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只是看看而已!我哪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下课铃声响了,一周结束,周末即将到来。
橘子,酒,星
周六晚饭过后陈枫坐立不安,顾臣自那晚喝完糖水以后就生气了,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但是顾臣这几天对陈枫明显冷淡了。
陈枫周六一整天都和李妍在一起,李妍是陈枫的妈妈,在广州工作,一个月才会来棉城市看望一次自己的儿子,平常只是每天都和陈枫通电话,确保他的安全,只要陈枫没接电话,李妍都会打电话给已经商量好的关阿姨去家访,关阿姨就是李妍雇的保姆阿姨,只是和一般保姆不一样,只是每个星期一来收拾房子,在陈枫不接电话的那天去家访,因为住在同一个小区,方便照顾。傍晚李妍和陈枫在人民路一家西餐厅吃完晚饭,李妍说要送陈枫回公寓,陈枫拒绝,说想走走,李妍本想责怪,但想想陈枫应该有自己的自由,便挥手告别,驱车回广州。
陈枫沿着人民路走着,九月尾的天气闷热像是要把人体所有的水分都滤出,明天就是十月了,想想,这时的陈枫和顾臣已经是认识的第五年了,明明初中三年积攒了那么多感情,好像陈枫不告而别一年后就打回原形,见面也生涩。感情就像埋在泥土里的酒,有可能越久越醇,也有可能早就腐败掉,只是现在他们的感情已经揭开了盖子,依然不知道往好往坏的可能x_ing。
“你在哪里?”陈枫走了很久,还是忍不住给顾臣发了条短信。
“家里。”回信只有简略二字。
“我在你家楼下,方便下来走走吗?”其实陈枫一开始的行走路线就是有计划的。
“好,马上。”
看见奔跑过来的顾臣,一下子收住的笑容都被陈枫看得一清二楚,大概陈枫心里也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他是真的想知道那些事。陈枫站在一盏散发出鹅黄色的路灯下一动不动,只是心想,他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啊!
“找我干嘛?”顾臣问。
“没事不能找你?”陈枫侧着头问,接着说:“走。”
虽然正经不过三秒,连着点头说:“能能能。”
走出不远,路过水果店,水果灯下的各种水果好像画了妆一样,陈枫看到了一堆绿黄色的橘子,想起顾臣以前特别爱吃橘子,酸甜通吃,他说剥橘子皮的气味是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陈枫停下来买了一袋橘子,如果顾臣现在还爱吃橘子,他就决定把自己的事告诉他。
陈枫掏出一只橘子递给顾臣:“呐,你还爱吃吗?”
“爱啊,死x_ing不改是我的缺点。”顾臣还不忘打趣,“话说你还记得?”
“你特别喜欢的东西又不多,橘子,酒,牛r_ou_,还有很多垃圾食品。”陈枫一一列出。
“呜哇,这个真的好酸啊!”顾臣已经剥开一个橘子吃了第一瓣。
陈枫也剥开一个,顺势问顾臣:“为什么酸橘子你也爱吃?”
“不知道,可能是口味比较重,我不挑食,什么都爱吃,而且吃酸橘子很刺激。”顾臣一边解释一边已经解决完第一个酸橘子,“难道你今晚找我只是吃橘子的?”
“当然不是。”陈枫也吃了一瓣橘子,是偏甜的,“想跟你说点事。”
“什么事?”
“噢!我的这个好甜哦!”
“说正事。”顾臣明显是被不服气陈枫能挑到甜橘子。
“那个,你不是说想知道我高一一年的事情吗?现在就告诉你。”陈枫也把一个橘子解决完,打算好好解释。
顾臣突然停下来,手里拎着一袋橘子,还剩四个,他说:“我说过不再问你,你就没必要说,我真的没生气。”
陈枫叹了一口气,“那怎么办?我又很想说。”
“原来真的是有事?”顾臣反问。
“有。”
“今晚既然都吃了橘子了,我们去喝酒好不好?”顾臣眼睛一亮,简直比发现新大陆还兴奋。
找了一间宵夜档口,点了一桌子下酒菜,当然少不了顾臣的酒,顾臣初中就学会喝酒,喝醉了也是陈枫照顾,但是以前陈枫滴酒不沾,可是在过去的一年也偷偷喝过酒,尝过顾臣形容的味道和感觉,第一次喝酒的时候只喝了一点,醉了也只是昏睡,久而久之越喝越大,喝醉了就吐,胃里翻滚身体像洗衣机一样,可是下一次还是会喝,刚开始迷恋酒精的时候,才知道喝酒也会上瘾,特别在生活不清醒的时候,酒是个好东西。
“好,你可以开始说了。”顾臣熟练地往自己的杯子倒酒。
陈枫敲了敲桌子,示意自己也要一杯酒。
“对哦,我忘了你也开始喝酒了。”顾臣立即满上一杯。
“过去一年,总结来说就是,我得了抑郁症,然后休学,现在暂时没复发。”原来就这么几十个字也能准确表达。
顾臣倒酒的手刚收回,酒杯上的泡沫还在一点点地溢满或爆破,散发出浓郁的酒香气,和露天的空气混合成这个夏天的记忆,顾臣想,抑郁症?这是什么?是我想的那个抑郁症吗?这时候应该说什么好?
