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把师父去世多年才到手的灵剑,林信没接这话茬,垂目道:“前日读《青云纪》,书中说上古的修士都是靠自身的灵力御剑,为何我们却要靠鹿璃?”
“上古的修士还能移山倒海呢,为何你不能?”朱星离反问他。
“上古修炼之道失传,我哪知道,”林信抽出腰间的鸟嘴挠痒痒,“我是说,既然灵力的本源是日月精华,为何我们不能如鹿璃一般将日月精华存于灵脉之中?”
朱星离握着鸟爪,宛如握着拂尘的老神仙,以“仙人佛顶”的姿势在林信脑袋上拍了拍,“血r_ou_之躯,如何存储日月?”
“神魂就可以,”林信言拍开鸟爪,言之凿凿地说,“魂也是日月精华凝合而成。”
听到这话,不远处喝茶的沈楼顿时皱起眉头,起身朝林信走去,刚迈出步子,就被从天上而降的剪重给挡住了去路。剪重方才在练“滞剑于空”,多少摸到点门道了,便想试试今日见到的招数。足尖轻点,一招“飞鹰踏鸿雁”,整个人弹s_h_è 出去,一头栽到了沈楼脚边。
“呸,”剪重吐到吃到嘴里的Cao屑,抬手抓住沈楼的衣摆,“沈兄,你是怎么做到鹰踏不摔下来的?”
“滞于空而剑随身动,自不会摔下。”沈楼不想跟他多说话,但也没有藏私的意思,简明扼要地指点了一句,便抬脚离开。
剪重琢磨了一下沈楼的话,茅塞顿开,一咕噜爬起来又去练。自己实在是太笨了,必须用勤补拙。师兄比自己小,却学什么会什么,几年时间就把师父的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原以为就林信是个妖孽,如今见到跟自己同龄的沈世子,这才彻底死心,当真是自己的天资太差。
“魂不可再生,炼魂之术古书有载,是为邪术。”沈楼试图阻止林信继续探究下去,吸人魂力代替鹿璃,太过y-in损,他不希望林信再走上这条路。
听到“邪术”二字,林信指尖微颤,低头小声道:“我没说要炼魂。”
沈楼见他不高兴,顿觉自己话说重了。
“大道三千,不拘一格,修炼之道万不可死脑筋,”朱星离见两个孩子有分歧,貌似公正地调和了一句,将装了蛊雕血的葫芦递给林信,“去药室画个聚魂阵。”
“叠困阵还是叠杀阵?”林信拍拍手,把鸟嘴还给师父。
“叠个护灵阵吧,”朱星离想了想道,转头看向沈楼,“你,洗个澡,过会儿到药室去。”
不找边际地忙活了这么久,仿佛才想起来沈世子还身患重病。
灵兽血绘制的聚魂阵,比朱砂绘出来的要好,相对也温和一些。沈楼坐在阵中央,看着林信在他身边笔走龙蛇,“这是要给我治病吗?”
“非也,算命而已,”林信乜他一眼,“手拿来。”
沈楼递给他一只手,掌心立时被红艳艳的笔尖画了一道,“算什么呢?”
“算命数,”林信一本正经地盘膝而坐,“我问你答,不可说谎,否则会被阵法惩罚。”
沈楼莞尔,“好。”
林信阖目,念念有词地诵了几句经,而后神色肃穆地睁开眼,“无量天尊问沈世子,可有婚约?”
“尚无。”
“可有通房丫鬟?”提笔画了个叉。
“不曾有。”仿佛被小猫舔了手心,又麻又痒,沈楼蜷了蜷指尖,努力忍住缩手的冲动。
“年十八,还没有通房,骗谁呢?”林信画了个圈,“想好了再说。”
沈楼无奈,修仙之人,过早泄了元阳容易毁根基。通房是凡人才会有的,没见哪个修仙世家有这规矩。未等他申辩一二,林大仙就自顾自地开始了惩罚——给圆圈添上了脑袋尾巴。缩手回来看,掌心里躺着一只圆壳扁脑的王八。
“做什么呢?”朱星离走进来,关上了药室的大门。
“给世子点守宫砂。”林信呲牙笑。
“呦,点这个作甚?”朱星离煞有介事地问。
“在我娶他之前,叫他守身如玉。”林信随口胡扯。
朱星离嫌弃地瞥他,夺走朱笔,在林信鼻尖画了个叉,“一边儿去。”
第22章 芄兰(六)
聚魂阵套上护灵阵,是查验神魂所用的。修士的神魂乃是御剑、修炼的关键,传说上古时期的仙者,可以练到神魂离体。神魂脱离r_ou_身,化神而去,便是飞升成仙了。
如今的修士自然是做不到的,神魂也非常脆弱,必须要完全信赖布阵之人,才能让其查看。
“你爹小时候见风就咳嗽,每年冬天,你爷爷都会把他送到南域,”朱星离在阵脚放上鹿璃,不紧不慢地说着些不找边际的话,“那年我掉进火炎谷,是他进去把我背出来的。”
温和幽蓝的光掠阵而起,将坐在阵中的沈楼完全包围。这些事沈楼以前从未听说过,透过阵光看朱星离,额间的鹿璃璀璨如星,“侄儿明白,您尽管查看便是。”
