扇，踱步在河岸边，此时阳光正好，打在冕旒上折s_h_è 出剔透晶莹的光。
这道二选一的选择题，顾言诚已经做出了选择，虽然有些残酷。
“君上，真的是因为我的一句话，你才被心魔侵蚀、失去自我的吗？”顾言诚修炼成僵尸王已经是死后一百多年的事了，他再去调查卫冕杀害自己的原因，却因为时过境迁，找不到半点头绪。他根本不相信自己臣服的君上会莫名其妙地就取了他的x_ing命，也不相信君上解释的一怒之下手比脑子快，无论如何他都想要知道原因，不然他死不瞑目。
听到他的问题，卫白看向卫冕皱起了眉头，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无从说起。没办法，记忆不在他这，他处于被动地位。
“顾将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卫冕没有看顾言诚，而是微微抬头目视温暖的光源，在强光的照耀下眯起了眼，嘴角微咧，似笑非笑，又似悲似喜。
顾言诚被他这么一句话噎住了，想要反驳，却找不着措辞，或者说根本无法反驳。
一旁的程既听着他们三个你一句我一句旁若无人的对话，完全摸不着头脑，诸多疑问却羞于开口，他还要维持他睿智精明的师兄形象。只能不懂装懂地闭嘴不说话了。
而他们两个这旁若无人的一问一答，卫白却觉得事有蹊跷，他倒是听出了顾言诚追究死因之意，这僵尸也是够直白。但是卫冕就不一样了，摆明了话中有话，却让人看不透，明面上是说自己从没骗过顾言诚，实则在反问欺骗他有什么好处。
总感觉他们互相都知道了答案，却故意在打马虎眼，非要对方亲口诉出才心安。
“说吧，你想怎么死？”懒得跟猜他们两个的小心思，也不想跟卫冕绕弯子，卫白直接开门见山地就问了。
卫冕垂首，忍不住轻轻咂舌，鄙视地瞟了一眼卫白，看向了顾言诚。
他本来是想挣扎一下的，没准会出现奇迹呢，可是在顾言诚做出选择之后，他觉得一切的挣扎都没有意义，既然如此也就没必要去当这个跳梁小丑了。毕竟他本来就不该存在，而现在也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那就麻烦顾将，赐我一团鬼火了。”孤傲的帝王提了这么一个卑微的要求，顾言诚再不忍也无法拒绝。
“好。”顾言诚手中聚起一团幽绿色的火焰，轻轻扔到卫冕身上，耀眼的龙袍很快就燃烧起来，幽绿的火焰包裹住卫冕，若隐若现地遮挡住了他脸上的不甘和落寞。
鬼火烧了一会儿，很快就消失殆尽，那个着装华丽的男人，也消失了。
卫白定定地站在原地，双目空洞地接受着卫冕的意识、情感和记忆，也是本就属于他自己的一切。这庞大的意识如同狂风席卷而来，冲击着他并不算太结实的小身板，站都站不稳了。
程既却在一开始就敏锐地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扶住了他。
卫白看到了卫冕隐藏的部分真相，包括顾言诚死因背后的故事。
☆、疯子！人渣！神经病！变态！
顾言诚手握兵权，哪怕策反也无人能敌，可是他却忠心耿耿，不过是只对卫冕一个人的忠心。朝权大臣恐其有异心，多次上奏瓜分兵权未果，决定将其诛杀。
卫冕动手之前，顾言诚已经是命不久矣，当时他一句问话试探将军的决心，却高估的将军的情商，既痛苦又气愤地把身体交由心魔，让心魔替自己下手。
长期积压的心疾最终养出了心魔，但是卫冕虽是庸君却也真真正正拥有帝王之气，区区心魔还不足以支配他的意识和身躯。可是真的让心魔杀死顾言诚后，又后悔不已，痛苦万分。而后的一系列壮举，都是由他一手策划和实现的。
顾言诚一手打下的江山，不是心魔摧毁的，而是他卫冕亲手推翻的。
卫白咳出一口血，无力地跪倒在地上，程既随之蹲下，满心担忧地问长问短。
“道长？”身后的动静惊扰了顾言诚紊乱的思绪，他焦急地凑近卫白，想要检查他的身体，可是伸到一半的手停住了。
对上了卫白愤怒的目光。
顾言诚咽了口口水，不自在地闪躲着他的目光，满腔的求生欲几乎要溢出来。
“顾言诚，真好玩哈？”卫白咬牙切齿地开口。
“道道道道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某僵尸扑通一声跪下来疯狂磕头求原谅。
“小白，怎么回事？”程既一脸懵逼地问。
“师兄，离这个变态远点。”卫白站起来，拉着程既快速后退几步，简单地跟他解释了一下情况。
顾言诚炼成僵尸王后，找到了已经变成种子的卫冕，他把种子带回了南山，也就是当年卫冕入殓的皇陵，跟养花似的种下种子，每天浇浇水施施肥，没事盗个墓挖点古董换钱，遇到个新出土的僵尸就领回来进行□□，压制他们的意识以免尸王再出。
许多年以后，种子发芽了，好好的单子叶植物被硬生生修改细胞分布，变成了双子叶植物，这也是为什么会有卫白和卫冕的原因。而后把他们两个孩子分开放养，在卫白十多岁的时候，“y-in差阳错”地让阮庞隆把卫白带走，他自己则跑回南山作壁上观。
“……你们两个这是在搞什么y-in谋论，不累吗？”程既嘴角抽搐，他突然觉得自己小小的脑袋无法承载这两个人的勾心斗角，都快炸了。
“道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奴家也是迫不得已啊～”顾言诚抱住卫白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为自己“申冤”。
他的话让卫白起了一身j-i皮疙瘩，嫌恶地踢腿想要甩开这颗牛皮糖。“疯子！人渣！神经病！变态！放手！”
“不放不放～道长你不原谅奴家奴家就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