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开口,尚父尚母也无从开口,问题便一直都横亘在他们之间。
而这些日子里,尚父尚母从余悦带来的一些改变中,体会到了儿子在一直以来的沉默对抗中终于鸣金收兵了。
而有些事情终于可以摆到明面上说一说了。
尚父敲响了自家儿子的房门。
余悦打开房门,喊了声爸,将人让了进来。
两人坐在床上,余悦被他揽着肩,这种亦父亦友的相处模式让余悦挺稀奇。尚父与他现实里的父亲还是不一样的,不是命令式的口吻,没有不由分说的语气,一切都像极了饭后闲谈。
他听余悦说了学校的生活,听见余悦略去自己x_ing向和杨新雅的交锋后,揉了揉他的后脑勺,笑骂道:“坏小子,还学会欺负女同学了。”
谈及尚遇白小时候的y-in影时,他放缓了语速,难得露出点无措的模样,大手呼噜着余悦的后脑勺:“爸爸想了很久……”
余悦知道这算是步入正题了,他既是旁观者又是当局者,单就余悦来说,他是愿意让尚父停下不说的,他是个好大人,甚至是个好父亲,是余悦能愉快相处的年长者,所以那些可以原谅。但是对原主来说,应该是很想知道的吧,那些被同学欺负的日子里,爸爸到底知不知道?知道了为什么没有保护自己?
所以他静静地听着。
这是尚遇白想要的说法,无论好坏。
尚父说:“一开始我是不知道的,后来你回家身上总会有点痕迹,像破线的袖口啊,于是我就开始保驾护航,偷偷跟随你上下学,吓唬你同学不要欺负你……”
“但是爸爸还是要工作,而且当时的经济情况不允许你再转学,我跟你老师沟通过,你老师说会有这样的情况,她会注意……后来你就学会保护自己了……”尚父看了一眼余悦的平光眼镜,难过地笑了笑,“你怨爸爸吗?”
尚母推开门,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房里的俩父子一眼,对余悦道:“喻柏来了,说要和你一起跑步。”
余悦对尚父笑了笑,站起来道:“那我去了。”
尚父看着余悦离开的背影,注意到自己妻子投过来的问询的目光后,轻轻摇了摇头。
尚母走过去,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露出苦涩笑意:“慢慢来吧,再怎么说也总比以前要好些。”
“跑步?”余悦和喻柏一起下楼。
喻柏走在前面,眉毛压着,有点烦躁的样子:“对啊,不然还能做什么,做题吗?”
余悦:“……”
余悦也不知道喻柏这是怎么了,他发现每次他放假回家总会烦躁,像一个不点就着的炮仗。
两人沿着街跑起来,喻柏起先闷头就跑,把余悦甩身后老远,之后发现了落后的老远的蜗牛,又不耐烦地跑回来,陪着他慢悠悠地跑,余光看到旁边一个老头儿都比余悦跑得快:“我说你能不能快点,都比不上人家大爷了。”
余悦回道:“不能。”他就喜欢这么跑,不累,心里特别平静,甚至还想找人唠嗑。
“哎,你是不是一回家就心情不好啊?”这不就唠上了。
喻柏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余悦就又“哎”了一声儿,特别凄惨地开口道:“我也是啊。”
喻柏挑眉看了他一眼,静候下文。
“要不咱俩换换?”
喻柏没领会到他的意思,这种龟速跑让他有点全身越跑越不舒服的感觉,于是就换走路了,大长腿一迈就赶上余悦跑的两三步,气息平稳地问道:“换什么?父母吗?”
余悦于是也跟着开始散步:“不是,交换秘密啊,互相吐黑泥啊。”
喻柏:“……”恕他直言,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呢。
“要不我先吐为敬?”
喻柏忍无可忍:“……你闭嘴。”
余悦:“嘤嘤嘤。”
喻柏拉着他去公园,不远处音箱里传来凤凰传奇的神曲,一群大妈正在昏黄的灯光下扭腰转圈儿。树木一半在灯光里一半笼在y-in影里,不知道是Cao丛里还是树林间传来一声声虫鸣,断断续续的,像是在证明,在这城市里还有它们的一席之地。
两个大男孩就坐在长椅上互相对望着。喻柏的脸笼在y-in影里看不太清,唯有一双眼睛,直直地看向余悦,亮得让人难以忽视:“你总想挖我秘密干什么?”
