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已然也许没有王君狼的狂妄,但他算是深具臣下狼的聪明的,他躲了。
往后撤了一步,他平稳着自己的音调,补充说明:“我仲父说他有空时候也会过来看看,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到时跟他说。”
“需要?”田钺一声没控制住的冷笑,两手很是随意地搭在栏杆上,他想了想才开口,“那,麻烦你让他给我送个美女来吧,天天在地下室闷着,我下三盘快憋死了,需要宣泄。”
这句话,成功让白已然弄了个满脸通红,皱着眉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他卡在了沉默中。
但旁边的李人云没那么好欺负。
紧紧皱起眉头,年轻气盛的大男孩一步跨到栅栏跟前,指着田钺的鼻子让他“住口”,让他“老实点”。
田钺住口了,但老实点,是不可能的。
猛然间伸出手去,他以极快的速度,一把扯掉了对方的口罩。
然后,就在那张显露出全貌的,年轻的脸上现出格外惊异神情的同时,他挑起嘴角,以一个获胜者的姿态,说了句“要么,你来?漂亮得像个女人一样,我关上灯,闭上眼,也就将就‘用’了,反正你们这群都是死玻璃,应该很‘好用’的对吧。”
年轻的狼,二十几岁,正在血脉涌动最激烈的时候。身为王君,又缺乏白未然那种帝君才会有的控制力。这样近的距离,这样下流的言语刺激,这样突然的惊吓,以及惊吓之后,疯狂钻入鼻腔的,对方身上的味道,全都成了带着毁灭x_ing力量的攻击。
前一秒还想要维护狼种尊严的李人云,下一秒,就俨然沦落为半点尊严都没留住的失败者。
先是脸色剧变,跟着,就周身颤抖起来,转身想要赶快离开,却脚下不听使唤,膝盖一软,自己绊倒了自己,他整个人就那么直接跌坐在地上。
这并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他两腿之间藏不住的形状变化,和红到发烫的脸颊,以及急促滚热的呼吸,都被笼子里关着的田钺,身边站着的白已然,以及正从楼梯口一步步走下来的白未然,分毫不剩,尽收眼底。
被关在地下一层的日子里,白未然的愤怒,田钺见识过两次。
第一次是他用当面尿了一地来故意激怒人家,第二次,就是他让李人云陷入了异常尴尬与难堪的局面。
跌坐在地上的年轻男人,一手挡着两腿之间隆起的形状,一手撑着地面,呼吸急促,满脸通红,连眼眶都s-hi润起来。
这个模样,让田钺震惊,更让他在震惊之余意识到,自己有着怎样的致命吸引力。
就是那一针HZQ,让他具备了这种对于狼种可以要了命的吸引力,他身上那自己闻不到的味道,会让闻得到的人心神大乱,就像被抓住了耳朵的兔子,被提住了后脖颈的猫一样,丧失掉所有抵抗的能力。
他是真真正正,给了李人云一个下马威。
而这一点,是李人云的大哥最不喜欢看到的。
北狼王的孩子,生而高贵,白家和李家的孩子,生而高贵,将来他会是新一任北地的主子,若是按照皇族的称谓,他是国君,李人云就是王爷。堂堂的未来的王爷被这样戏弄,不给戏弄者一些教训,他又怎么会知道凡事都是要承担后果付出代价的?!
大步走下来,脸上冷漠异常,眼神里却已经快要烧出火来的白未然,一把拽起不敢面对大哥的李人云,直接推到白已然身上让他扶着,而后按了密码锁,闯进了栅栏门。
“大哥!别……”一下子意识到事情糟糕了,白已然一边尽力扶好李人云,一边试图劝阻,但对方给他的回答,只是一声“闭嘴!”的怒喝,再无其他。
不管从阶级上,还是从身份上,都根本没办法和兄长对抗的白已然,那一瞬间,凭本能选择了保持沉默。而后,他眼看着白未然一把掐住对方的喉咙,跟着扬起手来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被打的那半边脸,很快就红肿了起来,耳鸣到眼睛都黑了那么一下,田钺感受着那种异常的刺痛,感受着口中的血腥味,只冷静了不到一秒,便整个人陷入了崩溃的状态。
他不是没挨过打,小时候父亲的巴掌也是在他脸上身上落下过的。但此时此刻,一个三十五六岁的成年男人,一个趾高气扬惯了的大公司的总监,被囚禁,被和自己年纪相仿甚至有可能还更年轻几岁的男人这样甩耳光,就彻底超出了他的承受范畴。
耳鸣声还没完全消散,刚刚挨打时牙关硌破了舌头渗出来的血还留在口腔里,那双异色的瞳孔还死盯着他,喉咙还被那只力气大到惊人的手卡着,种种痛苦和危险还没消失,田钺就开始了极端的反抗。
他抬起手来,扯着对方的头发,那整整齐齐的漆黑的头发,扣住对方的脖颈,拼尽全力把彼此间的距离缩短到极致,然后,他凑上前去,探出舌尖,在那张完美的,却也狰狞的脸上,从下巴,到耳根,狠狠舔了一口。
血和唾液,都蹭到了对方的皮r_ou_,田钺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不管是冰蓝色还是香槟色的瞳孔,都开始充血,呼吸急促粗重到快死了一样,紧跟着,他在白未然再度扬起手来的同时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你打啊!!!”
