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做过噩梦?有没有在做噩梦的半途,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有没有挣扎着要醒来,却徒然无功?这种时候,除了束手无措地体会着惊慌恐怖在心里头肆虐,别无他法。
慕异卓现在就出于这种状态。
折磨得久了,甚至会产生错觉,以为这才是真的,之前信誓旦旦经历的一切,随着时日推移,竟变得虚幻起来。
不,不行,假的就是假的,一定有破绽,一定有。
“卓哥,你今天怎么样?”雪儿来探望他。
“你的爸爸是谁?妈妈又是谁?弟弟呢?”
雪儿愣住。
“告诉我。”
尽管觉得问得奇怪,她还是一一答了,和慕异卓知道的一模一样,他又问了她许许多多问题,回答全都吻合。
“把连度叫来。”
“卓哥?”
“去。”
连度来了,慕异卓还是那些问题,刨根问底,最后问道:“你弟弟呢?”
“我没有弟弟啊。”
慕异卓看进他的眼睛,那里头落落大方,没有一点撒谎的样子。他觉得很累,“没事了,我想休息。”那之后又过了许多天,他不再说奇怪的事情,也不再问奇怪的问题,不管是不是幻觉,他都需要当一个正常人,先从精神病院里出去。
“卓哥。”
“你来拉。”慕异卓演着“正常的慕异卓”,“怎么瞧着心情不好?”
“我早就说你是压力太大了,他们就不信。”雪儿泪眼涟涟,“哪里不正常了嘛,偏偏怎么申请都不肯放人。卓哥你放心,连度已经在联系律师了,无论代价多大,我们都要帮你出来。”
“嗯,没事,反正我就当休假。”他知道陆组为什么不肯让他离开,之前轻而易举地黑进了他们的系统,也就是拿来打开边境的一个豁口,要是歪一歪心思,信息时代,整个陆组都要瘫痪。也怪自己,一心以为外面就是出路,急着离开,没有把手尾处理掉,留下了把柄。
“怎么能当休假,这是休假的地方吗?好端端的人都能给逼疯!”雪儿气得声音都哽塞了。
慕异卓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没事的。”幻境里唯一的收获,也就是还一心为自己的刘雪了吧,当年自己又怎么会想到会发生那么多事,回首时什么都没了,只剩下一个司涅。
司涅……
想起他,慕异卓就觉得心无比的空,撇开虚幻现实不说,这里太平盛世,什么都好,唯独没有司涅。
他的心很空。
他很思念。
不知道司涅现在又会在怎样的环境里苦苦挣扎呢?
“慕先生。”护士推开门进来,瞧着他又是好奇,又是微怕,又是倾慕,“你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雪儿很意外,“早上不还说不行?”
“现在就行了。”护士对着帅气的面孔腼腆一笑,“您的朋友还在外面等你呢。”
“难道是连度?”雪儿喜不自禁,手脚麻利地收拾东西,“肯定是他。”
慕异卓不置可否。
医院门口,一辆全黑的汽车安静地停着,不沾寸灰,黑得发亮,旁边站着个衣装笔挺的人,束着手在等待谁。
慕异卓恍惚起来,这样黑的车,他的记忆里只有一辆。他下意识地走过去,那人像是早预料他会过来一样,恭敬地鞠了个躬,“慕先生,我家老板有请。”
“你家老板叫什么?”不知觉间,他的声线有了些颤抖。
“您去了就知道了。”
从他下车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八九不离十了。
司涅,一定是他,难道他闯到自己的幻觉里来了?
慕异卓脚下生风,很快就到了曾到过的私人空间别墅,有人替他打开门,请他进去,奉上茶水,然后又默默地退出了。
他怎么可能有心情喝茶,客厅没有人,很安静,于是卧室传来的水声特别大。想了想,他到底还是没有莽撞地冲进去,而是试探性地问:“司涅?”
“嗯?”里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你救了我?”
“不然呢?”里面关了喷头,又传来一声,“等着。”
慕异卓咕咚一口喝完了茶水,好好润了润喉咙,才走进卧室,看着浴室里头若隐若现的人,心彻底放下来了,便玩笑似地敲了敲门,“什么时候过来的?还不现身,装什么派头。”
“嗯?”
