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放下他,安慰道,没事,我记得那人的样子,将来一定帮你报仇。
慕容楚明在财主家睡了两个时辰,又喝了一次药,完全清醒了,急着要去找穆枫。
苏阳算计了一下,穆枫他们三天以后应该会经过一个叫断峡镇的地方,便向财主打听去断峡镇的路。一面又让财主给套马车。
财主一家战战兢兢地跟他汇报了一番,此去断峡镇若是赶马车大约要四天时间,若要三天内赶到,有一条近路,却是要翻山的。
苏阳听了,心内盘算一番,问那大夫,药是不是可以凉着喝,大夫巴不得立即将他这瘟神送走,点头如啄米,立即去准备药罐,将三天的药煎好,封在药罐里。财主给马车上备好了干粮清水。
苏阳找了床锦被将慕容楚明一裹,扔上马车,从荷包里摸出块金子,也不计有多重,随手丢给那财主,自己驾车而去。
亡命天涯
夜色如洗,一轮明月高悬。
卓云带着俩个校尉巡视营地,点查粮Cao,全部巡视完毕却在宿营地的一角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侯爷,这么晚了您怎么不歇息?卓云小心翼翼地靠近穆枫。
那身影慢慢转回来,月光下,轮廓清晰的脸孔上浓眉一挑,是卓将军啊,深夜查营辛苦了。
不辛苦,卓云深搭一躬,都是末将分内的事。
见穆枫又转过脸去,痴痴望着天上的月亮,神色颇为凄楚,不由心中一动。
其实私下里他并没有把二十人全撤回来,还留了十个人命他们继续搜寻苏阳和慕容楚明,可是这又不能说出来,而且目前苏阳和慕容楚明是什么状况实在很难说,照说以苏阳的武功遇到任何人也不用担心,可加上一个慕容楚明就难说了。而且苏阳一去不归到底是不是发现了慕容楚明的行踪都还难说呢,劝也实在无从劝起。
卓云正在那里进退俩难,就听到穆枫长叹一声,低吟了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霄?
慕容楚明本来就是大病初愈,又受了一掌,虽然服了药,状况仍是不好,昏昏沉沉地伏在马车上,大部分时间都在睡。
苏阳本来就不是擅长照顾人的,看他这样子自己心底发急,又不懂安慰,赶路赶得急呢,怕马车太颠簸,慕容楚明受不了,慢慢走呢,怕追不上穆枫他们,慕容楚明若清醒着,苏阳担心他疼怕他难受,慕容楚明昏睡着,他又觉得状态不好,路面平坦还好些,路面稍微颠簸一些他便忍不住回头去瞧车厢里的慕容楚明。一辈子也没有这么煎熬过。
天黑时找了家客栈歇宿。
一边吩咐小二去弄些粥饭,一边苏阳亲自投s-hi了帕子来给慕容楚明擦脸擦手,慕容楚明略微清醒了些,记起苏阳先前有多么讨厌自己,十分感动,又不好意思,连连推却,要自己来。
苏阳按着他道:佛祖啊,你可不要动了,只要你能好一好,让我怎么伺候都是行的。
可是佛祖这个时候并帮不上苏阳的忙,晚上慕容楚明发起了高烧。
苏阳大半夜的拿剑押着客栈老板的脖子,让他去请大夫。
大夫请来了,也重新抓了药,可是药并不是关键,大夫建议慕容楚明的身体状况这么差,最好是不要赶路了,卧床静养比较好。
静养?别说苏阳接不接受,慕容楚明都不会接受这个建议的。这家伙烧糊涂的时候满嘴里就只叫穆郎俩个字。
苏阳愁肠百结,坐在桌前对着烛火睡不着觉。不明白自己何以会陷入如此窘境,我,堂堂云骑校尉,苏阳,苏大将军,我应该在战场上杀敌啊,我应该战死沙场啊,我现在干什么,当保姆,而且还是个十分不合格的保姆,我怎么就碰上慕容楚明了,怎么就摊上这个事了,苏阳急得直薅自己的头发,他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柔弱的人,风吹一吹能散了,太阳晒一晒能化了,真是见鬼了,慕容楚明怎么就这么不经折腾。
慕容楚明烧得昏昏沉沉的,但是迷蒙中,总有一双大手将s-hi毛巾一遍遍覆在他的额头上,也总有人用沾了酒的毛巾给他擦身,苏阳他整夜都没睡,一直在照顾自己,这个认知清晰地刻入慕容楚明的脑海。
你自己走吧,天亮时,慕容楚明的烧退了,人也精神了些,于是他毅然决然地对苏阳说,你自己走吧,别管我了,你本来就该在阵前杀敌,做那些轰轰烈烈的大事,不要因为我耽误了。
你不要去见侯爷了?苏阳奇怪地问。
你替我带个话就行了,你就说……
慕容楚明还没说完,就被苏阳粗暴地打断,我不带。
嗯?慕容楚明充满不解地看着他。这种时候一般人不应该与自己执手相看泪眼,充满责任感地说,无论如何,我一定帮你带到。
我不带,苏阳狠狠咬牙,要说什么你自己见面跟他说,我告诉你,老子我说了带你去找他,就一定把你带到他面前,我苏阳顶天立地,一诺千金,说过的话就好比钉在墙上的钉子,不把你活生生的带到侯爷面前,老子我苏字到着写。
多么倔强的一头毛驴啊。
直到N多年以后,慕容楚明回忆起当天,还是只有一个想头——多么倔强的一头毛驴啊。怎么就让我牵着了呢?
