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很冷的冬天,下着细雨,天又y-in又冷。
她穿得很薄,夜里很冷,她哆哆嗦嗦地走在大街上,又冷又饿又怕,不知道去哪里,只能茫然地走着。
那时候都到深夜了,店铺一家家地关门了。
大街上很黑。
眭子隽撑着伞走过来,替她挡住了雨,低着脑袋,笑眯眯地打量着她,问:“哎,小屁孩,你被扔了呀!”她虽然知道自己被扔了,可当听到眭子隽说出这话时,那满腹的委屈涌上心头,她用力地抿紧嘴,也没压住滚上眼眶的泪。
眭子隽说:“今天是寒衣节,你一个小屁孩在大街上乱逛很危险的。饿不饿?我带你去吃东西!”
她当时又冷又饿,听到有点吃的,赶紧点头,然后又很不好意思地说:“我不认识你。”她有点害怕,觉得这姐姐的眼睛闪着光有点不怀好意。
眭子隽像是能猜到她的想法似的,说:“你放眼看看,这里这么多‘人’,你认识谁?我要是不怀好意思能请你吃东西吗?”
她听到眭子隽的话朝四周看去,见到原本没什么人的大街上突然出现了好多人,她一下子怕极了,赶紧抱住眭子隽的腿。
眭子隽说:“走啦,就当我日行一善!我跟你说,小屁孩,我看你将来肯定有出息,你一定要记得在你走投无路的这个寒冷的夜晚是我救了你,将来我有难了,你要救我一回啊!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桃花,我生在桃花开的季节。”
“姓什么?”
“姓范。”
“犯桃花?什么名字呀!抢我风头!要不你改成范梨花吧!”
“不要!你可以叫我花花!”
“好吧!”
……
第106章
季鎏君抬起头,她的视线透过玻璃窗落在立在院子里的范大师的背影,又朝那传出眭子隽剧烈惨叫声的炼鬼炉看去。她抬指轻轻戳了戳坐在旁边的洧浔,轻轻地“咳”了声。
洧浔扫了眼季鎏君,似在无声地问:做什么?
季鎏君说:“总这么僵着不是办法。”
墨倾哲回头看了眼季鎏君,他揭了符和盖子,把眭子隽和乱淮从炼鬼炉中倒在地上。
两团鬼雾摔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时间才能重新凝出人形。
乱淮压住颤栗,盘腿而坐,不言亦不语。
眭子隽楚楚可怜的咬紧唇,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季鎏君想刺她一句:“鬼没眼泪,这可怜样装给谁看?”可想到眭子隽已经修炼成鬼妖,兴许真有眼泪呢?她真要把这话说出来,眭子隽真流两滴眼泪给她看,那不是要被打脸了?
洧浔轻轻地鼓了鼓掌,说:“好义气。”她轻笑着问道:“你们以为你们什么都不说,就能保住城隍令么?”
乱淮睁开眼,抬眼看向洧浔,说:“洧浔,你不是从来不c-h-a手这些事的么?”
洧浔盯着乱淮,展颜一笑,说:“我是不愿c-h-a手你们之间的纷争……”她的话音一转:“可……”
乱淮说:“为帮季鎏君?”
洧浔的嘴角一挑,浮起一丝轻浅却又带着些许寒意的笑容。她说道:“我五百年渡一次劫,算起来,离我下一次渡劫之期也快近了。我身上有伤,实力大损,很难渡得过下次劫。”她目光咄咄地看着乱淮,说:“我这正等着路无归哪天有空闲帮我治好身上的伤,你们倒好,五雷轰顶把她给轰散了!我如果不帮她早日凝聚成形为我治好伤恢复实力,等雷劈下来,你帮我扛雷么?”
乱淮沉默几秒,说:“妖灵协会从来没有想过与路无归为敌,我们为了不得罪她,甚至主动与游清微交好,从来不在她的地界上生事,处处回避。白太焕用五雷轰顶劈散路无归,这事我若事先知情,一定会全力阻止。五雷轰顶这笔账不该算在我们头上。”
洧浔轻笑一声,说:“恕我不解,与路无归合作能取得的好处应该与比白太焕取得的好处大吧?”她意有所指地吐出一句:“她能请来鬼帝法身。”
乱淮知道言多必失,特别是对上这只千年老狐狸,因此不言亦不语。
洧浔说:“路无归已经答应囡囡去取城隍令,你们觉得你们还能守得住城隍令?她若召来鬼帝,此地无城隍的事就再也瞒不住。你们擅自拘押城隍的事也很难再瞒不下去。”
乱淮震惊地看着洧浔。
满屋子的人都瞪大眼睛朝这只九尾妖狐看去。谁都没有想到乱淮他们居然还有这么一出!拘押了城隍!这胆大包天得要造反呐!