余悦随口就来:“我喜欢你呗,想多了解了解你啊。”
喻柏:“我说了我不会喜欢上你。”
余悦手把手教系统断句:“我不会喜欢,上,你,难道他要我含泪做攻?”
系统就静静地看着他作:“……”谁还不能有个梦想呢,反正也不会实现的嘻嘻。
喻柏看着失神的余悦,心想自己是不是话说太重了。
结果余悦笑了笑,咧出一口大白牙:“我喜欢上你就够了啊。”
系统:“……臭不要脸。”
喻柏:“……”为什么流畅的一句话会有一种尚遇白已经在心里断过句的感觉呢?
尚、遇白……
喻柏已经感觉到世界对自己莫名的恶意了。
最后,他听见自己同意了:“交换吧。”像是对余悦的妥协,又像是一种尝试,总之,来交换吧。
共享我们的秘密吧。
一步一步,像是跳舞一样,你进我退,不知疲倦,试探着,同样也快乐着,在悠扬的乐曲里,将自己交给对方。
你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这样的人……知道了我是这样的人,你还愿意继续喜欢我吗?
还愿意包容我吗?
还愿意接近我吗?
夏虫声鸣,有被由远及近的喇叭声打断,车灯一晃即逝,夏夜里的温度让俩个大男孩汗流浃背。
喻柏躲进y-in影里,开始向自己的舞伴优雅地鞠躬邀舞:“秘密一,我做噩梦了。”
余悦一挑眉:“这个我知道。”
喻柏解释道:“一直都在做。”
“一直?”
喻柏“嗯”了声,提及这些时十分从容的模样,背在身后的手心却是汗津津的,还有那颗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面上越不动声色,内心便越发觉得急躁不安,想拥有的念头冒了出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轻易就被摁了下去,他忍耐得极为辛苦:“从很小的时候开始。”
而他面前的舞伴则是丝毫也没有注意到自己打开了魔鬼的盒子后的危险处境,反而像是顾及他的感受一样,眼睛微微眨了一下,十分温和地问道:“能问问是什么内容吗?”
怎么不能呢?
邀舞人亲密地揽住自己舞伴的瘦腰,在舞伴看不到的地方猩红的舌尖微微抵住虎牙,露出暧昧且狂热的笑意,脚下的影子如蛇一般在地上爬向舞伴纤细修长的影子,化作一对黑翼,将地上的影子包裹起来。
——亲爱的,这可不是说停就能停的舞蹈哟。
作者有话要说: 含泪做攻=夙愿以偿.好激动.激动哭了.受
做攻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做攻的。
啊,鬼畜病娇黑化什么的最有爱了~~~
嗯,有小可爱问我微博,我的微博名是杯时沏,想搜搜不到,可以点进作者专栏作者自白里有条链接,一戳就可以啦~
第26章 听说你是钢管直?
喻柏摇摇头:“那就是另一个秘密了。”
余悦:“行吧,我的秘密一,我很怕出柜。”
喻柏了然,这个上次余悦提过。
余悦又开口道:“还有我的眼镜是平光镜,因为怕被人说像姑娘才戴的……”
喻柏微微睁大眼睛,他没想到余悦说起秘密不是试探交换,而是一股脑儿地说出来,一时有点怔住,看着面前的大男孩一脸冷淡地说着——仿佛那不是秘密一样,又像是把自己剖开,里里外外都给他看……
“素描本是我自己撕的,但我是真的不会画画了……”
“最重要的一点,你说你不会喜欢上我,我很高兴,请你务必保持下去。”余悦笑了笑,取下眼镜随手抛进一边的垃圾桶里,双眼不适应地微微眯着,像极了猫科动物,他微微倾身,捕捉着喻柏的眼睛,十分认真地道,“我会陪着你,会对你好,一直一直,直到这个世界结束……”
月光正好。
喻柏一时有点茫然,面前的这个少年似乎在说着陪伴的誓言,无关爱情,和什么有关也没有说清,可他却是打心眼儿里相信,这个人会做到的。
即使他喜欢自己,他也会没有任何要求地陪伴着他,甚至不以恋人的身份,直到……
这个世界结束。
这样不好吗?
这样很好啊。喻柏心底有个声音在劝导他:“你既然不会喜欢上他,身边又有他陪伴着有什么不好,无条件的陪伴……”
另外一个声音急道:“既然是直男为什么还要这么暗昧不清的关系存在,正常的路应该是找一个妻子互相陪伴着过一辈子,甚至一个人孤独终老都比不清不楚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