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呛水,一直在下沉,求生的欲望越强烈,本能的恐惧就越浓郁,他想喊,哪怕是求饶都好,让他喊出来,然而,他做不到,喉咙里只能发出可悲的哽咽声,更多冰冷的池水呛进来之后,他连这些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他听得见那几个仆人在笑,那是根本就没把他当人看的无情的笑,无情的程度让快要溺死的田钺陷入极端的绝望之中,更让他疯狂愤怒起来。而后,就在他眼看着真的绝望了,真的想要放弃了不如干脆淹死也不想低三下四求饶的时候,一只手猛然伸进水里,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轻轻松松,就把他从池子里提了起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就算是男x_ing群体中,相对强壮的了。
超过一米八的身高,定期去健身房挥汗如雨练出来的漂亮肌r_ou_,各种体育运动都拿得起玩得转,他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是优秀的雄x_ing……可是,这个自我定义为优秀的人,在全身s-hi透,阻力极大,还根本不配合的情况下,被另一个雄x_ing,只用一只手,就拽出了游泳池。
白未然拽着他,好像真的拎着一条狗一样,也不管他是不是在咳嗽着吐出呛进喉咙里的水,就那么从池边的Cao地,一路把他拖进了屋。
随从们看了一会儿热闹,也就作鸟兽散,回这套大宅子后头专门给仆从们住的那栋小楼里去了。
大宅的门关上后,隔绝了所有外界的噪声和光影,白未然一语不发,直接把田钺带进了一层的客用卫浴间。不允许半点挣扎和反抗,他亲手给对方脱衣服,把脸色煞白瑟瑟发抖的田钺塞进浴缸,放满了温热的水,然后抬手捏住他的下巴。
“我还没见过你这么顽强的猿种,宁可送命也不服软吗?”低沉的声音那么问。
“……老子就没学过……服软……!”话说了一半,就又是一阵剧咳,而突然发现自己可以说出话来了的田钺,总算是重新掌握了表达愤恨的利器一样,就算口齿还是不怎么清楚,词句就已经开始尖锐了,“反正我也没活路了,淹死……也比做狗强!”
白未然眼神里有点惊讶的神色,眉心皱了皱,他放开了手。
“是吗。”坐在一旁套着丝绒垫套的扶手椅里,翘起二郎腿,单手托着下巴,闭上眼像是在思考的男人略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左边那只冰蓝色的眼慢慢睁开了,“既然这样,我们就试试看好了,从今天起,我养你。你这条命,就是我的了。天亮之后,我会叫人来给你登记注册,再往你脖子上刺个代码。放心,不会很疼的。啊,对了,想要什么样的项圈,镀金的,镶钻的,只要你喜欢,一句话的事,尽管开口就是了。”
如果说田钺是一步步被逼上绝路的,那么截止到项圈二字钻进耳朵,他的愤怒也好,屈辱也罢,就都达到了某个巅峰值。
项圈,是给宠物戴的东西,而他这堂堂大公司的总监,一夜之间,就要被当做宠物饲养了。
“你休想。”死盯着对方,田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白未然给他的答复也十分简单——“很好。”
这个很好,是什么意思,傻子都懂。如果说田钺的眼神和拒绝是檄文,那么白未然的回复就是战表。也许个体有所差异,无法相提并论,但都在自己所处的群体里属于绝对强者的雄x_ing,当一个想征服另一个,必定意味着一场厮杀。
而还没见过这个口口声声说宁死也不当鬻犬的男人爆发到极致是个什么模样的白未然,征服欲一旦被激发出来,就没有轻易停止的打算。
他是典型的控制者,从出生起就注定了在最高阶层,甚至超越自己父辈的身份等级,这些年来,他没有被任何人,任何事,成功拒之门外过。
想要的,他会用任何手段得到,阻挠他的,他会用任何手段铲除,而当一个人,不管从金钱,从地位,从权势,甚至生理条件上都达到一定巅峰,似乎也就无形中不会有谁真的敢自寻死路了。
就算抗争,至少也是和强大得合理的对手抗争,根本赢不了的战斗,带来的不是荣耀,是毫无尊严的一败涂地。
然而,田钺不懂这些,也不想去懂。
他要他的自由。
只不过,那时候的他,还没有想过自己即将为这自由付出怎样的代价。
白未然暂且,没有对他怎样。那男人离开了浴室,仅仅丢给他一句“洗干净点,臭死了。”
废话,能不臭么,你试试这么折腾。田钺心里骂着,整个人浸在浴缸里。他确实想好好洗个澡,既然现在没办法马上逃走,不如先把自己弄得舒服一点,就算是为了之后逃走养精蓄锐吧。
彻底洗了个白嫩,他从浴缸里起身,拽过一条浴巾,擦了擦头发之后围在腰间。浴室里的布置相当奢华,一面有着雕花边框的巨大穿衣镜透着气派,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模样,田钺叹了口气。
