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客厅里没有桌椅,胖子和张起灵就只得一直站着了,杨望对此表示了歉意。这屋子就杨望一个人住,平时也根本没有人来,摆着桌椅只是堆灰,没有桌椅倒是更省事一些。
胖子提出了想到处参观一下的要求,杨望没有拒绝。
杨望的屋子里画作随处可见,细心地用框装裱好,最常见的元素是圣母与天使,画面干净祥和,与先前看到的壁画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杨望指着这些画说:“这里都是早年练手留下的。”
“有很好的纪念意义啊。”胖子看不出这些画的精彩之处,只好随口和杨望扯两句。
“也不全是因为这个,我的画在外界可以卖个好价钱,虽然是早年练手,但留下来的都是画得还可以的,有人愿意出价。”杨望说。
胖子一听,觉得杨望这个人挺实在的,打趣道:“原来圣母和天使也论只卖。”
杨望被胖子的妙语干倒了,呵呵笑了两声,说:“圣徒也是要吃饱饭的。”
这一来二去的,胖子觉得杨望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和他聊天至少比和小哥聊有意思多了。不过聊天再有意思,也没有那天他身上的福尔马林味来的有意思,不是吗?
杨望敢放他们进来,甚至带着他们参观,而且到现在胖子都没有闻到福尔马林的味道,也就是说杨望把浸在福尔马林里的东西放在了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并且那东西密封x_ing还很好。按照胖子的经验,能够让人身上沾染上福尔马林的气味,并且还持续了一段时间,除了这个人在有福尔马林的地方呆了有一段时间外,福尔马林的量也很关键,能有这样的效果的,福尔马林的量应该不少于一立方米。一立方米的量,不算多也不算少,福尔马林很容易挥发,想要让它的味道不外泄,普通的房间是很难做到的,而且杨望也不可能白痴到把他放房间里。胖子怀疑,在杨望的别墅里有密室,而他和张起灵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找到在别墅里的密室。
楼下看得差不多了,就只差杨望的画室了,画室开了两个窗户,采光很好,适合作画。
“你们在这里随便看一下,我去给你们倒杯茶来。”领胖子和张起灵到画室后,杨望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然后便离开画室了。胖子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在意,杨望不在正好,他也可以和小哥说说自己的发现。
看杨望走远,胖子关上了画室的门,压低了声音说:“小哥,我觉得这别墅里有···”胖子对张起灵说话时,张起灵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胖子身上,而是不住的打量着画室西边的窗户与最西边的角落,胖子有点不解,问道:“喂,小哥,你在干嘛?”
张起灵呼出一口气,说:“找到了。”
胖子一头雾水,不知道张起灵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找到了?
张起灵也同样压低声音:“我观察过这栋别墅,画室在最西边,在别墅外面看,最西边的窗户离墙角应该有四米多,但在这里,窗户离墙角的距离不足三米。”
张起灵的话让胖子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原来密室与他仅仅只有一墙之隔,原来小哥早就猜到了会有密室,还特意注意了窗到墙角的距离。
密室在墙后面,那么进入密室的门又在哪里?
杨望去了很久没有回来,按理说泡个茶根本不用那么久。胖子心想,杨望去泡茶,不会是被茶给泡了吧!虽然说杨望长时间不回来对他和张起灵来说是件好事,他们可以好好找找进入密室的入口在哪里了,如此一来,但整件事又披着一股神秘的色彩,让胖子觉得有些心绪不宁,胖子决定,还是出去看看。
但一打开门,胖子就被吓了一跳,一动都不敢动。
门外,杨望正举着一把枪对准胖子,漆黑的枪口离胖子的脑门只有一臂之遥。来不及考虑禁枪令,来不及考虑杨望的枪是怎么来的,胖子只觉得这世界跳跃太快,他有点跟不上,不是说好了去泡茶吗?好好的,拿什么枪啊!
