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四是保安团进蔬菜水果的日子,那天送菜的工人天擦黑才进来,本来后勤炊事班的按常规要看着人卸货,可是破天荒的警卫班全员出动了,等警卫班散去,几个运菜的工人也一个都不剩了。
片刻之后,保安团团部。
周澜见到了哑叔和杜云海,他从二楼冲下来,猛然把杜云海拥进怀里,拍着小伙子的后背,轻声唤着:“云海……云海……”
杜云海见到他自然是高兴的,连声叫着慕安哥,还开玩笑说你瘦得嘞,抱我这么紧,都快勒死我了。
周澜抱了他好久,杜云海都觉得周澜热情过头了,感觉不对劲,尝试挣脱的问道:“慕安哥你怎么了?”
周澜这才放开他,鼻子有点呼吸不畅地说:“见到你们太高兴了,见一面太不容易了。”说罢又去抱了哑叔,抱得满怀满心,是真的想他们了。
哑叔放开他,摸摸他的头,笑笑,有四周看看,用手比划着。
云海看懂了啥意思,也跟着问:“我哥呢?他怎么不在?”
周澜很尴尬的笑了,扭头往会客厅里让他们,他自顾自地走,自顾自地说:“云峰……去上海了,去的时间可能……比较久,你们这次来见不到他,我太想你们了,自己现在又不方便回去,就让贺班长把你们接来了。”
说罢他已经到了客厅,扭头朝贺驷点点头。
贺驷就收到谢意了。
家人团聚的时刻,他也不想在场,没用周澜吩咐,他就转头出去去吩咐炊事班晚饭多加几个合口的津味家常菜,炊事班立即忙活起来,说难得团长好胃口,就贴饽饽熬鱼,溜面筋,八珍豆腐,捡着那下饭开胃的菜做了好几道。
周澜很快控制了情绪,恢复了常态,问着家里人是否都安好,尤其是问了他娘的身体,惦记得不行,仔仔细细的问了云海,知道淑梅照顾的特别好,才放了心。
随后一家人去了餐厅,贺驷正指挥勤务员送来一碗红豆熬成沙的粥,单独放在了周澜的位置上。勤务班说团长最近又不怎么吃东西了,他就估计他那胃好受不到哪去,吃饭前先吃点粥,总是能舒服妥帖一些。
周澜招呼家里人坐下的时候,对正要出去的贺驷摆摆手:“一起坐。”
贺驷站定,稍稍犹豫,他试探着问:“团长,这是您的家宴,我不好捣乱吧?”
“你也辛苦了,”周澜挥挥手,示意旁边的座位,“这一路幸亏你机警,安排的周到,你们也不陌生了,坐吧。”
云海是个热情的大小伙子,随即挪出旁边的座位:“贺班长,快来吧。”
贺驷也就不再客气,踏踏实实的坐下,饭间也不多言语,听他们一言一语唠着家里的事情,时不时把菜调换个位置,让大家都能吃到,周澜最后放下筷子的时候,才发现贺驷不声不响的又给他加了半碗饭。
“我吃饱了,”周澜推开饭碗,“今儿见到你们特别高兴,我吃的可真不少。”
贺驷往那半碗饭里加了一勺水鱼母j-i汤,又放回到周澜面前:“再吃点吧,要不叔和云海回去,家里老人问起你这饭量,他们可得替你撒谎。”
哑叔点点头,云海也说是,慕安哥哥这饭量太小,他们可不知道怎么跟老妇人交差。
周澜被弄无奈了,倒是好脾气的笑笑,端起饭碗,硬是把半碗饭吃了个干干净净。
贺驷在旁边轻轻的笑。
周澜多疑,他不确定保安团内部有没有尖细,做事情就格外的神秘,能少一事的绝不多一事,晚上在团部虽然一家人相见甚欢,可除了几个贴身的勤务兵,并不允许其他进出,更是拒绝一切访客,期间马雨霖营长有事前来,还是贺驷出去给搪塞掉了。
马营长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对于团长在忙啥,他非常不见外地想知道,贺驷就客客气气的在门口陪他抽了支烟,也不轰他走,也不请他进。
言语平淡的说团长不舒服,不过贺驷的神情并不焦急关切,那马营长心里也就明白了所谓有病都是托词,放屁的,不当真。
平日里只要是军机要事,周澜从来不会不见,哪怕夜半三更也会披上衣服见他,以周澜的控制欲,是绝不允许眼皮底下有不知道的事情发生的。
看来团部里是有什么重要的人或者事情,贺驷肯定是知道的。马长江心里就有点火,于是说道:“老赵营里给拨了十门榴弹炮,这事我得和团长说道说道,你别拦着我,耽误到明天,那炮都被手底下兵玩熟了,我还怎么往外要?”
贺驷了然一笑,随即收了笑容,揽着老马的肩膀往旁边走了几步,离门口的卫兵远了些,他用拇指食指掐着烟,烟气刚出了唇边,就被夜风卷散了,“就十门炮,多大的事,马营长您这大冷天,还特意打扰团长一回?”