果然,憔悴了不少,眼圈发青,脸色发黄。若是平时,他这会儿还没起床呢吧。而且若是平时,他起码会睡个安稳觉,吃顿像样的饭啊……
也不知道天亮之后,公司里会不会有人急着找他,或者只是在庆幸他没有出现。
寻摸着浴室里的各种用品,毛巾也好,吹风机也罢,包括护肤品,都一一用过之后,田钺放弃去搭理还扔在地上的那堆s-hi衣服,从被他翻了个遍的柜子里拽出一件睡袍,直接穿了上去。
睡袍应该是均码的,至少不是特意迁就谁的身材而定制的,不过在他身上还算合身。不经意间就默默接受了所谓“狼种”这种诡异的存在,还记得肖雨泽说过狼种体格都比一般人好,想来确实遭遇的每个人也都是和他身形差不多,田钺低低哼了一声,系上柔软的腰带。
去外头住酒店,都偶尔会遇上睡袍尺寸不够的情况,现在却多少还有几分宽裕,体型再也不是他自己的优势,这种挫败感,不可谓不令人无奈又暗自愤愤然。
离开浴室,他在这栋别墅的一层转了一圈。一层大致上就是客厅、厨房、餐厅、客房这样的构造了,房间和分区并不算多,但每一处都足够宽大。出口应该是一共三个,厚重的双开实木正门,可以看到游泳池的雕花玻璃侧门,和厨房里应该是给佣人进出用的后门。无一例外,所有能通向外界的门,都锁上了,锁住了他,还有陪着他的这一屋子的豪华。
顺着铺着地毯的黑褐色楼梯往上走,二层的漂亮程度同样惊人,书房次卧小花厅一应俱全,主卧室开着门,但白未然并不在,回头看看,楼梯还可以通向三楼,惊讶着这套房子到底有多大,田钺继续爬楼梯。
三层的室内面积大约是另外两层的一半,看上去是个家庭影院模样,又或许是欧洲贵族的大宅子里常备的吸烟室,高大的落地玻璃门外,占了另外一半面积的,是异常宽敞的露台。露台上有各种植物和休闲座椅,白色的巨型遮阳棚被纤细的黄铜色骨架撑着,笼罩着休息区。从露台往四周眺望,都是大大小小的独栋别墅,但这一栋最大,占地最高,于上风上水处俯视着整个别墅区。屋后还有一大片刚刚返青不久的Cao地,Cao地里错落有致种着竹子跟枫树,凌晨的风吹过时,就发出好听的沙沙声。
估测了一下高度,琢磨着要是从距离下头的花砖地绝对超过十米的露台往下跳,摔断腿是铁定的了,搞不好还会直接呜呼哀哉,田钺抿着嘴唇想了想,衡量了一下利弊得失,重新回到了室内。他从三楼溜达回一楼,在宽大的开放式厨房里看了看,翻查了一遍冰箱,一个个打开款式统一尺寸各异的保鲜盒,把各种切好的蔬菜和熟食全都尝了几口。还好,没看到人的心肝脾肾或是手指眼球什么的,都只是些他也会吃的健康食品。最后啃着半个红蛇果,他扔下散落一台面的开着盖子的保鲜盒,赤着脚,往楼上去了。
还是会累,尤其在泡澡之后,血糖回升,睡意却袭来,摸了摸僵硬的脖颈,他直接进了主卧室,掀开被子,就把自己顺了进去。
妈的,好舒服的床!
搞不好之后都要睡笼子了,老子先滚过你的被子再说!幼稚又狂妄地想着,田钺把头一蒙,睡了个结实。
也许是心大,也许真的就只是豁出去了,他一直睡到天光大亮,才在听见隐隐约约的交谈声传来时睁开了眼。
愣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在自己家里,而且昨晚的一切都不是一场梦而已,瞬间觉得太阳x_u_e一阵胀痛的田钺咬着牙,翻身下床。小心翼翼,他走到楼梯口,探头往下看。
就在一层的大厅里,有三个男人。
一个个子最高的,就是白未然。另外两个,都看上去有了一些年纪,鬓角花白,然而精神矍铄。
其中一人一身米灰色西装,站在几乎是正对着楼梯口的方向,那张脸跟白未然很是有几分相似,但与白未然的冷漠相比,可谓是截然相反的声色俱厉,手里那根黑檀木色的短手杖像是在宣告地位和立场似的在旁边的装饰柜上连着敲打了好几次,直到自己身边的另一个男人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才略微冷静了下来,把手杖攥在手里,重重一声叹息。
“我就问你,现在一家之主是谁?!”
“……爸……”白未然欲言又止。
“我再问你,我还是不是北狼王?!啊?!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在,你是不是应该做重大决定之前先问问我?!”
虽然听不懂什么北狼王南狼王的,但对于那年过半百的男人居然是白未然的父亲这一点,田钺可以说是既惊讶,又觉得在情理之中。确实,他们长得从脸到身材都像,但意外的是,那个冷漠的家伙居然也是人生的啊,难道不该是有着钛合金骨骼和人造肌r_ou_的天外来客才更科学吗?
“白子虚先生,你又乱动肝火了。”刚才一直没说话的另一个男人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而温柔,还带着几分笑意,这样的态度倒是和那张沉静俊朗的侧脸十分相称。挡在这对父子之间,微微笑着摆了摆手,他做了个休战的手势,然后揽住白未然的肩膀,把他直接往客厅的沙发那边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