色泽浅淡的神魂透体而出,在护灵阵的作用下平静安然,没有丝毫的逸散。林信屏息凝神,紧紧盯着沈楼的神魂,缓缓攥紧了身下的坐垫。
这根本不像是少年人的神魂,好似被什么东西给锯开了一般,千疮百孔,残破不堪。
朱星离看了一眼,便立时收阵。
刚刚回魂,沈楼还在昏睡,毫无防备地向后软倒,被林信眼疾手快地接住,靠到自己怀里。
“哎,可怜可怜,”朱星离摇头,他的猜测果然没错,“这孩子,怕是时时都在忍痛。”
“能治吗?”林信的声音有些哑,对于魂魄的理解,他其实比师父更在行。
这种状况的神魂,最好的治疗办法就是不要御剑、不用灵力,像凡人一样活着。因为每一次过度使用,都会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且随着沈楼自身灵力的增加,残破的神魂会难以负重,最后的结果就是神魂溃散、撒手人寰。
朱星离摇了摇头,见沈楼睁开眼,便道:“等我回南域,找找上古遗册,或许还有办法。”
信儿的剑要铸,世子的病要看,得早点回趟家才是。
打发了沈楼去休息,林信独自走到放置蛊雕的院落,发狠把蛊雕脑袋上的毛拔了个干净,而后狠狠地掼到地上。他实在是太大意了,六年前就看出沈楼身体有恙,却一直没重视,不知道查验一下他的神魂。
林信只做过灭魂,没做过补魂的事,要怎么治疗沈楼,他也是两眼一抹黑。
“一定会有办法的。”林信捡起光秃秃的蛊雕脑袋,自言自语。他重生之后,魂魄也很虚弱,为了让自己康健起来,这几年吸了不少修士的魂力。
俗语说,吃什么补什么,或许可以试试以魂养魂。
就地画了个阵,敲碎蛊雕的脑壳,聚集于天灵盖里未及消化的残魂呼啦啦奔涌而出,又被阵法固定住。有凡人魂,也有修士魂。凡人的魂魄比较脆弱,作用不大,修士的魂是神魂,富有灵气。
盘膝而坐,将灵力聚于指尖,抽丝剥茧般地一点一点将这些杂乱的魂剥离开来。
夜深人静,林信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在沈楼耳边吹气,“世子,世子?”
沈楼睡得很沉,丝毫没有转醒的意思。林信放下心来,掏出一直用灵力护着的一点点神魂,单手轻抚在沈楼的天灵盖上。因为不知道这办法是否管用,他也不敢给沈楼补太多。
萤火般的光点没顶而入,林信握着沈楼的脉腕,紧张地观察他的状况。
“唔……”沈楼突然痛哼一声,平静的梦境似被什么东西闯入了。
小镇里的过客,官道上的阵阵马蹄,陌生的女人笑脸,蛊雕黑洞洞的大嘴……沈楼知道这是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想要把这东西扔出去,抗拒使得来自神魂的疼痛越发剧烈。忽而听到林信的声音,似远似近不知从何处传来:“别怕,试试让他们融合。”
于此同时,一双柔软温暖的手抚上了他的胸膛。
梦中的景象倏然变换,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渐渐消散。满眼红绡,烟雾袅袅,耳边似有流水声。这里,是割鹿侯的封地,那间他怎么走都走不出去的宫室。
“玄王殿下看够了吗?我这一身皮r_ou_,殿下可还满意?”林信拆了发冠,脱了内衫,只穿着一件半透明的薄纱外衫,跨坐在他腰腹间。
“不知羞耻!”沈楼使劲挣动,双手被锁链扣在床头,动弹不得。
“呵呵,这就算不知羞耻了?我还有更羞耻的事要对你做呢。”林信笑得肆意,那双深蓝色的眸子似乎比平日更蓝了些,透着几分妖异。
偏头躲过林信的亲吻,沈楼试图运转灵脉。
时轻时重的揉捏自脖颈处开始,一寸一寸地扫过,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点燃了,随着林信的手指越烧越旺,逐渐把理智分烧成灰。
“沈清阙,你不想要我吗?”林信额间冒汗,似是疼痛,似是欢愉。
沈楼双目赤红,忽觉手腕一轻……
这人是怎么了?被梦魇着了?
林信见沈楼满头是汗,似乎很热的样子,不放心地摸摸他的胸口,想渡些灵力给他。正在这时,沈楼突然睁开了眼。
“这都是你自找的!”沈楼咬牙切齿地说着,忽然翻身,将林信狠狠地压在了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