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我睡地板。”温寒的嘴往他刚刚铺好的地铺上努了努,示意道。
“不行,我睡地上。”秋夏的神色认真起来,在别人家留宿还让主人睡地板,绝对不行。就算那个人跟他关系不一般都不行。
“听话,秋夏。”温寒点了点秋夏的脑袋,“快睡吧。”
温寒刚走出几步,突然想起刚才的毛巾还扔在地上忘了拿,又折了回来。正要取回毛巾,就对上秋夏一双无辜的眼睛,有些让人心软。
连温寒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在这眼神下,下意识地就放软了语气:“晚安。”
“晚安。”
温寒努力克制住了他想上前揉一揉秋夏头发的想法,捡起毛巾,走了出去。
他真的不确定之后的相处,能不能克制住自己。
等到温寒洗完澡回来,秋夏已经躺在被窝里了。只不过是地铺的被窝里。
这个小家伙,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听他一次话呢。温寒看出秋夏还没睡着,便摇了摇头,走到秋夏旁边坐下。
“回床上去。”
“不要。”秋夏睁开眼睛,看了温寒一眼。
“听话。”
“不要。”
两个人静静对视着,许久,还是温寒率先败下阵来:“你怎么一点都不听话。”
秋夏满以为这是温寒妥协了的意思,往里满足地缩了缩,就听见温寒说:“不听话的话,以后就不让你在这里睡了。”
秋夏身子一僵,半晌还是慢慢地爬了起来,回了床上。
论战术,他果然还是比不过温寒的。
温寒心满意足地弯了弯嘴角,注意到床头柜上摆着的台灯还没关,就要伸手去关,却被秋夏止住。
“可以留着这盏吗?”
“怎么了?怕黑?”温寒收回了手。
“……嗯。”秋夏把下巴埋进被子里,露出了一双眼睛。许是灯光柔和,那双眼睛看起来s-hi漉漉的。
小家伙也会有怕的啊。这样的秋夏让温寒一下子软了下来。“你说不关就不关。”
温寒躺进了被子里,秋夏刚躺过的地方还是热热的,连带着温寒的心都热乎了起来。
明明刚才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洗发水。温寒还是觉得秋夏留下的味道好香。
温寒借着月光,看着秋夏的睡颜。和平常的坚强或是防备不同,秋夏此时的表情非常柔和。安静又放松的模样。
温寒看着看着,眼睛忽然就有点酸涩。
可惜这样的秋夏,只会属于他那么点时光。
“温寒,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快了?”
秋夏今天已经是第三遍这个问题了,不厌其烦似的,反复确认着一个相同的有点傻气的问题。
“快吗?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就顺其自然地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吗?”
温寒顿了顿,又补充道:“要叫我老师。”
“温老师……”秋夏似乎细细地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那温老师,我们会在一起多久呢?”
温寒闭了闭眼:“多久啊……也许是永远吧。”
“永远啊……”秋夏一句话慢慢消失在了喉咙里,温寒好奇去看,就看到秋夏已经睡着了。
看来今天是累着了。温寒起身,替秋夏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身子又凑了过去,在离秋夏不过几公分的地方停下,顿了顿,还是忍着没把嘴唇触碰到秋夏的额头上。
“晚安。”温寒呢喃道,重新躺回了床上。
第31章
第二天起床时,秋夏已经不见了。只有床头柜上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秋冬还在等着我,先回去了。
一手字倒是写得清秀漂亮。温寒看了又看,把它揭下来,放进了书桌的抽屉里。
秋夏很早就醒了,看着还在熟睡的温寒,突然就觉得心情很好。
对着温寒发了一会呆之后,便马不停蹄赶回了家。秋冬要是一早起床没见到他,会闹得很厉害。
还好,推开门的时候,秋冬还在睡。秋夏一面走到炉灶旁边去准备早餐,一面等着秋冬醒过来。
没过多久,就要七点了。秋冬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看到秋夏,露出了一个笑容。