“都不许动,把手举起来!”杨望举枪对着胖子,看了眼胖子,又看了眼张起灵,说道。
多么熟悉的台词啊,胖子没想到会用在自己身上,被人用枪对着,一条小命全在对方的一念之间,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胖子缓缓地把手举起来,一边疯狂地想着对策,但悲剧地发现,空白的大脑只能艰难地爬过几条扭曲的蚯蚓,就像医院里起伏的心电图,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成一条没有波澜的直线。
张起灵没有举起手,现在冲过去把杨望手里的枪踢飞,或者拔枪s_h_è 击他的手,哪一种的成功率更大?答案是——都不大。张起灵离杨望所在有好几米距离,没等他把杨望的枪踢飞,胖子脑门上怕就要开出一朵花了。同理,张起灵的配枪在腰间,从拔枪再到开枪,肯定没有人家直接开枪来的快,刺激从眼睛到视神经到脑,由脑做出指令,再由神经传递到手完成指令,只需要零点几秒。不是说没有成功的可能x_ing,只是他不能拿胖子的命来赌。
见张起灵迟迟没有把手举起,杨望有点恼怒,重重地扣下了扳机,直到张起灵把手举起,杨望才微微笑了一下。不知为何,这一笑,让他的脸看上去略微有些扭曲。
“你们是警|察。”杨望笃定地说道。其实杨望的内心也在挣扎,不可否认,胖子的书画经纪人演得很像,一开始杨望也被骗过了,但后来杨望越想越不对,这个时候来的书画经济人,正好是钱贵被抓不久后,真是相当的巧合啊~此时的杨望在赌,赌他们不是书画经纪人,而是警|察。
☆、chapter 11
胖子觉得自己把书画经纪人这个角色演绎得相当不错,不知道是哪里出了破绽,让杨望看了出来,却不知杨望也是在猜,在赌。看着漆黑的枪口和已经扳下的扳机,冷汗从胖子脸上淌了下来。
张起灵注意到杨望拿枪的手在微微颤抖,昭示了他内心的挣扎与不安,张起灵也不知道杨望如何能知晓他们的身份,但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制服杨望。
除了微微颤抖的手外,杨望把自己的表情管理得很好,他的眼神在胖子与张起灵间不停扫视,戒备着他们任何微小的举动,几个呼吸后,杨望突然厉声喝道:“把枪交出来。”
杨望果然只是个画家,就算拿着枪也成不了凶徒。
张起灵把手摸向腰间,于此同时,胖子也把手摸向了腰间——虽然他根本没有枪,但他要分散杨望的注意力。看到张起灵与胖子一致的动作,杨望有点慌了,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把枪对准谁。糟糕,他为刚才那句话而感到后悔了。
“喂!”胖子突然喊了一声,杨望的注意力全部被胖子吸引过去,就在这时,张起灵的枪对准了杨望的手,砰的一声,没有丝毫犹豫,子弹朝着杨望的手腕破空而去,这是当上警|察以来张起灵第一次对着人开枪,无论是时机还是准确度都抓得很好,可是···为什么头好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怎么会这样?
杨望注意到枪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手腕处传来剧痛,手松开的霎那,又是一声枪声,胖子险而又险地躲了过去,枪滑落在地,杨望捂着手腕,发出痛苦的呜声。
胖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刚才真是好险啊,多亏了这一身r_ou_还算灵活。胖子收起杨望的枪,刚想开口叫张起灵,就发现扶着头,神情很不对。“小哥,你怎么了?”胖子关切地问。
即将破土而出的东西又被生生压了回去,大脑的疼痛渐渐消去,张起灵抬起头,脸色一片苍白,他向胖子摆了摆手,“没事,通知陆仁嘉。”
胖子还是很担心张起灵,一边拨这陆仁嘉的号码,一边问:“小哥,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张起灵回了句不碍事,然后慢慢把枪收了回去。胖子虽然依旧担心,但没有再说什么。
杨望被送到了医院,黑瞎子和王盟也赶了过来。密室的门被暴力打开,福尔马林的味道一瞬间冲了出来。其他人都掩了口鼻,只有胖子大力地吸了几口,似有些怀念。
密室里最引人注意的是一具玻璃棺,里面是福尔马林,福尔马林里浸泡着一具尸体,尸体已经有些脱水,但可以看得出,那大概是一个七八岁的女孩。玻璃棺上方,女孩手的位置有一束雏菊,花瓣略有些枯萎,但依旧美丽纯洁。
陆仁嘉找到了霍海的手,它同样是被浸泡在福尔马林里,在一个圆柱形的标本容器里,绑上了荆棘。在它旁边有一本素描本,素描本上是不同角度的绑着荆棘的手···
玻璃棺的旁边放了一个小架子,小架子上放了几本书和一盆仙人球,不过仙人球的长势堪忧。那几本书分别是《小王子》、《鲁滨孙漂流记》和《海底两万里》,黑瞎子猜测,杨望把这几本放在这里是想读给玻璃棺里的女孩听,而事实正如黑瞎子猜测一般无二。
三本书下还压了一本笔记本,黑瞎子把笔记本打开,前几张是一些Cao图,线条凌乱,下笔极重,有些笔画一笔便划穿了好几张纸,这得心里装了多大的愤恨,才和一支笔一张纸过不去。后面的画明显好多了,一张一张,清晰而柔和,主角是一个人,从婴儿到儿童,在儿童那里戛然而止。最后的几页是几张设计稿,笔触精细,处处显示了画者的精心,不用细看,黑瞎子便已发现,这就是大厅天花板上的那幅画,在最后一页的角落里,还有这几个字:爸爸希望你在的那个地方可以没有死亡,没有伤害。
胖子注意到黑瞎子在架子旁翻本子翻得起劲,一时好奇,问道:“你手里那本是什么?”
黑瞎子晃了晃笔记本:“可怜天下老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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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案子到这里也算是到了尾声了,只是谁也不知道,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寂静夜晚,老孙和老婆走亲戚回家,十点多,老孙喝了点酒,电瓶车开得不太稳,小路两旁没有路灯,只有荒败的杂Cao,风吹得人冷飕飕的,被这冷风一吹,老孙的酒全醒了,电瓶车的速度更快了些,老孙想快些回家钻被窝去。
路边Cao丛突然传出一声声响,“嗖——”的一声,老孙看到一道白影从身边掠过,好像毛还挺长,应该是只猫吧,老孙想。
这里离老孙家还有挺长一段路,老孙想开得更快一些,但电瓶车的速度有限,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荒郊野岭的,老孙有点害怕,他唤了老伴一声,“老婆子。”没有应答。有一股凉意从脚底板一路升到天灵盖。“老婆子。”“老婆子。”老孙一声比一声焦急,直到叫到第四声,老孙的老伴终于有了反应。谢天谢地,“我们来说会儿话吧。”老孙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