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着宇漠,冷冷的问
“幽都酒吧,二十年前就已经拆迁,你找它做什么?”
“拆了?可是地图上还有它的信息。”
男人见他一脸茫然,倒像是放下了警惕
“不要迷信ALI,它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男人先前警惕的态度提示了宇漠,他试探着开口
“白夜颠倒,明暗交界。我在找这个地方。”
果然,两人都不急着走了,开始正视他
“你是什么人?”
“我叫童宇漠,一周前收到这封信,我的父亲让我来找他。”
宇漠说着把信递过去,那两人摩挲着信纸角落里那枚铁锤般的符号,对视一眼
“走吧,我们带你进去,焦澄可能知道。”
双马尾从头上拆下发带,及腰的长发顺势散在肩上,像是披上一件墨色披风
“把这个蒙在眼睛上。”
宇漠接过来系紧
“看看我比的是几?”
宇漠摇摇头,感觉到自己被男人拉着走,他正对着女生说话
“刚才打开了吗?”
“一直开着的,放心。”
宇漠猜测,大概是干扰器一类避人耳目的东西,也不便细问
走了约50米,宇漠眼前猛地一亮,适应过来以后发现自己在一家酒吧里,店面狭小而陈旧,但看得出主人精心打扫过,非常整洁,柜台里站着一个女人,很年轻,但是有种成熟的风韵,这气质可能完全来源于那夸张的红唇妆容和露骨衣着,宇漠避开视线
身旁男人开口
“橙子,你看看这封信。这人就交给你了,我和夏琪先走。”
焦澄接过信,挥挥手放他们出去,并不打开信纸,只问宇漠
“寄件人是谁?”
“海平。”
“哦,是他,那你进去吧,他跟我打过招呼。”
宇漠见她似乎没有引路的意思,环顾四周没有发现第二个门,不由迟疑
“我该往哪里走。”
焦澄轻笑一声,放下手中的杯子
“跟我来。”
她带着宇漠穿过卡座,往角落的酒柜走去,行至眼前,宇漠伸手去碰才发现这居然是个全息投影,那么这里就不是普通的房间,更像是一个结界,没有具体大小,容积无限,有多少出口入口可能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宇漠紧跟着穿墙而过,突然像是一脚踩空,眼前景物化成各色极速飞驰的线条,宇漠想去抓住焦澄却发现先前引路的人也消失在一片斑斓中,他不知还有多久,只觉得胃里翻腾,几乎要吐出来
“醒醒——”
回过神来的时候,焦澄拽着他的胳膊避免他坐到地上去,见宇漠的眼睛终于聚焦,这才调笑般开口
“第一次用“梭”吗?”
“梭?是什么东西?”
焦澄却不答,反而自嘲似的一笑
“也对,是我忘了,地上的人不用这种。”
宇漠自己理解,用来传送人的机器……那么
“类似于空间折叠机?”
“差不多,甚至比那个还要快哦,只是使用体验要稍差一些而已。在一端将人体完全分解,传输过后在另一端进行组合,当然提速的代价就是不怎么稳定,偶尔会传丢肾脏或肺脏一类的。”
宇漠心里一紧,连忙摸索着自己的身体,他不会也被传丢了什么吧,刚才那么恶心,难道是是胃?
焦澄大笑出声,看着宇漠吓到呆滞的模样实在没忍住
“哈哈哈哈,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地上的都像你这么好骗吗?”
宇漠一时语塞,好歹放下心来
“其实我刚才就想问,地上的,是什么意思?”
焦澄扬了扬下巴
“看看这里。”
走近酒吧之前分明是夜里,此时两人却站在一片春光之中,在这块高地,远眺着天际城市,一条浑黄大河穿城而过,将整座城市一分为二,一岸街市林立,人群息壤,一岸群房坐落,寂寂无声,莫名有些凄惶,说起春光,宇漠仰头望去,这片天空有哪里不对呢?
半晌,环顾着不同于九州任何一隅的城市,宇漠终于发现区别,这里的阳光没有温度,天上云彩岿然不动,不见飞鸟,没有虫鸣,除去人的噪音,这里过于安静
这天空,看得久了,竟像是假的!
“看不到天空,地上……这里是九州地下?”
焦澄点头,提起裙摆朝他行个不怎么标准的屈膝礼
“欢迎来到地下城!”
