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击。
“炸毛受会这么攻气全开?什么叫做以不变以万变,那是小媳妇听话跟着走的乖巧模样好不好!”
三击。
……
等到慕异卓穿越艰难险阻,终于抵达无人之地的时候,膝盖已经中了好多箭,如果这些八卦之箭实体化的话,他肯定和刺猬没什么区别。
他今年肯定是犯太岁,为什么好好的想找个地方问个话,也能造成这么不可收拾的景象啊。
简直毫不怀疑明天一觉醒来,本就夸张的谣言会变成什么样。
他的一世英名……
按理说绯闻就绯闻吧,他也不是那么怕绯闻的人,可是为什么要和一只丧尸闹绯闻啊。
好累爱。
司涅站在偏僻的小树丛里,好好地欣赏了一下慕异卓沧桑的背影,这才好整以暇地开了尊口:“有什么说吧,我听着。”
……您能别搞得好像有人要表白了一样好吗?
慕异卓的背影更加沉重了。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少年白头的。
司涅也不催他,盘腿坐下来,像是个郊游的少年,歪着脑袋倚在树干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老半晌,慕异卓终于从“明天要面对各种暧昧不清的眼神,我的绯闻已经被我自己作死坐实了哦呵呵呵呵”这样的负面情绪中挣扎出来,有气无力地说道。
“上学啊。”
“……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哄啊?”
“那你觉得我来干嘛的?”
“……昨晚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什么事?”
“别装傻!今天学校还在盘问!”
“哦。”草丛里有蚂蚁在爬,司涅把手指靠过去,那些蚂蚁就一只只地爬上来,他稍稍一摁,就死了一大片,“昨晚我上完课就回宿舍,舍友挺好的,不怕黑,没有大半夜还开灯,所以很早就睡了。”
传说中丧尸王的作息,竟然比人类还正常?
“倒是你。”他拍了拍手上的蚂蚁尸体,“听说你被问话的时间格外的长?”
☆、白日幻觉
“别把话题转移到我身上。”怎么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得满天飞?
“只是友情提醒,好好做你的学生,别揽祸上身。”透过参差不齐的树叶缝隙,司涅的思绪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得远远的,远远的。
“如果见到你的频率能小点,我就什么祸都没有。”慕异卓吐槽。
司涅收回目光,轻轻哼了声,“是吗?也不知道是谁借着我的名头,避免了被人群殴的惨剧。”
“扯淡!是谁搞得满校园都以为我们两个是一对的?昨天就算你不来,我也对付得了那些人!你以为我爱跟你扯在一起?还不是你阴魂不散,你……”和淡定的对方一比,自己简直是暴跳如雷,质问的话和一拳打在棉花上没什么区别,慕异卓觉得真有必要省点力气,于是语调趋于平缓,“你究竟来这里干什么?”
“想知道?”
“……我不会答应你任何条件。”
“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司涅笑他,翻了个身,拿背对着人。
“你来这里,是有什么阴谋?要击垮绿曼陀?要击垮这个机甲学院?还是真的要从那栋建筑里取得什么东西?”
“你看。”他侧着身,用手指着天。
“看什么?”
“像是有饭盒要掉下来的样子吗?”
慕异卓气得牙痒痒,在心里盘算突袭成功的可能性。
“要动手先想好,我不介意让绯闻进一步升级。”像是看透了他在想什么一样,司涅懒懒提醒,难得只动用了嘴巴,没有身体力行。
“你想要什么?”
“你知道我要什么。”明明就是个普通的肯定句,从司涅的嘴巴里出来,愣是仿佛绕上了名为“暧昧”的丝带。
慕异卓很无语:“你一个丧尸,为什么对我有那么大的执念?”
“丧尸的执念都是很深的。”
“就比如说吃人?”
“你多说了一个字。”
“什么?”