他口气倒是不小,那老马比他大十几岁,官衔也比他高,只不过因为不是黑鹰山的老人,所以一直犯不上和他较真,平时让他一些,不过贺驷说到底也只是个班长,老马在一众营长里也是头面人物,听着贺驷这么轻松的语气,他倒是有点摸不清对方的底气了。
“呦,四哥这是好大的口气!”马雨霖是个粗人,他本来也没看得起贺驷,就漫不经心的来了一句,嘲笑的语气一出来,自己带出来那几个兵也跟着笑了。
贺驷没尴尬,他拍拍对方肩膀,顺势就说出了更狂妄的话:“老马”,好像那声“四哥”他就没觉出哪里不对,还顺势把马营长降级成老马,“马上还有新武器进来,你也别盯着那几门小钢炮,我让团长多拨两挺马克沁给你,整个团才两挺,都给你。”
说罢他鞋底狠狠捻灭烟头,还意犹未尽的补充了个结尾,他说:“够意思吧?别闹了,回去吧。”
马雨霖彻底摸不清他的路数了,也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是个贤臣还是佞臣,反正那态度四两拨千斤的,就没把他个堂堂营长当回事,别的小班长敢吗?抽不死他。
两挺马克沁是什么概念,其他营长要是知道能人脑袋打成狗脑袋,给一个营的步兵都换不来。
“真的?”马雨霖半信半疑的问,“要是真给我们营两挺马克沁,让我叫你亲四哥都成,不过——”姓马的拉长语调,兵痞气十足一吊眼梢:“敢耍老子,你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贺驷呵呵一笑,后退一步,转身朝团里走去,语气随意:“行啦,老马,四哥不是吓大的。”
贺驷回到团部就变成另一番摸样,他俯首在周澜身边说马雨霖的来意,周澜正和杜云海聊的高兴的时候,泯然一笑,说老马那个直肠子,就知道争抢。
“我跟他说过几天那两挺新到的马克沁给他,”贺驷弯腰低声说着,也没等周澜回复,就解释说:“你那天的账本我仔细看过了,马营长那个营精兵多,武器配备倒是几个营里最差的,我估摸着你本来也打算把那两挺新货配发给他的。”
他猜的一点没错,每个营的兵和武器配备是有战斗功能侧重的,老马那个营机动x_ing强,冲锋或者火力支援都是强项,有两挺机枪能发挥事半功倍的效果。
不过他猜的再对,也没有做决定的权利,这种事全团只有周澜能最后拍板——贺驷当然知道这些,不仅知道,还很精确,他也是灵机一动,看看自己在周澜这到底几斤几两,看看自己的想法有没有错。
周澜微微垂着目光,平静的反问:“贺班长决定的事,我还能改吗?”
贺驷看起来尴尬了,还明显地愣了一下,靠的更近的,几乎是耳语了:“团长,我就是瞎猜的,我心里藏不住话,就直接跟他先说了。要是我干的不对,明儿我就去给马营长解释清楚,大不了多赔几句不是。”
马雨霖那个暴脾气,连赵营长的面子都不给,贺驷算老几?
哑叔和杜云海知道周澜要处理公务,也不做声,只见贺驷伏低做小,像是做错了大事,杜云海毕竟单纯,就流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周澜轻轻叹了口气,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也确实想把那些给老马那个营,最后抬手揉了揉贺驷的头发,透出些许安慰的意味:“黑四儿,说就说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说错了,你在我身边,也轮不到他们来训你。”
贺驷的头发看起来有型有款的,摸起来是软的,周澜也不知怎么就走神了,他想到了杜云峰,云峰的发碴硬得扎手,搂在怀里像个刺猬。
贺驷笑了,谢了他的团长,就去楼上准备客房。他吃准了周澜有外强中干的一面,只要离他够近了,成为他的自己人,他其实心是很软的。
而且,周澜又叫他黑四儿了,以前这么叫,是因为他不起眼,现在同样这么叫,意味就不同了,多了一层一如既往的信任和不同常人的亲昵。
第51章 带你玩
楼上的两间客房收拾好了,大的一间安排给哑叔,小的一间安排给杜云海,杜云海那间没有单独的洗澡间,杜云海就不干了,抱着睡衣冲进周澜的房间,一路进了周澜洗澡间。
贺驷正在给浴缸调冷热水,平时这些活是楼上的勤务兵小张做的,因为哑叔不方便,小张被安排去照顾哑叔。
只听杜云海嚷嚷着:“慕安哥我和你一起睡,我还没和你唠够呢。”周澜在卧室里换睡衣,随意的搭话道:“我本来就睡不好,你还给我捣乱。”他语气挺软的,只是抱怨,没有真轰杜云海走的意思。
贺驷透过门口扫了一眼,能看见他□□着半个身子。
还是太瘦了,贺驷想。
杜云海脱得只剩小裤衩,壮壮实实一个大小伙子,跑到浴缸边,跟贺驷说谢谢,他自己弄就行,贺驷也就没客气,站起来擦擦手进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