没有风来吹起焦澄的裙摆,也没有阳光洒在她的眉间,这座不见天日的城市,一无所有
焦澄望着天际,半晌,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的看着宇漠,严肃的讲
“你记住,在这里,不要相信陌生人。这里是无法之地,能不能活下去全靠你自己。”
说着她摸了摸宇漠的脸
“尤其是长成你这样的。”
宇漠郑重的点头,在汽车喇叭声中转头去看
焦澄对着车上下来的中年人招手
“这边!”
中年人却没看她,他几乎目不斜视的盯着宇漠,虽然不曾见过,虽然没有介绍,奇妙的心有灵犀却让海平瞬间就明白了宇漠的身份,他对着宇漠伸出手去,颤抖着却也十分坚定
焦澄识趣,不再打扰父子二人,悄悄沿原路回去,不告而别,自有一番来去随心的洒脱
宇漠伸手放到海平掌心,被他紧紧握住
“宇漠啊,已经长这么大了。”
海平摩挲着他的头发,眼眶是将落不落的泪水
宇漠踌躇着,不知该叫什么,嘴唇哆嗦了片刻,终于一波三折的喊了声
“爸!”
海平满口答应着,狠狠抱住他,再不说一句多余的话
及至二人都平静下来,海平拉着他上了车,宇漠平生从不知道这种古老的燃油驱动的汽车能开的如此狂野,他紧紧抓住车窗上方的把手,整个人在紧紧贴上车座,等到车开进平房区,海平才反应过来,放慢车速,有些歉意的道
“不好意思,地下城不限速,开惯了。”
宇漠放松下来,放开把手,笑的有些勉强
“没事。”
穿过密集的群房区域,宇漠远远看到一座极为打眼的别墅,门前院落宽敞,墙壁洁净,放在一片昏黄老旧的平房中,就像油污里一粒饱满圆润的米,格格不入,海平开着车直直进去
有人从房子里跑出来迎接,一个女人,穿着黑白拼色的套裙,圆头细跟的小皮鞋,这是她所拥有的最体面的衣服,本该穿在矜持有礼的场合,此刻却全然没有优雅,不掩急迫地接近
宇漠坐在车里,眼神细细描摹着女人的轮廓,从未见过却熟悉的一张脸,眼睑低垂的时候,有不甚明显的褶皱,眼角艳红显得愈加深邃,那是与他何其相像的面容,他打开车门迎着,女人扑过来抱住他,瞬间像是消弭了二十年的隔阂,重新血脉相通
海平静静看着,待两人相对而立,才c-h-a话
“宇漠,介绍一下,这是你妈妈,谢晓敏。”
宇漠喊一声妈,被谢晓敏眼含热泪领进了屋里
标准的二层别墅,跨过玄关便是客厅,简单的装潢看着没有少费功夫,本该是宽敞舒适的空间,此刻却因为挤满了人,显得狭小起来
宇漠没想到房间里还有这么多人,一下愣在原地,全等着海平安排
海平喊一声
“将军,我回来了。”
人群散出一道缺口,终于看清一位中年人倚靠在沙发上半躺着,头发花白但是面容依旧清隽,看得出年轻时候大概也是俊杰,宇漠隐隐觉得在哪里见过
海平向他介绍
“将军,这是我儿子宇漠。”说完又转头对宇漠道
“这是师军笙将军。身旁是将军夫人。”
不需要海平过多介绍,宇漠相信当今的九州,没有人会对这个名字陌生,他终于记起在哪看到过这位中年人
第三次世界大战,师军笙将军曾经是九州最高级别指挥官,战必胜,攻必取。在装备落后于美军联盟的情况下,依然连连打破敌军封锁,在绝境中杀出血路,保住了古老九州这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功成名就之际,却不幸感染帕诺病毒,那是一种传染力极强,致死率极高的病毒。为了幸存者们的安危,师将军带领着庞大的受感染人群主动离开九州生物圈,不知去向。人们都以为将军已经作古,没想到还能见到他
宇漠深深鞠躬
“师将军!”
师军笙一笑,眼尾堆出深深的纹路,显得慈祥不少,唯剩脸色依旧蜡黄
将军身边的夫人看在眼里,微微侧过头去,像是不忍再看,她对着宇漠出声
“不必多礼,来这儿坐吧。”
宇漠乖乖坐下,感觉到海平和谢晓敏站在他身后,有谁伸手搭在他肩头,心下安定
他见这阵势,已经明白过来,今天绝不只是简单的认亲而已,要见自己的可能也不是父母,而是眼前躺着的人,他见将军脸色愈发不好,也顾不得客套,直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