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离丝毫不抵抗,“那我要怎么样?你……怎么样……才能消气?不要成亲,求你——”
江熙来松开手,走到桌前倒茶。
“我偏要成亲,百年好合,子孙满堂。”
他知道,他不会原谅他,却还是要拼尽一切求他原谅。
江熙来拿着茶盏转身间,尤离已跪下去——
“都是我的错……求你,别这样……”
江熙来冷笑,他低头祈求——
“我什么都可以做,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只是……不要这样报复我……”
江熙来满是血丝的眼睛里涌了泪意,将茶盏递到他面前——
“喝了它。”
话音刚落,尤离丝毫犹豫也没有,一把接了过去一饮而尽。
江熙来笑道:“瞒不了你,十香醉骨散,比什么软筋散高级多了,我本就打不过你,如今废人一个,更不是你的对手,不得不让良堂主内力尽散才保险。”
尤离缓缓脱力,伏在地上喘息——
“你……不用药,我也不会反抗。”
江熙来俯身,凝视他全是水气的双眸,y-in恻恻问他:“你也是这么看着萧四无的?”
尤离无力地摇头,“我没有……”
江熙来不在意他如何回答,自顾自地问下去——
“他对你的身段很满意罢?”
尤离耻辱地闭上眼睛继续摇头,“真的没有——”
江熙来越凑越近,仿佛想吻他,却蜻蜓点水般立刻收首,尤离迎合的动作立刻僵硬,江熙来嗤笑——
“看来他也没有满足你,是不是?”
他继续笑着,“等到我也有了孩子,说不定还能跟良堂主结个亲家,你觉得怎么样?”
泪水滚落,尤离痛苦地蹙眉,“是我的错,你要说这种话刺激我也无妨……”
江熙来冷笑着缓缓伸手抚上他腰带,极慢地解开,看到他惊惶的神情,心脉的剧痛又至,一个药瓶从尤离怀里滚落,江熙来视而不见,手中不肯停,轻轻拂开了他衣衫,逐渐露出肩上白皙一片——
尤离闭眼后江熙来突然怒极,森然道:“良堂主妙手回春!肩上的伤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尤离骤然睁眼,悔痛中无力地开口——
“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熙来的指尖在他肩上划过,那里本该有一道剑痕,尤离在秦川的决绝一夜后也一直未将那伤痕去掉,如今却已无影无踪,丝毫不见。
“怎么,萧四无看了不喜欢,所以祛除掉了?”
尤离知道他的任何否认和反驳都是徒劳,药效带来的脱力感越来越重,喘了半天气才要开口,就听见轻轻的敲门声——
江熙来一惊,外面传来苏沐瑶低小的声音——
“江,江师兄,你在吗?”
江熙来扯过一旁的屏风隔绝了尤离的视线,返身开了门。
“苏师妹,怎么了?”
那女子的声音比春风还轻柔,甜美清灵:“我……唐师兄说……江师兄是意气用事,叫我不要冲动。”
江熙来浅笑,“我没有。我真的想跟你平淡此生,只要你不嫌弃我是个废人就好。”
苏沐瑶道:“怎会!”
江熙来仿佛听到屏风后的低弱呼吸,猛吸了一口道:“回到秦川,我们可以开一个医馆,白天你行医,我采药,晚上围着火炉聊天。春天的时候去开封踏青,夏天去西湖赏满目荷韵——”
尤离伏在冰冷的地上,听到江熙来的声音源源不断入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紧接着听到这几句,陡然睁开了双眼,眼泪滚滚而下,战栗着,拼命将哭声压在胸口。
他逐渐听不清那个声音,双耳一阵轰鸣,直到江熙来关了门回身,看着他抽泣不止,俯身问他——
“这样听着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我那天也跟你一样——”
尤离沙哑抽噎,呆滞地问他:“哪天?你听到过什么?”
江熙来冷笑,“行了良堂主——”
他单手解开腰带,“你说,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尤离僵硬地点头,月白色的绸带落在他手边,没有力气抬头,旋即被江熙来压在身下——
“你和萧四无有没有……”
尤离几欲崩溃:“没有!”
江熙来满意微笑,“好,他既没有,那我便受用了——他要是咽不下这口气,尽管再来废我一次!”
尤离恍惚地算着时辰,低弱道:“药……”
江熙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滚至墙边的药瓶,伸手拿了过来问他:“怎么?病了,还是伤了?”
