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忽然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撕裂心脏，叫嚣着冲出来一样。
却又一只小手拽了拽他的衣角，“蔚然哥哥，欢迎你！”
他低头，是苏沐橙稚嫩的脸颊，带着灿烂的笑容，那种他自那场葬礼就已一同埋葬的笑容。
蔚然有一阵恍惚，然后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嗯，谢谢你。”
而那边的叶修和苏沐秋这时终于停止了争论。
叶修还是习惯x_ing地揉揉他的头发，笑道，“你这两天就和我睡一张床，让沐橙和她哥睡！”
“嗯。”蔚然点点头，“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叶修用头示意，看向一侧正抱着自家妹妹哄着的苏沐秋，“你看，苏沐秋正开心得手舞足蹈呢！”
而苏沐秋听到又是一阵炸毛，“叶秋你胡乱说什么呢！”
蔚然就在这里住了两天。
也是他离叶修最近的两天。
他们同睡在一张床上，每每夜晚，他睁开墨色的双眼，看着身旁少年熟睡的容颜，心跳又加深了一步。
他用手在空气中勾画着少年的轮廓，心中却在无声地挣扎。
这是罪孽。无可饶恕的罪孽。
他想。
这两天里，他看着那两人打打闹闹，说说笑笑，抑制的感情几乎达到了顶峰。
每每爆发之时，却总会猛然回神。
不行。
不能这样下去了。
我会坏的。
他这样想着。林乔的电话却突然到来，“阿然，你……在哪呢？我去你家……没找到你。”
“我去找一个人了。”蔚然沉默了片刻，“我今天就回去。”
他转头，又是叶修和苏沐秋坐在电脑前PK的场景，旁边的苏沐橙微笑着跑来跑去，脸上带着笑容，身上充满了光亮，他在这之中，好像格格不入。
该走了。
再这样下去，
我会疯的。
他打开手机，手指划来划去，在无数次微顿中，终于点下「确定」。
得知蔚然要走的时候，叶修表现出了些许愕然，很快就恢复，“也是！周末过了，你明天就要上学了！一路顺风啊！”
他们三个把他送到机场。
蔚然在登机前回头看，那三个人笑着向他招手，叶修苏沐秋还有被牵在中间的苏沐橙，他忽然感觉自己才是那个外人。
即使他清楚，他们只是纯粹的友情。
“你……什么时候回家？”蔚然犹豫着，还是说出了口。
“哎？”叶修愣了愣，然后扒上苏沐秋的脖子笑道，“不知道，不过现在的生活，我觉得挺好的！”
那就是不会回来的意思吗？
蔚然沉默，深深地看了苏沐秋一眼，紧抿唇。
要是苏沐秋消失就好了。
这样叶修就会回来了。
他就不会离开我了。
他想着，却被自己吓了一跳。
不行，不能这样想。
这是不对的。
他拼命压制住内心恶意的想法，然后牵起嘴角微笑，“嗯。”然后道别，转身离去，却不知，他这一走，就隔了两个世界。
苏沐秋死了。
那段日子，一向离不开网的叶修却少有的没上线。再联系上他时，却是一条突兀的信息。“蔚然，能借我点钱吗？”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蔚然问，“怎么了？”
那边好久才传来信息，“苏沐秋车祸……走了。”
他看着这条信息，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你等等我。”
他当即取钱，四处打听有没有更快的交通方式，飞机只有明早的航班了。
但他等不了，
叶修更等不了。
最后还是林乔想的办法，她一个亲戚正好有事要去杭州，马上就可以出发。
心地善良的女孩听到这件事也内心担忧，“叶修前辈好歹还是我的学长，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
蔚然不好意思拒绝，便答应下来了。
再见叶修时，他已颓废得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蔚然冲上去，一把夺下他手中抽到一半的烟，狠狠地扔在地上。
终于忍不住，一把将他搂在怀里。
少年愣了愣，声音轻轻的，带着稍许的沙哑，“这么激动干什么？我没事。”
蔚然却忍不住哭出了声。
为那个天才却早亡的少年。也为他自己。
他知道，无论怎样，都不可能追上苏沐秋了。
苏沐秋的葬礼结束后，蔚然把叶修拉到房间，准备开导他。尽管他一直说「我没事。」「我挺好的。」，但没有人会比蔚然更理解强行欢笑的悲伤了。
“以前，你把肩膀借给我。现在，我也破例把肩膀借给你吧。”蔚然对上他微怔的双眸，把左肩移过去，微笑。
叶修的哭声是那种呜咽的痛，他的脸埋在他的肩上，声音破碎，很快打s-hi了衣料。
少年很快就昏昏睡去，眼底的淡青色就让蔚然知道，他这几天肯定没有好好睡过一次觉。
右肩的沉重感却让蔚然微微勾起了唇角。