“吃。”
一个吃字,从他的唇齿里溢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带了点特殊的味道,仿佛是调情,又仿佛杀机满满,但又像是……
慕异卓不自觉地愣着想了想,像是和这个字本身一样,孑然一字,似乎无所依靠,又似乎靠着什么都可以。
仿佛是……孤独的味道。
真是疯了。
他把这天马行空的想法抛之脑后,硬着面子嘟哝:“那不还是包括吃人。”
司涅低低地笑,嗓音不知道什么时候低沉了下来,像是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慕异卓,你还真是得重新上一上学。吃和吃人在你耳朵里没差别?”
这家伙今天的态度,还真是奇怪。
以前不是很喜欢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吗,今天这么规矩,让慕异卓做好的几手防护措施都没有用武之地。
今天的他,像是有点累?
别别别,开什么玩笑,要是这家伙也会觉得累,全世界还有不累的人吗?
“想说什么就说吧,差不多我要上课了。”
什么时候丧尸也会在意上不上课了?
“你真的没动手?包括校外进行实地操练的那些?”
“曼陀学院是机甲老巢,就算是丧尸王也得忌惮三分。”司涅重复着周零的话,“你朋友还是挺有见地的,多跟人家学学,我可是丧尸王,直接问我你确定有实话听?”他自顾自地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趁着慕异卓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在他脸上亲了下。
事实上与其说是亲,倒不如是撞,凶猛地撞上去,重重地贴在慕异卓的脸颊上,让他甚至能感受到薄唇之后那些牙齿骨骼。
“喂!”慕异卓被他撞得脸疼,一股子怒气还没来得及发泄,对方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忽然袭来一阵猛烈的风,阳光透着树叶,疯狂地颤抖着,斑驳的光线在慕异卓的脸上不停地晃,动得他眼有点晕,不由拿手去遮挡。
恍惚间,那枚渐渐远去的背影之上,似乎有鲜艳的红色慢慢泅开,从拇指般大小的小渍,最终变成整一背的血红。然而它并没有到此为止,依旧在扩大,薄薄的衣服仿佛也无法承受那么多那么重的红,开始有血珠从衣角掉落下来。
初时点点滴滴,犹如鲛人血泪,慢慢地连成一线,汇作血溪,汩汩地落到地上,一直流淌,流淌,直到流淌到他的脚下。
但哪怕已是这副光景,那个人还在一步一步地走着,稳若磐石。
“司涅。”像是被满目的红映花了眼,慕异卓神使鬼差地唤对方的名字。
声音很轻,轻得如鸿毛落水。
可他还是转回头来,蓝色的眼睛是整场红里唯一的异端。
“还有什么事。”
“那是什么?血吗?”
哪怕是血,难道他不该放任自由,甚至巴不得对方流血至死吗?
为什么要问这个?
慕异卓觉得自己肯定魔怔了。
“嗯,血。”
就这两个字的回答,却让他喘不过气来,脚底下的血溪像是活过来一样,叫嚣着掀起波涛,仿佛要让他当场沉溺。
“在想什么?”
司涅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耳边响起,慕异卓像是被冷水从头淋到脚一样,顿时清醒了过来。他眨了眨眼睛,只见光影斑驳依旧,青草绿树,哪里还有半点血溪的影子。
“我刚才像是看到……”
“白日做梦?”司涅嗤笑。
他心虚而气恼:“没有。”
就算做梦,也该做些其它的,好端端做个关于司涅的梦,居然心里还会有点担心,真是疯了!
“慕异卓,你相信报应吗?”
“什么?”
“我相信。”
他有点不能理解对方的意图,“所以你是想说,你相信作为丧尸,杀了那么多人,将来自己会有报应吗?”
这逻辑似乎奇怪了点。
司涅摇头,露出一个极其浅的微笑,“我相信我会是这个世界的报应。”
会是这个世界的报应?
是要报社的节奏?
记得司涅曾质问他慕异卓,质问他假若世界没善待过自己,又为何要为它着想。
当时只觉得愤怒——多年累积的不忿被长期存放在某处,巴不得能对其视而不见,然而猛地被人揭开,□□裸地重见天日,实在难堪。
可是经历了这么久,再重新想想。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的人,怎么会如此愤慨地发出这样的质问。
所以从一开始到现在,他的各种所作所为,其实只是在报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