不少人朝季鎏君看去,那眼神活脱脱地说:瞒得够紧啊,一丝风声都没透出来。
季鎏君一脸无辜地说:“看我做什么?我也是刚知道。”
洧浔没理会众人的反应,继续盯着乱淮,说:“当初拆城隍庙的不是你们,我想你们作为野鬼,也没那么大胆子敢拘城隍。我大胆地猜测一下,你们只是拿到了城隍令,城隍并不在你们手上,对吗?”
乱淮默然不语。
洧浔说:“白太焕败局已定,只争时间长短而已。而你们,还有机会可以捞个相救城隍爷之恩什么的。城隍庙被拆了这么多年,城隍令丢了这么多年,城隍爷被关了这么多年,我想,城隍若得自由,一定很缺y-in差鬼判。看在鬼帝钱的份上,你们捞几个y-in差当当,不难吧?”
游清微扭头看向洧浔。这老狐狸居然打起了路无归的鬼神钱的主意。
乱淮思量半晌,见眭子隽对她挤眉弄眼。她气道:“你傻呀。这一切都只是洧浔的推测,她要是能确定,不用在这审我俩,早带着人该干嘛该干去。我俩真要招了供,就再没价值,到时候就该就地正法了。”
眭子隽委屈:“可她猜得没差呀!”最要紧的是,她感觉到游清微身上的杀气。她看游清微以前的行事,基本上都是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她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合作,小命就悬了。
乱淮听到眭子隽一句话就又漏了风声,气得只想把眭子隽的嘴缝上。
游清微想不明白,问道:“白太焕拘了城隍想做什么?”
满屋子的人都想不明白。
晏听雨想了想,说:“我听爷爷说这块地头上的y-in灵鬼邪是从城隍庙被拆后才逐渐成气候的。这之间应该有关系,会不会是为了扶植妖灵协会?”她说完,朝眭子隽看去。
眭子隽扔给晏听雨一记白眼!
晏听雨冷冷地瞥了眼眭子隽,对屋里众人说:“不管是为什么,我觉得先把城隍令取到手是没错的。”
游清微还在琢磨城隍令、白太焕、妖灵协会之间的联系。白太焕是在筹备死后转修鬼道的事,那么,拘城隍显然跟转修鬼道有关。她把之前晏听雨透露给的关于白岑溪以及刚才洧浔说的话,联系起来琢磨了遍,一丝灵光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噌”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叫道:“香火!”
左小刺“哎?”了声,说:“游骗子,你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游清微说:“白太焕要修鬼道,他谋城隍令是为了谋城隍的香火。他有城隍香火就不需要子孙供奉,所以他才不怕冤孽血咒报应在子孙身上,行事才能这样没有顾忌。”
左小刺不太明白地问:“然后呢?”
游清微说:“他这一切都是在为死后修鬼道做准备,而修鬼道得有y-in墓。”
左小刺瞬间想到了保安鬼观,以及鬼道三人得了三个风水宝x_u_e就死心踏地的帮游清微,还有之前他们走y-in遇到的那鬼村y-in阳井下面的鬼墓。她低喃道:“这样看起来还真像!”她的眼睛一亮,说:“游骗子,找到白太焕的y-in墓,砸了它。”
乱淮闭上眼,心直往下沉。这些人真就是人精,一点蛛丝蚂迹就能让她们推测出这许多事。她感觉到游清微的视线投来,睁开眼朝游清微看去,她的嘴角一挑,说:“你既然那么聪明那么能猜,事情都让你猜出来了,还看我做什么?”
眭子隽赶紧大叫一声:“我招,我招,我什么都招。”
乱淮气叫道:“眭子隽,你发什么疯?”
眭子隽喊:“不招就要死了!”
乱淮气道:“招了才死!你当他们什么都能猜出来?”她冷声道:“一步错,生死之别。要是他们只凭猜测就贸然行事,民间宗教协会早没了。他们冒不起这个险,他们赔不起这个损失。”
游清微轻笑一声,问:“乱淮,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抓你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