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杀过很多人,我不是什么好人。”晏行玉越说越小声,仿佛这样贺绽就听不见了似的。
贺绽知他不是心肠歹毒的人,但晏行玉却把他自己说得这么不堪,又是激得他一阵难受。
“行玉……”贺绽凑过去,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你别难受,我还在这儿陪着你。”贺绽安抚着他,“你想说的话,就继续说,我听着。要是难受的话,就不说了。”
晏行玉被他熊抱着,无声地笑了下,在他脸颊侧蹭了蹭,才继续说:“我的故事很无聊的。”
“我想听。”贺绽知道,要是他永远不说,自己不知道,但是在晏行玉心里,始终还是存着一丝焦虑,他会时不时心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自己知道了真正的他的过去,会不会还待他这么好。
晏行玉把自己身上树袋熊一样的人给摘下来,让他好好躺靠着沙发垫,继续给他揉着肚子慢慢说:“那从我小时候跟你说起吧。我初进魔教……”
坐在他身边的贺绽认真听着,晏行玉真的从他小时候开始慢慢讲起,原本他想跳过那些惨无人道的训练、修炼,还有定时举办的互相残杀的试炼,但在贺绽炽热的眼神下,他没敢省略,只好一一给贺绽讲了。
他像晏行玉这么小的时候,还只会呆呆地坐在一堆珠宝前,抓着闪闪发亮的水晶石、玻璃石玩耍。而晏行玉,早已经是在浴血奋战,在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里挣扎着生存。
贺绽听着他若无其事,风轻云淡地回忆着说出以前的事,自己光是想象着那样的画面,就能感觉到无穷无尽的孤独和绝望,他又忍不住偷偷想着,张宿新那人,当时和晏行玉一同携手抵下了其他的人,最后脱颖而出,那么多年,他们俩的感情应该很好的。
毕竟都曾经是把后背交给对方的生死之交。
但是张宿新怎么会这么残忍,要给晏行玉下这样惨烈的毒,好叫他生不如死?
贺绽对张宿新这人又是嫉妒,又是愤恨。他陪了晏行玉走过最苦难的幼时,到最后却毫不留情地想要晏行玉死。
“我一直把张宿新当做最亲的弟弟……”晏行玉一提到他,心头的寒冷和愤怒还是没能泯灭,“他竟是这样待我。”
晏行玉险些又沉浸在怒火中,贺绽已经抱住了他,不让他继续说了。
“都过去了,晏晏不难受了,别想了,都过去了……”贺绽哄小孩儿似的,整个人跪坐在沙发上,抱着晏行玉轻轻拍拍他安慰着。
原本情绪有些不大对劲的晏行玉当即哭笑不得。
“我在这里陪着你呢,不许再想那个什么张宿新了。”贺绽严肃地说,偏偏叫晏行玉嗅出了醋味。
“……嗯,阿绽说得对。”晏行玉一把把他从沙发上抱起来,直接让贺绽坐到了自己大腿上。
贺绽整个人坐在他大腿上,和他面对着面,晏行玉双手环绕着抱住他的后腰,在他唇上、鼻翼、眉心都一一亲过去。
“你以前受苦了。”贺绽默默地倾身向前,勒紧他的脖子,把脸庞埋在他的颈边。
“都过去了,我现在很好啊。”晏行玉只要被他抱一抱就好多了。
“那……那个人,他也可能过来了吗?”
“是,当时内力爆发时,我们是被白光一起袭卷的。”晏行玉回道,“这次的洗面n_ai事件,我怀疑他也有参与。”这人倒是机警,把自己所有的痕迹都抹去了。
晏行玉刚刚检查了洗面n_ai。当时他意欲与人同归于尽,张宿新受的伤害不会比他少,所以洗面n_ai里融合的“异能”即张宿新的灵力并不多,他都是挤出来当洗手液揉擦了一会,才感觉到残留的气息。
他们刚入魔教之时,大多拼的是天赋和心x_ing,天赋越高,越是心狠手辣,才能在魔窟里存活。等到左右护法、长老们开始传授他们功法时,这时候才开始修炼魔教的功法。
晏行玉修的是印摹心法,这是一套能吸了别人的功法从而增进自己修为的邪功,修炼到顶级时,还能完全印摹下对方的功法招式,光是听名字就能让人闻风丧胆。
阮易亲传给他这套心法,晏行玉自然不会主动去做残害他人x_ing命的事,反倒是从藏书楼里寻了另一套功法,只是最基础的攻击术。
而张宿新跟得长老素来喜用毒,所以张宿新修炼的功法也是各种奇毒的套路。寒冰五毒早已经在世上绝迹多年,恐怕自己身上的毒还是张宿新自己后来重新炼制的。
贺绽听了,脸上有些担忧:“他之后恐怕还是会继续作恶的。”现在晏行玉已经作为超模出现在世人的眼里,那张宿新总有一天也会看见他的。
而他们现在连张宿新的踪迹都找不到,他们在明,那人在暗。
“别担心,我会把他揪出来的。”晏行玉亲了亲贺绽的耳垂,安抚着他的情绪。
*
接下来的三天贺绽和晏行玉都是准时到工厂生产车间里,原料被灌注了满满的治愈灵力后,当即被送去加工装瓶,这些工人都是祝星他们从别的地方请过来的,说辞什么的,他们自会准备好。
贺绽的工作就结束了,让他施放治愈灵力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他们都害怕的是被其他人知道这种事,从而觊觎贺绽的异能。
作为回报,祝星原本是想要给他们一大笔钱的,贺绽不缺钱,又觉得协安局比他更需要钱,当即就拒绝了。
“那是我们欠着你一个人情了。”祝星也不勉强他收钱。
“不客气,如果可以尽快抓到罪犯就好了。”贺绽和晏行玉都希望张宿新能被抓捕归案。
因为大家的身份都比较敏感,他们没多聚一会,也不敢太多人一块在外面谈话,不过临分别前,祝星想起什么,才说:“对了,贺先生你还记得shine的那件事吗?”