他把叶修抱到床上，为他盖上被子，掖好被角。看着他平静的容颜，有一瞬恍如隔世的安宁。
不去想其他。
此刻，只有我们。
你我两人。
他的眉眼渐渐柔和，轻轻摩挲着少年的侧脸。从窗户落进的银辉映照着他的面颊，美好的不成样子。他心中颤抖，想，就一次，就这一次。
让他也放肆一回。
然后俯身，在自己思念了那么长时间的少年的唇上轻轻落下虔诚的一吻。
起身的那一刻，却猛然怔住，转头对上门缝间那双惊愕的眼睛。
————那是他的女朋友，林乔。
☆、疯狂
黑暗中的少女不可置信地后退，泪珠落到地上奏起啪嗒的清脆响声，然后，她费力地扯出一个笑容，“阿然……我刚刚是不是看错了？你只是不小心没站好，是不是？”音线颤抖。
蔚然只能沉默，半晌开口，“对不起，林乔。”他犹豫了下，又道，“你听我解……”却在说到一半顿了顿，余光扫到还在床榻上熟睡的少年，说，“我们出去聊吧。”
林乔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只是缓缓摇头，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然后转头就跑，几滴液体甩在蔚然的脸上，温温热热。
蔚然手停在半空中，无力地动动唇，终是收回手臂，放在两侧，握拳。
云缓缓移动着，被黑夜染成了灰色，慢慢遮掩月光，大地陷入黑暗。只剩远处的霓虹灯散发着孤单的光。
他看向叶修熟睡的侧脸，忽而轻轻的笑了笑，带着些许苍白。
第二天，林乔就走了，只让蔚然一个人把她送到机场。临走登机前，她抹抹眼泪，笑的悲伤，“你给我点时间。”
“你其实不必这样……”蔚然叹气，犹豫道，却被她打断。
“给我点时间……”清丽的少女笑的比哭的还难看，只是像失了神一样喃喃道，“你给我点时间，你给我点时间，蔚然……”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喜欢上了这个温柔的少年，年少的爱恋总是那样真挚，难舍，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放弃他。
蔚然沉默，点点头，“好。”
林乔转头，被风轻轻扬起的墨发拂过他的面颊，却很快毫不留恋地脱离。
林乔走后没过几天，蔚然也要离开的。
走之前他依旧问叶修，“你……真的不回去吗？”
叶修摸着苏沐橙的头，嘴里叼根烟，笑笑，“你知道的，小表弟。”他用另一只手夹住烟卷，深深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轻轻散到蔚然的脸上，呛得他忍不住流出了泪。
“好。”他擦擦眼角，笑着，“如果需要帮忙，随时找我。”
“知道。”
“那，再见！”
“再见。”
蔚然转头，风吹到眼睛里，干涩发疼。让人忍不住流泪。他用力抹干眼泪，扯出一个标准的笑容，向前走去。
不再回头。
回到B市，林乔就来找他了。
小姑娘笑的勉强，“蔚然，我们分手吧。我正式追你。”
这个少年太好了，她不愿放弃。
“你只是错觉，人的一生不可能只爱一个人，而且他又是你的兄弟。”
“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蔚然心疼地看着她，“林乔，这不值，放弃吧。”
“不！”平时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此时却变得坚定无比，笑了，“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蔚然忽然犹豫了。
也许真的可以呢？忘记叶修，爱上林乔，成为一个普通人。
这诱惑太大，他不愿放弃一丝希望。
于是，蔚然点头了。他说，“好。”
那个时候，他也没想到，自己真的会爱那个人一辈子，直至死亡。
时间流逝地很快，林乔和蔚然分手后，成了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关系，即使没在一起，也被人视为金童玉女天作之合的存在。
其他人仿佛都形成了习惯，有蔚然的地方，必定有林乔跟随。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都七年了，他还是没有忘掉他。
这份爱，反而随着光y-in而愈加深刻。
七年里，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嘉世网吧创建了战队，队长是叶修。
比如，叶修偷走了叶秋的身份证。
比如，嘉世获得了荣耀史上第一个三连冠。
比如，叶秋发现了叶修的行踪。
比如，林乔成长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