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陈青源和李佳琪都走了出来,看到易臻坐着警车来秋园,都站在秋佩珏身后盯着易臻。
这种“他妈妈杀了人”的讯息对孩子来说还是太过震惊,以至于两个人都面无表情,甚至有点害怕的看着易臻。
秋佩珏深吸一口气说:“徐德海本来是住在这的,但半个月前就已经离开秋园了,去了哪儿我也不知道。”
秋佩珏不想深究到底为什么王佩琦和易臻的妈妈会闹成这个样子,可能王佩琦老毛病又犯了,但弄到一死一伤这种情况是她万万没有想过的。
到底王佩琦跟自己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有着那份师兄妹的情谊,秋佩珏一面觉得难过,一面又心想果然当初想法不错,这个易臻就是个麻烦东西。
她想这件事决不能让徐德海知道,否则徐德海可能会怪到自己头上,毕竟自己当初教唆易臻妈跟着王佩琦走的。
还好徐德海现在去走活儿要好几天才能回来,秋佩珏想到这一层,直接说:“我跟徐德海不过是过去的师姐弟,本来就不亲近,他在我这住一阵子就走了,去哪了我也不知道。”
老民警说:“那您跟这孩子熟吗?”
秋佩珏看了易臻一眼,说:“不熟,他过去是徐德海带来的,没见几次面。”
易臻一愣,八岁的孩子已经知道了何为进退,何为不被待见,秋阿姨满脸的不屑与讨厌易臻看在了眼里,他默默的低下了头。
易臻转头看了一眼元家,秋佩珏仿佛看出了易臻的意图,笑着说:“本来我倒是可以把你带去你元爷爷那里,毕竟你和他家才算是真熟悉,但真是不巧,你元爷爷一家子这个月初就全都去了英国,这到了国外回不回得来两回事儿,这可如何是好。”
话说到此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秋佩珏是不愿意接手易臻的,老民警这一个月跟易臻相处下来觉得这孩子哪哪都好,见秋佩珏不男不女的样子本来就不待见,一听她这么说,转头再看易臻受伤的样子,心里有了盘算。
老民警说:“那打扰了。”
说着就拉着易臻上了车,开车回了昌平。
老民警当天就去局里办了手续,让易臻暂住在自己这。
不过易臻那个小学离这里太远,路费来回就十二块一天,花钱不说还遭罪,老民警又替易臻办了转学手续,转到了昌平定点小学。
易臻从此在老民警家生活了起来。
老民警待他很好,尽管老民警自己没什么钱,靠着津贴过日子平常也不怎么舍得花钱,但总想着孩子长身体的时候,时不时的就买点水果给易臻。
易臻知道老民警对自己好,也不知道要回报些什么,妈妈住在医院里需要花钱,盒子里存折上的五万块全部都要给妈妈治病,还好还有自己当初赚的那五千块钱,悉数全都给了老民警。
本来老民警不想要,但看孩子可怜巴巴的递给自己,又寻思着反正也是给易臻花,也就收下了,因为这事儿老民警对易臻更好了,觉着易臻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
每次看着小小年纪却一副认真的表情,做事情有条不紊的样子,只希望这孩子有个好前程,他这辈子也算有个好找落。
老民警腿脚不好,早就该退休了,但退休的钱没有当值挣得多一直不舍得,但冬天风s-hi犯的严重,终于还是彻底退下了。
老民警的风s-hi怎么看都不见好,最后差不多成了半瘫。
老民警每次看易臻拿着热毛巾给自己擦腿,涂药膏,热敷,老民警忽然觉得上天对他不薄,如果没这孩子,谁会来帮他干这些事情?