“Shine?哦,华蓉的事情吗?”贺绽想了想回忆起来。
祝星点头继续说:“是的。我们前不久在名单上添加了一个人,他叫华启,是华蓉的弟弟。这人有超级记忆的能力,先前是他盗取了贺先生的图纸吧?几个月前他进了股市,因为其超强的记忆力,华启企图以此投机赚取巨大的差价。两个月内华启就搅得整个市场震荡不堪,证监会的人已经盯上他,十年内禁止他进入股市。”
贺绽和晏行玉都是第一次听说,这时候也惊讶不已。这个华启的记忆力异能该有多强大!
“因为他的超忆能力是罕见的强大,所以我们已经对他实行了监控,以防他有任何不对劲的行为。”
晏行玉听了,却摇摇头:“你们是专人跟踪的?这样是不行的,照你这么说,只要你的人被华启发现一次,他立刻就会记住你的人的身形、样貌。”
“……协安局有规定不能随意对人发动攻击,即便对方是潜在犯罪的异能者。”祝星迟疑。
“那祝你们好运,一切多加小心。”贺绽和他道别,双方都隐约觉得,以后还会有见面的机会的。
因为协助祝星等人,贺绽和晏行玉花了不少时间,他们的假期眨眼间就没了。和家人们告别之后,俩人踩着假期的尾巴飞回了美国。
晏行玉马上就要去拍摄Lure的香水广告,他在飞机上看广告剧本,回到家强撑着精神也继续看剧本,好不容易倒了时差,马上就得回公司上班。
贺绽在闲暇之余,特地在网上关注着国内B市的新闻。不得不说,协安局的效率是真的高,他们回来不久,协安局就已经开始往各大医院运送了最新研究上市的药膏,特别针对此次洗面n_ai造成的皮肤损害。
因为贺绽的治愈力有限,祝星他们严格制定了一套体系,好让药膏分发到真正需要的人手中。
看着网上的官方新闻和帖子,贺绽也终于松了口气。虽然现在没办法立竿见影、恢复正常,但坚持使用半个月那融合了他的治愈灵力的“药膏”,她们会慢慢恢复的。
这件事终于得以解决了。贺绽放松下来,这阵子Oasis没有别的工作,他开始留心晏行玉的工作行程。Lure的香水广告将在一月五号拍摄,现在还有三天的时间,晏行玉也马上要飞往拍摄点了。
“我是明天早上的飞机,最多在那边待五天就能回来的。”拍摄地是一个国家级的保护森林区,晏行玉没想着让贺绽一起过去,那边又s-hi又冷,而且现在正是雪下得最大的时候。
“……我没关系,你要好好加油工作啊。”贺绽陪着他一起收拾行李,天气太冷了,晏行玉又是在野外拍摄,贺绽恨不得把最暖最厚的毛衣、大衣、羽绒服都给塞进行李箱里。
“在野外拍的时候,记得外面套这件大衣。”贺绽细细叠好一件黑色厚重毛绒的大衣,内层有软乎乎的厚厚一层绒毛,晏行玉到时候拍摄时,为了拍摄效果肯定不会穿得太厚,等他休息的时候,披上这件大衣也能暖和一些。
“好。”晏行玉无声笑着看他整理,乖乖地应下。
贺绽又给他收拾了秋裤和棉袜,检查了一遍,这才盖上了行李箱——差点儿就压不下去了。
因为马上就要暂时分别,当晚贺绽默默地缠着晏行玉不说话,晏行玉哪里能不懂,无奈又欢喜地抱着他把人弄得舒服得喘不上气来,这才把他抱进浴室冲洗。
重新躺回换了床单暖乎乎的大床上,贺绽望一眼浴室紧闭的门,悄悄拿起了书桌上的手机,定了明天晏行玉的下一班的飞机票。
他窝在被子里默默想:才不是去探班。他是去为下一次Oasis的新品采风寻找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