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殇令
r_ou_体相缠。
他长久以来一直以为这个男人只要一个床伴而已,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而他显然不适合当这个床伴,他只消躺在人身下就战栗不止,只能换点别的姿势。更不会主动献媚,永远要压抑声音,隐忍而被动。
但没有人会为一个床伴这么尽心,事到如今不该妄自菲薄,总要择一人终老。
那种吻很细碎,像细沙撒在胸口,尤离抬头望他,黑暗里看不清眼光,干脆闭了眼睛。
萧四无抓着他手腕察觉他急速的脉动,移到他腰间的手就停下来,“害怕为什么不说?”
尤离立刻道:“没有。”
萧四无指尖压在他脉上,微一加重力道,体现这个明显的证据,“还说没有?”
尤离强作笑音,“你试试躺在下面,一样会紧张。”
身上的人骤然俯下去吻他颈侧,细致地体会尤离从心脉到骨骼的颤动,然后极快地翻身下床。
他们第一次尝试这个最正常的姿势,然只要有人欺他而上,依旧发抖害怕。
尤离一把拉住他,“怎么?”
萧四无道:“慢慢来,萧某不急,今晚算了。”
尤离脱口道:“为什么?”
萧四无道:“我从来不逼你。”
尤离道:“其实……”
他艰难启齿,“我猜,我……用点药就可以了……”
萧四无道:“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披上外衣,“我说了,慢慢来。”
说着便往外走,“我出去灭灭火。”
尤离怅然地嗯一声,颇失落地躺回去。
闭着眼睛平复,萧四无回来得不算晚,知道人还没睡过去,单手揽他入怀,“很懊恼?”
尤离开口就想道歉,已被他先一句堵住话音,“不用觉得抱歉。”
尤离道:“我以为我折磨过那些人,就可以把这个y-in影忘了——”
他终于说实话,“但是我还是害怕。”
萧四无道:“害你这样的人已经都死了。”
尤离道:“夫人早查过我,你早知道这些事,欢儿也一样,我平生最耻辱的事情,写成白纸黑字给你们细看,你们——”
萧四无道:“是我们不对,不该看的。”
尤离在怀里微弱一挣,“你说的,我会长命百岁的,你从来不骗我。”
“我若总脱不开这个噩梦,你总会有失掉耐心的一天……”
萧四无道:“噩梦总会醒的,有的是时间,我尚不急,你急什么?”
尤离闭了眼睛,深知这个怀抱可以容纳他,坚信这个人如此迁就他,或许他求之不得的东西已到了怀里。
再不能放开。
天色还只蒙蒙,尤离就已穿戴完毕,黑色斗檐垂着短幕,掩上眉目,双刀终又回到腰后,腿侧藏着短匕两把,萧四无冷眼看着他准备出门,出声提醒他:“小心点。”
尤离道:“我只去放个暗箭而已。”
萧四无道:“唐青枫一直是很洒脱的x_ing子,随x_ing极了,为何——”
尤离道:“正因一直随x_ing,从未有引他上心的东西,活得该多无趣?”
“这种东西除了等缘分,就只能自己主动找。”
萧四无道:“你信他?”
尤离道:“夫人信他就可以了。”
萧四无也已穿好衣裳,坐在床边道:“快去快回。”
话虽这样说,仍旧不能放心。
云来镇上正是四盟驻地,公孙剑领着一队人马送唐青枫出去,只表礼节而已,水龙部下密密围跟,唐青枫此番不能再乱逃。
唐竭走在他身后,临别,言起:“堂兄,谢谢你。”
唐青枫转身摇扇,“不用谢我,并没有帮上你什么忙,我也跟姐姐一样不能理解你。”
他看向冷霖风,“但我羡慕你,为一个人如此,心火因他而燃,究竟是何感觉——”
唐竭道:“你总能知道的。”
唐青枫一笑,上马,挥手道:“此别难再见了,你保重。”
唐竭未觉话中古怪,“你也保重。”
公孙剑陪送唐青枫出蜀,再去杭州。
日光倾泻,镀上箭锋。
尤离在皇杉道旁河对岸的路口,密林掩人,张弓无声。
唐青枫身上的蓝衫依旧,驾着马徐徐前进,途经河岸更放慢了马速,冲公孙剑道:“蜀中好景,此去也难再见。”
言未毕,一箭惊风——
公孙剑走在后,见一条细长白影急速而来,下意识已抽剑,只和箭羽擦肩而过,一箭过后箭雨骤降,嗖嗖不绝于耳,全从对面树影后来,横剑格挡同时,转头看到血红从唐青枫后背蔓延,惊愤交叠——
“唐盟主!”
尤离将那弓随意一扔,压低帽檐,“撤。”
手边数队暗卫纷纷撤下,然后背忽有风声,竟是公孙剑飞踏朝这边来,尤离未想太多,身形已起。
剑锋在他胸前掠过,幸未伤到,尤离已转身急退,几个暗卫根本拦不住公孙剑,短暂的铿锵过后剑客依旧不会罢休,飞镖旋落手心瞄准尤离后肩,后者闻声转头,心知自己不能中他一镖一剑,飞快而精准地抽刀一砍,因那力道而失了重心,往下面翻落。
人已落地,一刻未停继续突进,公孙剑紧跟其后,尤离没往醉月居奔去,偏了路线扎进山林里,百鬼潜行骤隐,却被公孙剑判对了路线,跟上一剑正好挑开他斗帽,随即惊得再无动作。
尤离未注意他表情,转身急掠,山路曲折,脚下树枝树叶叠叠,踩上去极不稳,前方是孔雀墓地,再往前机关重重太过冒险。然他还未慌,身后却传来公孙剑一声惊喝——
“尤离?!”
尤离没有停下来,公孙剑却好像疯了一样,极快地追上来,沉重的喘息就在尤离后背,迫不得已转身横刀架住他剑,四目相对,公孙剑面无人色,手中力道也散了。
“你——”
他不可置信,“你活着——”
尤离不知他怎么了,只闻人忽地吼出一句。
“你怎么能活着?!”
尤离似觉得可笑,“凭什么我就该死?”
公孙剑道:“师弟死了,你——”
尤离眼里毫无哀恸,平静如一潭死水,公孙剑越看越要疯癫,耳边不断回响江熙来呆滞的一声——
阿离。
果然,他负了他。
谁说他真心喜欢他?
谁说没有江熙来尤离也活不下去?
谁说他二人已经相伴黄泉同去轮回?!
虚情假意,
该死!
尤离竟能笑,只当他口中的师弟是个死在他手里不知名的四盟弟子,他杀过万里杀的人,杀过水龙吟的人,谁会去管死的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他歪着脑袋,蔑声道:“你师弟死了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