话说苏毛驴一股倔劲上来,是天不怕地不怕没什么能难得倒的。
这人给慕容楚明灌了俩气药,一碗粥,又重新拿厚厚的被子给人裹好,再次扔进了马车里,不顾大夫的劝阻,威胁,坚决地上路了。
是这十四个字吗?卓云问韩鲷。
韩鲷是标准文人,考状元上位的,论起才情来,本朝首屈一指。
应该就是,别的字不合情理。
韩鲷又吟咏了一遍,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霄。
想不到侯爷不唯文采卓绝,一片深情更是令人动容阿。
卓云不看韩鲷,背对着他说,别做无意义的事,韩鲷,咱们同窗一场,我不想看你走错路。
你做你的,我做我的,韩鲷嫣然一笑,卓云,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懂得尽忠两个字。
还璧归穆
为什么要罚跪啊?又过了一天,慕容楚明和苏阳还是没回来,穆枫第壹千零一次自责,为什么啊为什么?真的是,后悔的想吐血。
再宠他一点,再让他一点,有什么不好,有什么不可以,为什么那么愚蠢,穆枫,你得了恋爱恐惧症了。忽视了最重要的,放错了目光。你错了,错的一塌糊涂。
穆枫后悔的肝肠寸断的时候,苏阳和慕容楚明已经到了财主所说的山脚下,翻越眼前的高山就是断峡镇,就可以和穆枫他们汇合了。
苏阳雄心万丈地看眼前的直入云端的山峰,将背上的慕容楚明向上又托了托,再次提示:喂,你搂紧了。
嗯,慕容楚明慎重点头,快走吧,我没问题。
那走了。苏阳跟只猴子似的,虽然背了个人,仍然是一纵三尺高,蹭地一下跳上了山。
前半截山路对于苏阳来说简直不算什么,苏大将军如履平地的就爬到了半山腰,但是越往上走越陡峭,苏阳行进的速度也缓了下来。
慕容楚明抬手抹去苏阳额间的汗珠,轻声道,要不歇一会儿吧。
好。苏阳回望了一下来时的山路,找了块平坦的地势将慕容楚明放了下来,自己也坐了下来,累不累?苏阳把皮袋里的水递给慕容楚明。
好像应该我问你吧。慕容楚明失笑,我一步都没走怎么会累。
我怕太阳把你晒坏了。苏阳眯起眼担忧地望向天空,太阳正在头顶,火辣辣地放s_h_è 着光和热。
没事,慕容楚明喝了口水,其实他确实有点昏昏的,但是苏阳背着他都还没说什么,他一动不动地趴在人家背上再抱怨就太说不过去了。
唉,你说你,苏阳满面愁容,你身体太差了,我从来没见过比你娇气的男人。
苏阳,为什么你身体这么好啊?慕容楚明羡慕地问。
我三岁就开始扎马步练功了。苏阳拍拍胸脯,这点路不算什么,你放心,明早我们一定能赶到。
嗯。慕容楚明对他报以信任的目光。
俩个人自己都没意识到,不知从几何时,俩人之间已经从针对变成了和谐共处。
虽然苏阳信心满满,但是后面的山路确实难行,爬到山顶时,苏阳的俩只手全磨破了,脚踝也被尖石刮出了血痕。
慕容楚明撕下里衣的布给苏阳包扎了,担忧地看看下山的路提议道:下去你别背我了,我自己走。
不行!苏阳否决得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稍事休息他背起慕容楚明开始下山。
常常登山的人都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时重力重心是向下,自身作用力也是向下,平衡不好掌握,弄不好前冲力过大,会发生危险。何况苏阳还背了人。
苏阳一路攀着树枝荆棘,走得险象环生,已经包好的手更不用提了,再度被磨破,鲜血淋淋漓漓,洒了一路。
慕容楚明咬着嘴唇,攀着苏阳的肩头,脸色越来越差。
苏阳哥——
苏阳正在专心致志地下山。被慕容楚明叫这一声,吓得差点从半山摔下去。(苏阳心声:明明你放电也挑挑时候吗,差点一尸两命。作者:苏儿子,一尸两命指的是孕妇,不是你这么用的……苏阳:谁让你出来的,pia飞……)
呆了一呆道,怎么?
苏阳哥,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走。
不。苏阳还要再犟,慕容楚明终于忍无可忍起来。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摔死的,我说了我可以走。
……
山路上险象环生的情形终于演变成了俩个人慢慢爬行,慕容楚明那娇嫩的掌心几乎在接触到树枝的第一时间就破了,于是,你的血和着我的血,一起滴在山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