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楼运转灵力,抵开重剑, 瞬间挪到三步开外。
“嘿嘿!”贺六浑粗粗地笑了一声,追着沈楼而去, 又是迎头一斩, 被沈楼堪堪避开。
若是全盛时期的沈楼,别说是一个贺六浑, 就是三个也不怕。但他现在还是少年身体,灵力不足,且神魂有损,能使出的力量不足以前的三成,应付起来就很是吃力。
“哎, 傻大个!”林信的剑光倏然而至,自下而上,直取贺六浑的裆下。
贺六浑立时松开劈砍沈楼的剑,抬腿躲过剑光。
“啧,原来你们蛮人也怕打裆啊。”林信尽使些跟朱星离学的y-in招,一会儿撩裆,一会儿戳眼,将贺六浑撩拨得暴跳如雷,举剑追着他砍。
“沈楼,救命!”林信高喊着。
沈楼御剑而来,一把将他捞起,“我引他,你启阵。”
“好。”两人在竹林附近骤然分开,沈楼回身与贺六浑拼斗,从地上打到天上。
御剑过招,极为耗费神魂,天灵盖突然一阵刺痛,沈楼提剑的手偏了一下,贺六浑的重剑擦着他的肩膀削下去,切掉了沈楼半截衣袖。咬住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沈楼提气,横剑平平扫过去。
贺六浑起初不以为然,都没有立剑抵挡,不料那剑气极盛,扫到身边才感觉到风急雨骤,然而已经来不及躲闪。厚实的小腹被划开一道,鲜血飙s_h_è 而出。沈楼一脚踏在贺六浑胸口,将人从半空中踢了下去。
林信手中捏着一颗鹿璃快速吸收,只等着这一刻,双手结莲花印,将十三道法诀瞬息间打入阵中。
“轰——”上古杀阵启动,叠剑三尊和紫枢快速逃离,沈楼却被忽然反弹上来的贺六浑一把抓住了小腿,带着他一起坠下去。
“沈楼!”林信御剑冲过去,大阵已开,整个竹林仿佛陷入了石磨地狱,所有的生灵都被攀扯进去,搅成碎片。
林信没有去拉沈楼,而是当机立断地砍向贺六浑的胳膊,将他整只手砍了下来。
沈楼顺利脱身,调转飞剑,拉起林信就跑。冲得太猛,两人一起跌到了地上,抱着滚了一圈。
“你没事吧?”林信坐起来,扶着沈楼查看。
沈楼垂目,缓过一阵剧烈的头疼,这才面色平静地抬头,“我没事。”
血r_ou_浇灌了阵眼,似乎开启了什么叠加阵,红光大盛,直冲云霄。
林信抬头看过去,骤然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泛起些许疑惑。当年师父拼死启动了杀阵,将这些蛮人尽数坑杀,必然也要瞬息间打出十三道法诀。但是他见到师父的时候,朱星离双臂具断,那又是怎么回事?
正在这时,坐在房顶上的剪重惊呼一声:“小心!”
红光聚集处,断了一只手的贺六浑宛如从无间地狱爬出的恶鬼,浑身浴血地御剑冲过来。
“闪开!”沈楼一把推开林信,挽剑画出一个完满的圆,将近乎所有的灵力灌注到灵剑上。
“轰轰轰——”贺六浑的红光与沈楼撞在一起,周遭石板、Cao木尽数化为齑粉。
光芒散去,两人谁也奈何不了谁,贺六浑突然丢掉重剑,用仅剩的一只手抓出一道似玉非金的符箓。那符箓上画着青黑色的古怪花纹,中央嵌着一颗滴溜溜转动的圆珠子,好似人骨打磨的一般,透着森森鬼气。
林信看到贺六浑将那珠子拍向沈楼,目眦尽裂,虽然与当年从沈楼身上吸出的不尽相同,但他绝不会错认,那是噬灵!
飞身上前,双手相合,将噬灵紧紧困在双掌间。
“信信!”
“别过来!”林信咬牙,逆转灵脉,抽取自身的魂力包裹双手。噬灵会吞噬灵力,却不能吞噬魂力。孤注一掷的一试,竟然有用!
贺六浑也吃了一惊,而后便是恼怒,抓住林信的一只手。
“咔嚓”林信听到了一声脆响,断骨的疼痛从小臂上传来,激得他痛喊出声,大叫着将噬灵拍到了贺六浑的身上。
沈楼的剑光也同时到达,将贺六浑的整条胳膊沿着肩颈砍了下来。
“是你啊啊啊啊——”林信发疯般地丢了剑,扑倒贺六浑身上,没断的那只手握掌成爪,死死扣住贺六浑的脑袋。
没了灵力的蛮人大汉无力反抗,被林信直接抓出了神魂,捏得粉碎。
沈楼站在三步开外看着这一幕,没有出手阻拦。当年的事已经很清楚了,是这些蛮人占领了雁丘,给朱星离下了噬灵,林信在万般无奈之下了结了师父的x_ing命,恰好被赶来接封重回宫的金吾卫看了个正着。
这一切,便是林信落入深渊的开始。
咔咔咔轰——
大阵杀气太重,引发了天象,一瞬间大雨滂沱。雨水将竹林里的血r_ou_混成了浆水,冲刷着那具魂飞魄散的死尸,也浇透了跪在地上的林信。
沈楼走过去,伸手,把人揽过来,捧着他的断臂查看。
林信索x_ing靠在他身上,仰头,任由豆大的雨珠落在眼睛里,变成热泪,滚落下去,溅入血泥。
他不再是弑师之徒了。
他不再是没人疼没人要的可怜虫了。
他的师父,可以活下去了。
沈楼给他接好手臂,低头看到林信通红的眼角,“是不是太疼了?”