刚起床的秋冬,总是这样对他笑,笑得人心都化了。
开始的时候秋夏看到秋冬这个笑,还会欣喜地以为秋冬是恢复正常了,但后来才明白,只是秋冬看到了能让她心安的人而已。
其实希望到绝望再到毫无感觉,也不用多少时间。秋夏花了七年,就习惯了。
“起来啦。去洗漱吧,我等等就好。”秋夏也回以一个微笑,转头继续忙活着。
虽然医生说秋冬的智力只能维系在三岁,但秋夏还是执拗地让秋冬做着她可以学会的事。
像洗漱、洗澡、上厕所、吃饭。这些秋夏从来都不会帮秋冬去做。好像这么练着练着,秋冬某一天就可以恢复正常。
秋夏煮了两碗面,一碗清汤寡水,一碗淋了酱油、撒了芝麻,还卧了一个j-i蛋。
“吃吧。”秋夏看着秋冬坐下,把有蛋的那碗推到秋冬面前,却不把筷子递给她。
“要说什么?”秋夏看着秋冬,晃了晃手里的筷子。秋冬也看着秋夏,面无表情。
秋夏安静地等着,秋冬却只是固执地沉默着。五分钟过去,秋夏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把筷子递给了秋冬:“吃吧。”
就像他用每天饭前的五分钟,期望秋冬能说出一句话来,哪怕只是一两个字,或者一个音节。也不过奢望。
所有的事都会慢慢地习惯,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乖乖待着家里,我去学校了。”吃过饭,洗了碗筷,秋夏背上根本一本书没有的书包,俯下身子对秋冬说。
秋冬仍然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总有一天秋冬能理解他在说什么的。秋夏安慰着自己,转身掩上了门。
秋夏其实最开始是想辍学的,虽然学校减免了他的学费,但那几乎无济于事。更何况那时候他只觉得上学只会耽误他打工的时间,会延误秋冬的病情。
但奈何义务教育让他不得不直升高中。
但现在,他好像重新找到了去学校的意义。
一出门,秋夏便愣了一下。温寒在外头等他。
“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啊,谁让你一声不吭就跑回家了。”两人边说边往学校走着,那天阳光很好,又刚刚步入春天,晒得人有点暖洋洋的。
“我留了字条。”
“看到了。就当我想先见见你,不行么?”
秋夏没应,只是伸出手去偷偷抓了下温寒的手,又害羞似的很快松开。
温寒看着被揪了下的手,有点恍惚。“你怎么这么会撩人?”
秋夏摇了摇头,只是有些控制不住笑意。
好像跟温寒在一起之后,他便越来越经常笑了。
因为早上的缘故,秋夏的一整天都很开心,虽然到了学校他就依旧摆着那副死人脸。但就连蓝涵涵憎恶的眼神,都被他忽略了。
第32章
周末,林衫便到了秋夏家来初诊。
本来温寒是想带着秋夏、秋冬两个人去林衫的诊室的,毕竟再怎么说,林衫的诊室里环境都会更好,他也更熟悉。
但这个想法却被秋夏拒绝了。理由是秋冬除了医院和家里,哪里都不肯去。如果强拉着去的话,绝对不行。
最终在秋夏的拒绝下,温寒也只好作罢。跟林衫说了声,他倒是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这么几年,林衫是看着温寒一步步从悬崖边上挣扎回来的。两个人认识六年,也算是交情不错的朋友了。温寒开口,林衫自然是满口答应。
但答应是答应了,等温寒领着他到了目的地,林衫还是吃惊了一下。
“现在还有这么……的房子?”林衫看着面前看上去像是上个世纪的贫民窟里的房子,指了指,欲言又止。
现在居然还能有穷成这样的人家?
温寒轻轻摇了摇头,抛给林衫一个眼神。林衫便知不可多问,便点了点头。两个人像打哑谜一样,却意外的默契。
“秋夏。”温寒轻轻扣了扣门,发出不轻不重地响声,里面便应声而开。
秋夏从里头打开一小条缝,窜了出来,又很快关上。
“你好,林衫。”林衫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孩子。心下诧异,面上倒是分毫不显。
“你好。”秋夏也跟着点了点头。
“秋夏?”温寒倒是有点奇怪秋夏不让他们直接进去的举动,询问出声。
“秋冬很怕有陌生人突然进家门,一会可能会叫……不过一会就好了,需要给她一点时间适应,你们……”秋夏抿了抿唇,没把握地看了温寒一眼。
温寒想起上次他进来后秋冬的反应,心下大概明白了二三分。
怪不得……
正想着,那厢林衫已经拍了拍秋夏的肩,“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