到了春节,易臻买来两副对联,一副贴在大铁门上,一副贴在了里间屋的门口,仔仔细细的用浆糊粘好,回头对老民警说:“明天我买点好菜,咱们过年。”
老民警听了差点没老泪纵横,真感觉到自己和这孩子的现状,确实是相依为命的。
只可惜老民警的命没有那么好,人一旦倒下了各种毛病接踵而至,除了愈演愈烈的风s-hi,心梗的老毛病也犯了,反反复复的,到底没撑过两年。
那年易臻十一岁,看着跟自己相依为命的老民警瘫死在病床上,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扪心自问自己对老民警的感情很深,他愿意一直侍奉这个老人,他缠绵病榻易臻也没嫌弃过一次,吃喝拉撒、端屎端尿,尽职尽责的伺候着。
老民警待他也是真心好,剩下的那点养老金拢共三万多块全部给了易臻,从易臻到他家里这个老人就毫无保留。
但易臻看着老民警的尸体竟然觉得,走了也好,走了就不会再有伤痛了,也不会疼的死去活来,是种解脱。
易臻没害怕老民警的尸体,觉得尸体跟生前没什么不同,他给老民警洗了澡,换上了崭新的一件衣服,在老民警耳旁说:“叔,一路走好。”
然后就把老民警火化了。
易臻站在火化炉不远的地方,他知道那里正在烧着一具尸体,这具尸体生前跟自己相依为命了两年,易臻一滴眼泪都没掉。
他觉得这不过是人都该经历的事情,生老病死,谁都不会落下。
他不知道老民警这一生经历了什么,有什么样的故事,但他知道老民警已经很累了,走了大把岁月才从生命的源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或许不知道再经历些什么,又可能从尽头再次走回到源头,这边有人没了,那边又不知道哪个娃娃降生在了这人世上,都是命中注定的。
他好像经过妈妈的事情,老民警的事情,觉得一切都释然了,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悲伤。
他甚至觉得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东西让他再害怕的了,既然自己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老民警走后第二天,易臻就向往常一样去上学。
十一岁的男孩骨骼初长,正是什么都往嘴里塞的年纪,易臻饭量特别大,每次食堂阿姨看见易臻都笑着说:“这次还是要三个馒头吗?”
易臻点头,然后抱着一堆饭菜自顾自的开始吃起来。
他发育的不算晚,但抽长长高才是最近的事情,以前跟班级里的男生比都要矮上半头,这短时间个子猛蹿,竟然跟那些男生不差什么了。
易臻本来就话少,学校里一直都是独来独往,有几个想跟他亲近的同学也因为有些怕他而望而却步。
就这样不吵不闹、略带y-in沉的易臻,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被堵在了回家的路上。
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染着黄毛堵住了他的路,对他说:“哎,小子,有钱吗?没钱有烟也成!”
易臻握着书包的肩带:“什么意思?”
黄毛们呵呵一顿笑:“什么意思?你说什么意思?在这跟我们装什么糊涂呢?盯了你挺久的了,天天一人回家多寂寞啊,哥几个陪你聊天儿不得要点儿费用啊!”
易臻点头:“我没有钱。”
黄毛一愣:“你是想找打吗?瞧你一脸细皮嫩r_ou_的,乖乖把零花钱拿出来,我们不难为你。”
易臻直视黄毛:“没人给我零花钱。”
黄毛们七嘴八舌:“我cao,你小子是个硬骨头啊?看到哥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吗?”
黄毛从后头掏出一根木奉子:“要不给钱,要不就挨这个,你自己选。”
第26章 打架惹出麻烦
易臻把书包扔到墙角,看着他们:“别废话了,打吧。”
易臻也不多话,直接上去就给了前头黄毛一拳,夺了他的木奉子跟旁边两个黄毛打了起来。
易臻跟着元望春学的武生招数这时候起了作用,再加上他每天早上都有晨练的习惯,再也不是几年前软糯糯的样子,十一岁的少年,骨头也愈发硬朗起来。
黄毛们没两下就知道不是这小子的对手,本来以为仗着人多能以多取胜,但发现这小子眼睛特别贼,有点儿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意思,出手也特别黑,有种把别人往死里打的劲头。
到底都是十二三岁的孩子,没几下看对方不好惹就赶紧跑。
易臻拿着木奉子指着黄毛:“都特么给我站住,谁敢跑,我让他缺胳膊少腿!”
黄毛们不经吓,还真就没敢动弹。
易臻面无表情的说:“把兜里的钱都给我掏出来,落一个钢镚我让你们吞进肚子里。”
黄毛一听赶紧把兜里那点钱全都掏出来摆在地上。
易臻蹲下身一张一张的数,看差不多五十几块,说了一句“滚”,黄毛们才跑开了。
易臻把钱揣在兜里,想着这两天饭钱有着落了。
易臻本来觉得这事情就这么搁下了,没想到又过了两天回家的路上,五六个人又堵住了他。
不仅有上次的黄毛,这次还多了两个,其中一个长得尖嘴鼠目,活像是猴子没进化完成落下什么东西,全都跑到他脸上了。
黄毛对着猴子说:“离哥,就他欺负我们哥仨!”
猴子从头到脚看了一眼易臻,说:“就你欺负我兄弟?”
回头给了黄毛一杵子:“你他妈的被个小白脸欺负,也好意思跟我说?丢人!”
易臻看着猴子觉得眼熟,记起来好像是学校高年级的学生,在学校见过他跟人打架,把人打到胃出血那个。
易臻说:“他们堵我要钱。”
猴子撇撇嘴:“所以你就把他们给劫了?你玩的挺溜啊!”
易臻说:“你要干嘛?”
猴子说:“要钱!”
易臻忽然觉得好笑,只说:“晚了,我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