“别墨迹了,快点出来,回去了。这里没你,待得我烦躁死了。”慕异卓心情一好,平时觉得肉麻的情话也说出来了,四下里望了望,见床头柜上还放着苹果和水果刀,便随手削起皮来。
“看来你很迫不及待?”浴室门打开,司涅从里面走出来,只身仅围了条浴巾,嘴里立刻被人塞了瓣苹果。
“甜不?感觉真逼真。不过你还洗什么澡,毕竟是幻境。”
对方直接把他按到床上,低下头就要亲上去。
慕异卓推开他,“别玩了,这幻境不知道谁整出来的,别白让人看戏。”
“过来。”司涅有些不悦,将他的手摁到两边,开始亲他的脖颈。
“喂,你别老不顾场合发情。”慕异卓踢了他一脚,“我说真的,在这里待得很烦了,先出去。初代不知道为什么启动不了,你的特异功能呢?还在吧?”
毫无预兆地,对方往他肚子上砸了一拳。
慕异卓痛得倒吸一口冷气,火气上头,抬手就往对方面门砸去,“靠,一见面不是发情就打人,有病?”
“有病的是你。”司涅很快制住他,眸光冷冷,“神经病。”
慕异卓愣了愣,拼死挣扎着往他身上咬了一口,伤疤并没有立刻愈合。
他不是丧尸,不是他的司涅。
而且他的功夫呢,那么多年对敌练出来的功夫,为什么遇到个普通人,还打不过?难道之前打退陆组那些人只是错觉?
对方又打了他一拳,疼得他蜷缩起来,半天都没法说话。
“你……究竟……是谁?”
“你是在玩把戏,还是真的神经病?”
“我不是。”他艰难地摇头,“为什么要让我出来?”
“答案不是很明显吗?”“司涅”拍了拍他的脸,翘起嘴角,掰起他的下巴,“是不是,我倒也不是真的在乎,只要你乖乖的。”他要亲他,却被咬破了唇,眸色渐渐就深了,拎起人,一把甩下床去。
“你还是一样变态。”慕异卓肩膀撞到硬物,半边身子麻得不能动弹。
“之前也有人这样说过我,不过……”
“都死了?”脖子上架着水果刀,冷嗖嗖的。
“不错。”
“告诉我,你叫什么?”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呢。”慕异卓见他不语,接着说,“你当我玩花样也好,难道不想知道花样玩得好不好看吗?”
对方冷冷地笑,“姜,姜司涅。”
慕异卓也笑起来。
“笑什么。”
“我在想,如果是真的,我不可能会知道你,连你唬人的姓都知道,毕竟这是你我第一次见面;如果是假的,那你就是破绽。”他稍稍往前,脖子便破了皮,有血流了出来,对方并没有打算现在就杀了他,看他这样,反而微怔,趁着契机,慕异卓抢过了水果刀,架在他脖子上。
只要一个用力,或许他就能离开了。
可对方顶着司涅那张脸,皱起眉头,“你没见过我?笑话,我是你新剧最大的投资商,慕异卓你真疯了。”
他要用力的手一顿,“新剧叫什么?”
“联盟。”
他听过这部剧,当年也的确在争取。
慕异卓有些迷糊了,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才是假?就在这时,对方作势要抢回刀,他赶紧抵上去,“不许动!”
鲜血从对方的脖子上流出来,红的,鲜红的,人血。
姜司涅他是个人,他不是丧尸,一刀下去,他真的会死。
要是他真的死了,自己要怎么办?混乱的记忆里,满满的都是他,怎么可能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当成一个单纯想要潜规则自己的人,手起刀落?
他从厌恶司涅,到喜欢司涅,到爱上司涅,到见不着他心头就会空了一片,无论做什么都填不满,难受得挠心挠肺。
怀揣着这样的感情,他怎么敢下手。
这是豪赌,而输的代价,他连想都不敢想。
☆、两方抉择4
“试用A型提取液。”
“B型。”
“F型。”
硕大的实验室,一群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围着操作台忙碌着,瓶瓶罐罐有序地摆在一旁,随着命令,一瓶一瓶流水似的转到为首的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