就是这么一句,让本来已经彻底丧失理智的狼被震住了。不是被那种气势,或者那个音量,而是被那已经豁出去不准备活了的疯狂。
他急了,但他只是急了,而田钺,是不打算要命了。
白未然就在那个瞬间意识到,这个人,这个猿种,是会说到做到的,他确实是可以让人永无宁日的,他确实是可以闹个飞沙走石的。被囚的压抑又一次爆裂开来,就颇有几分势不可挡的劲头。连强大到极致的帝君,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若是真的完全丧失理x_ing,他真的会杀了他。
可是,他还没有到那一步。
更重要的是,就在这个最能让他无法自控的发情味道大面积弥散的空间里,他不能久留。愤怒会让他呼吸急促,他会吸入更多的气味,而这会导致最糟糕的后果。
他可是信誓旦旦跟父亲保证过,不会“碰”这条狗的。
已经狠狠给了一巴掌,暂且,真的是某种程度上的极限了。
猛地松开手,白未然往后退了一步,眼神依旧充满杀气,但将这种杀气付诸实践的冲动,已经控制住了。
他死盯着田钺,盯着那张嘴唇上挂着血,脸颊上留着手掌印的脸,沉默了几秒钟,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一声暴躁压抑的咕哝,继而终于转身迈步,走出了这片是非之地。
他重新关上了门,然后拽着刚刚缓过来一点的李人云,大步往楼上走去。
白已然眼中满是焦虑,不知该赶快去安抚一下暴躁的兄长,还是该先看看那刚挨过打的囚犯的情况。
最终,他选择了前者。
但在离开之前,他给田钺留了句话。
“这些我都会告诉鹿爸的,秦永阳他们的查找过程我也会想办法随时告诉你!”
他确定田钺听见了,但他不能确定对方真的能马上反应过来,皱着眉头,急匆匆离开了地下室,白已然赶到一层。
宽大的复古沙发上,李人云缩成一团,用靠垫压着自己的股间,紧紧闭着一双绿色的眸子,正在跟站在他面前的男人争辩。
“我真的控制不住啊!我又不是大哥!不要用帝君才有的能力要求我!”
“那就不要自己往火坑里跳!”白未然来了脾气,“和他保持距离是不是我一开始就说过的?!在你滚下去自己送死之前?!”
“……是!是总行了吧!”被戳到痛处,眼眶发红,也没办法据理力争的李人云只好投降,更何况身体还很难受,他是真的没有继续的力气了。而最主要的是,他面对的,是个帝君,是个狼种族群里最强大的角色,他做不到抗争到底。不管从体格上,还是从压迫力上,这个大哥,都比他强悍不知多少。于是,一直以来不管主动还是被动,都选择保持低眉顺目姿态的李人云,再次重复了这个选择。
毕竟是王君身份,天生的傲气让他可能有几分不甘愿,然而微乎其微,被斥责的委屈令人不甘,狼种向强者低头的本能,使他的不甘根本燃烧不起来,只像是萤火闪烁那样,缺乏亮度,并且转瞬即逝。
当天的情况,到后来终究还是控制住了,白已然小心谨慎,劝了两句,幸好是遗传了鹿瑶光的冷静和温和,再加上臣下独有的做人方面的聪明,他隔开了那一对兄弟,驱散了火药味,带着好半天之后才平静下来的李人云离开了大宅。
但他们的离开,并没有让白未然迅速冷静下来。
他在生气,而且根本解释不清到底是在生谁的气,鼻腔里都还是那个味道,因为味道源就在脸颊上!那条狗居然舔他!!!
愤愤然到了极致时,他干脆直奔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冰凉的水,某种程度上起到了冷却作用,确认自己从头到脚都彻底洗干净了,高大的男人s-hi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拽了条浴巾裹在腰间,而后就那么下了楼,来到一层的厨房。
打开冰箱,抽出一瓶果汁,他喝了两口,坐在吧台椅上,试着让心情再平复一点。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留田钺了。
今天李人云已经暴露了狼种最大的问题,那就是面对田钺的味道时,根本无法自控。时间久了,恐怕连他自己都会糟糕。若是那样,他这个帝君,就真的别当了。
虽然主动承认自己的失策实在太可耻,然而他别无他法,找个机会,他要把那家伙送回管理所去,然后把整个地下室通风换气一个星期,如果还有残留味道就干脆重新装修一遍。
嗅着指尖若隐若现好像根本洗不掉的香甜味时,白未然那么计划着。
与此同时,那地下室里被列入即将驱逐对象的田钺,正躺在床垫上,用毛巾包着冰块,冷敷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