沉默的气氛中,顾臣只好喝了一大口的酒表示他的脑子有点受到冲击,陈枫也大口灌下半杯,喝得比顾臣要猛。
“就说了不是什么大事。”陈枫补充了一句。
“嗯,现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们干一杯好不好?”顾臣语气突然温柔起来。
酒杯举起,碰了一声清脆,晃荡着明黄色的液体,酒杯上的水汽s-hi了手掌心,两个人闷声喝了一杯,陈枫说:“重新见到你,才觉得能走到这一天,生活原来是有希望的。”
“别把我看得太重,虽然这时候我还能安慰你,但我不确定我能安慰你一辈子。”
“我知道。”陈枫。
“但是今天我还是想要当你的救星。”顾臣拽拽地说。
陈枫失笑地问:“好,那你想怎么救?”
“以后你发生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向我求救!”
“你又不了解抑郁症,我也不想强求你走进我这一面,你只要像以前一样和我在一起就好了,抑郁症这个东西,可能不提起,永远就不再复发了。”这个解说说完陈枫自己都想笑。
“你真的完全好了吗?”
陈枫想了想,“应该不会有完全好这回事,只能不复发。”
“是不是每天过得开开心心就不会再复发了?”顾臣问。
“唔,可能吧。”顾臣那大脑对于这些从未涉及的领域想得还是简单得不得了。
顾臣伸手夺走了陈枫的酒杯,懊恼的说:“你不能喝酒,对身体不好,这些你都不知道?”
“喝酒没事,我不借酒消愁。”
“哦,是吗?”顾臣怯怯的把酒杯放回原处,逗笑了陈枫。
陈枫闷口又是大半杯,“你别紧张。”
“你为什么会得抑郁症?为什么你年纪轻轻就要承受这些东西?为什么我们所有事都不会如愿?”顾臣问。
“哪有?我们不是如愿在一起了吗?”陈枫突然温柔地说。
顾臣说:“但同时我们也在承受我们的感情带来的意外,你觉得别人会同意吗?”
“为什么要别人同意?这世界上的事不是别人能同意才能成立的,我们也可以有自己的生存规则,我们的世界里,我们是对的就好。”
顾臣托着腮帮子,问:“如果若干年我们发现我们错了,你会不会后悔?”
“不会,假如我确信这一刻我没错,以后一定不会有后悔二字。”陈枫语气坚定,一字一句生硬地撞进顾臣的耳中,还有接下来这句:“我做好一切坏的准备,所以现在只想跟你好好的。”
“不,我们将错就错吧。”
“不,假如有一天我听不下所有人的安慰,连你也安慰不了我,你还是放弃我吧,这样的生活没有意义。”陈枫几杯下肚之后感觉开始说胡话。
顾臣愠怒,将杯子重重地砸在桌子说连说:“放屁,你乱说什么鬼?”
陈枫已经开始头昏脑涨,意识似乎飘到外太空了,眼睛通红,目光呆滞地望着顾臣。一年前初三毕业,陈枫还没来得及和顾臣打个招呼就被李妍带去了北京,李妍和继父杨远立刻举行了婚礼,顺利建立了一个新的家庭,其实一点都不快,李妍和他其实大学就认识相恋,只是后来因为异地工作而分手,辗转数年才重逢,即使重逢当时李妍已经结婚生子,陈枫的父亲陈升一点也不比杨远差,同样大学毕业,国家公务员,差就差在一份相互的情感,陈升很喜欢李妍,但李妍结婚只是到了适婚年龄被家里不断催促,当年也觉得这辈子也不会再遇见杨远,便死了心嫁给了陈升,上天还赐给他们一对羡煞旁人的双胞胎,但也没用,最后没人能阻挡她一纸离婚协议,她决裂得就像一只深埋数十年的蝉终于可以破土而出的执著,她这辈子不能多爱一个人,多爱就是多余。
可能是那三年积攒的执念,可能是血液里不可避免的躁动,也可能是出于对父亲的委屈,初三暑假在亲眼见证李妍和杨远的婚礼后不久,陈枫的抑郁症症状越来越严重,很快被外婆察觉出来,外婆之所以能这么快察觉,后来陈枫才知道,外公有过抑郁症,中年时期被抑郁症折磨得非常厉害,以至于过早离世,外公离世后,外婆才回到北京生活。陈枫的外婆本是北京人,年轻时嫁到广州,外公去世后,李妍也建立家庭,晚年只剩远在北京的哥哥一个亲人,哥哥去世后,没有子女,她便回到哥哥的原先住着老房子生活,因为外婆也不忍心荒废有她童年记忆的老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