尤离摇头,“给我一颗。”
江熙来笑着,“一定要吃?”
尤离知道殇言如今的效力已不足十二个时辰,一路每过十个时辰便饮鸩止渴般地又吞下一枚,此时颓然点头,“一颗就好。”
江熙来倒没有反对意见,点头道:“好,免得做到一半你又残了死了的。”
这一次的酸涩味道好像变得很苦,从喉间滑下时也有痛感,随即这痛就被另一种剧痛盖过,呼吸瞬间哽在了胸口,仿佛有一把利刃要撕裂他的魂魄——
江熙来的喘息也并不轻松,热泪滴在他脸上——
“痛吗?”
尤离仰头低吟,如溺毙前的挣扎——
殇言的味道还在舌尖,逐渐被腥甜代替,那只无力的手在他胸前,眼前模糊成一片——
痛彻心扉。
焚心
每个人都很疼。
血腥气蔓延。
他闭着眼睛去体会他噬人的怒火,急喘的声音在耳侧低鸣——
“叫出来。”
然而他还是压抑着他的声音,腹部不停地抽搐,繁丽的纹身起起伏伏。
江熙来在问他:“有这种的福气的,我——是唯一一个吗?”
“让你这样在下面喘息的,我是唯一一个吗?”
紧接就得到了他要的答案—
“是……啊……是……你是……”
他突然温柔了语气——
“你想让我停下来吗?”
仰头吸气的五毒少年紧闭双目,或是口是心非,或是真心——
“不想……”
太白剑客终于恢复一点兴致,无力的手指划过他眼角泪迹,“可是你的表情,表达的好像不是这个意愿。”
“把眼睛睁开。”
尤离立刻遵命,琥珀般的眸子里毫无焦点,睫毛连番扑闪,尽是泪水润泽,嘴里的喑哑断断续续,却没有丝毫祈求的话语。
门外突然有人唤了江熙来的名字,他这回不但不慌乱,反而更加自得其乐,尤离吓得突然下意识地要往后缩,随即被他的手心抵住了脑后,唯一一只能用力的手,封住尤离的退路。
他缓慢地,尽量压低自己喘息的声音,打发着门外的人,又故意刺激怀里那个惊惶痛苦的人,料定他不敢喊出来,于是有了放肆的报复快感。
尤离咬着唇红着眼睛忍耐,直到咬破,血迹浅浅,江熙来将右手手腕递在他唇边,他当然不会咬上去,煎熬地埋头在他颈侧迎合他。
直到江熙来捏住他下颚让他松口,随意道:“好了,人走了,良堂主可以喊出来了。”
尤离仍在拼命忍耐,艰难地将手指搭在垂落胸口的手腕上。
然后终于不再是无声地落泪,变成了交杂呜咽。
江熙来明知故问——
“疼吗?”
尤离痛苦点头,力道仍在他发间撕扯——
“说话。”
尤离言听计从,在痛感中艰难开口,“疼。”
江熙来片刻未停,喘息如笑——
“彼此彼此。”
他又发了低烧,不知道是冷还是热,不记得他的是何时停止的,也不记得又回答了多少个问题。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是很久很久,他的眼前终于可以看清东西。江熙来坐在床边发着呆,他尚躺在地上,身上盖着一件锈红色斗篷,像干涸血迹的颜色,不鲜艳,只黯然。
他痛苦时还拼命搭上他手腕,虽知连梁知音都束手无策的伤换做谁也都是徒劳,还是不甘心地要亲自探查。
果然,得到的结果比身体的痛苦更让他绝望。
江熙来没有能力扶他到床上去,他自己也没有力气,空洞的眼睛直视前方,看到深色的房梁,听到江熙来低低问他——
“良堂主没有昏死过去罢……而且还尚有精力去把脉,看样子是我不够努力。”
尤离眨了眨眼,唇下被咬破,血色一点,胸口空虚地起伏,一时没有力气回答他。
“怎么样?无药可治了是不是?”
尤离缓缓地积攒着力气,直到能让他发声——
“我也废我一只手,或者两只手,一只眼睛,一双眼睛,或者我死,行不行?你给我一把刀……”
江熙来笑起来,“尤离,你要是废了,还怎么继续你的任务?你要好好的,不是说了,要让明月心死?我反正是个废人了,你自己保重。”
尤离本已快没了活下去的欲望,听完他的话便苦笑道:“死了是不是太便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