“嗤……”林信嗤笑一声,斜眼看他,“是啊,疼得厉害,你给我呼呼。”
沈楼当真捧起他的断臂,一本正经地吹气。
林信忍不住笑起来,笑着笑着开始鼻子发酸,忍不住骂道:“沈清阙,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这指责来得毫无道理,沈楼垂目,看着雨珠顺着林信白皙的下巴淌到自己的手背上,带着暴雨不该有的温热,缓缓道:“只对你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虫虫:呃,那什么,下雨了,能不能来个人把我从房顶上弄下来,怪冷的
第30章 狼跋(一)
雨越下越大, 轰鸣的水声近乎要把耳朵震聋, 但林信还是听清了。
“你……”林信睁大眼睛盯着沈楼,突然问了一句,“你看到我刚才捏碎了贺六浑的魂魄了吗?”不是神魂,而是魂与魄,让他变成赵大少那样, 永世不得超生。
“嗯, 下回尽量不要捏了, 魂飞魄散的人没有轮回。”沈楼把他抱起来, 准备寻一间尚未坍塌的屋子避雨。
这时候, 一道艳红流光自天边而来。
“怎么回事?”朱星离看看变成一片废墟的雁丘和半残废窝在沈楼怀里的徒弟,暴跳如雷,“林信,你还真出息了!”
“嘿嘿, ”林信看到活蹦乱跳的师父,忍不住咧嘴笑, 顿时被灌了一大口雨水, 连忙从沈楼怀里跳下来,“呸呸, 师父,嗷!”
脑袋上挨了一巴掌,林信不以为意,反倒笑得更欢,单臂挂到朱星离身上, “师父,我救了师弟,还坑杀了二十三个蛮人,是不是可以顶门立户了,给我取个字吧!”
杀气引起的天象,来得快去的也快。骤雨初歇,乌云刹那间散了个干净,阳光照在林信的脸上,褪尽y-in霾。
朱星离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斜眼看他,“门呢?你顶哪儿去了?”
梁倒屋塌,满地狼藉。
林信讪讪的松开手,缩回沈楼身边,回头看他,金光满目耀得人睁不开眼,“日头怎么这么烈?”
“不是日头。”沈楼的话音刚落,那耀眼的金光就倏然而至,竟是一排穿金甲执皇旗的金吾卫。
这些人身上滴水未沾,显然是瞧见山上有雨,在山脚下等雨停了才上来的。
林信眯起眼睛,这金吾卫当真是每次都赶的正是时候,好似专程来看热闹的。
“金吾卫,奉皇命,来接六皇子回宫。”为首的统领出列,向朱星离和沈楼行礼。
“什么六皇子?”朱江出扶着一瘸一拐的弟弟们走过来。
朱星离这才想起自己可怜的二徒弟,“重儿呢?”
众人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屋顶。尊贵的皇子殿下,正举着两只断手坐在屋脊上,滴滴答答淌着水。
散仙剪秋萝与皇帝的儿子,遗落民间十八年,帝王知晓之后甚是惦念,着金吾卫即刻接人回宫。
这是金吾卫给的说辞,究竟有几分惦念无从得知,但皇命是真的,即刻便要出发。
对于突然要进宫认爹这件事,剪重很不乐意,“我还没吃饭呢!”他都饿了好几天了,又被蛮人狠揍,还断了胳膊,就这么赶路,肯定要死在路上。
东北角还有几间陋室没有倒塌,又累又饿的众人换了干净的衣服,又重新处理了伤口。
没有受伤的紫枢去做饭,材料有限,凑合着煮了一锅米,炖了大盆的杂烩菜。这是北域人的吃法,四名朱家人看到那一锅乱炖都颇为嫌弃。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朱家人,最是看不惯北边的吃法。西戎北狄,都是粗人。
朱星离盛了一大碗饭,又扣了半碗菜进去,像拌猪食一样搅和搅和,挖一勺塞到没手吃饭的剪重嘴里。
荤素掺杂的乱炖,竟意外的好吃,饥肠辘辘的剪重眼睛一亮,差点把勺子给吞了。快速咽下去,看看站在门外的金吾卫,低声道,“师父,不想去墉都。”
“雁丘都毁了,我可没米养你,”朱星离舀一大勺堵住他的嘴,“这是你娘交代过的,吃完就快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