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离的神情瞬间变得痛苦至极,眉间只是紧凑了两分,眼中却是他满心的哀恸——
“江熙来……你都不问问我这一路出了什么事?”
“你就这么在意那件事?我有没有杀人对你来说这么重要?”
江熙来因这质问愣住,吞吞吐吐道:“阿离……我真的想听你说你没有……”
尤离苦笑,“江熙来,我没有。不是我杀的,你听了心里高兴了吗?”
江熙来骤然哽咽,“真的不是你?”
尤离点头,然怒气渐起:“不是我,不是我杀的!”
“但是……熙来,我没杀他们,他们却因我而死,你一心要这个答案,你现在满意了?!”
江熙来紧攥着他手腕,“什么意思?!尤离?你说清楚——”
尤离不等他说完便突然吻上他唇间,一手紧扣在他脑后,不让他有任何挣扎。
江熙来本是病得虚脱的人,脸上因发烧还有着病态的潮红,瞪着满是雾气的眼睛看着尤离突然凑近,没有任何挣扎的力气。
这个吻带着浓浓的疯狂,绝望和痛苦,仿佛一吻之后,怀里的人就会消失,再也看不见。
江熙来觉得呼吸困难,想推开他却根本不可能。
尤离的眼泪自他惊慌的眼前淌下,是难以言喻的心痛之感,一手紧握在他肩上,十指越来越用力,发狂般的想要将他禁锢在怀里。
江熙来吃痛,愈发有了反抗的欲望,齿间一动,血腥味弥漫在尤离唇间,他竟一瞬的停顿也没有,反而更贪婪地倾移重心,将怀里的人压在身下,吻得肆无忌惮,片刻后才微微给了江熙来一个喘息的机会,唇上的鲜血给他添了一抹邪恶的魅色,妖娆地舔过唇上那道小小伤口。
“熙来,你越来越厉害了。”
他似觉得这太可笑,“你以为你咬我一下我能怎样,我会怕这点疼?我早疼得魂飞魄散——”
“我这么疼,我怎么办?要不要你陪我一起疼!”
他的手已经移到江熙来领口,几乎没用什么力便将那衣服撕扯开来,不顾江熙来惊慌的神情,吻上他的脖颈,手已往他腰间而去。
江熙来顿时明白他想做什么,震惊和怒意让他生出力气欲推开他,然而尤离毫不迟疑,崩溃而疯狂——
“我好想你,熙来——”
“为什么我这么喜欢你?!你刺我一剑我竟甘之如饴……”
手中一翻,露出江熙来白皙的胸口。
“我这么喜欢你!我这样喜欢你,你却是心怀大义的人?你不能自私一点只在乎我一个?”
江熙来的声音惶恐低弱,“你放开!尤离!你敢,你混蛋!”
尤离突然停了动作,一把扯开自己领口,剑痕犹在,结疤未愈。
“江熙来你猜猜我有多疼?我混蛋?”
“谁更混蛋?你告诉我?谁才是混蛋!”
嘶哑的话音一落,被折腾得虚脱无力地江熙来双手一沉,眼泪滑落枕上,尤离眼见他哭泣,缓缓将他胸口的衣襟合上,颓然地靠在他胸前。
“江熙来,我真贱啊。”
他复又吻在他胸前,隔着衣服,只有浅浅的麻痒,手心贴上江熙来心口,蜃气瞬发而入。
江熙来未来得及发出一声□□,便昏迷过去。
尤离听着他律动的心跳,缓缓起身,将他掩在温暖被褥之中,“你可以睡上一会儿了。”
他整理着凌乱的衣服,脚下虚浮,好不容易站稳,凄凉地笑着冲昏迷的人道:“你的大义,我的自私,都没关系。江熙来,我会让你后悔的——”
“丢下我的人,都要后悔终生!”
最后眷恋地看他一眼,转身而去。
出门后那站在门边的暗红身影并未让尤离惊讶,只是淡淡道:“唐公子别来无恙,正好,我也要去找你,你既然来了,我倒可以少跑一趟。”
唐竭y-in沉着脸,低低道:“你没事就好了,叶盟主也不必交出大悲赋……”
尤离道:“他当然不能交,那式大悲赋……我去献给明月心。”
唐竭大惊抬头,“你什么意思?!”
尤离道:“明月心洞察人心,知道江熙来如此伤我,我会爱极反恨,若叶知秋也不垂怜,我便众叛亲离,若此时再放出风言风语说我早已投靠青龙会,我即便不情愿,也只能投靠青龙会。我在她那里的悲痛欲绝,生无可恋已经到了极致,这大好机会,我何不投身青龙会,卧底潜伏,以待功成……”
唐竭被一阵冰冷的窒息感缠绕,“你想做什么?!”
尤离道:“江熙来这里已经又让我痛不欲生一遭,叶知秋那里,我需要同样的效果,再给我的叛变多一个理由。比如——上官小仙怀了他的孩子。”
唐竭心里抽痛,“叶盟主碰都没有碰过她!”
尤离点头,“我信。但是我需要这个理由。或者你还有什么办法让我对叶知秋再添一重恨意?”
唐竭沉默片刻,“梨子,你根本不必去冒险。”
尤离靠着冰冷墙壁滑至地面,“你以为我为了天下大义?你以为我为了江湖安定还是为了四盟的意愿?我只想证明,我可以——为了江熙来——做任何事情。
他y-in狠一笑,“我也要让他知道,他的大义,即使逾越了我的重要x_ing,我也会帮他。若因此,我死了,他会后悔终生,就更好了——
“这就是我的报复。”
唐竭迷茫,“你这样到底为了什么?”
尤离道:“我若去见叶知秋,保住一式大悲赋又能怎样,我若深入敌营,岂不是更有价值?时间紧迫,若能伪造一式大悲赋更好,若不能,只能用真本。”
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唐竭,尤离笑得轻松,“把这个给他,去跟他好好商谈,很快我便要身败名裂了。”
“你可以走了,我想……再多看他两眼,你可不要妄想把这事告诉他。情人间真正的反目成仇和装出来的恩断义绝不一样,你若想让我早早死在明月心手里,大可告诉他。”
唐竭捏着手里的信直到落泪,“尤离……”
尤离笑得放肆张狂,扶着墙壁站起来,“没事的,说不定大事可成,我回来时就是烈士了……”
唐竭突然一把紧紧抱住他,万千言语哽在心头,尤离拍拍他后背以示安慰,后者用力抹掉眼中晶莹,转身离开。
那信上,一字一句,皆是鲜血写就,字字诛心。
家父,见信如面。
此生二十载未至,历经苦痛无数,心有怨念,无计可消。今诚意有要事托付,愿不计前嫌,共成大义。
明月心者,诡计多端y-in狠毒辣,吾亦非善类者也。欲成大事,先献其赋,诚知明月心之威胁,父心已应,终是损此大悲赋,不若c-h-a针于敌心。吾夺此赋献于明月,投身敌营,天下必俱唾弃憎恶,父子反目成仇,挚爱恩断义绝,则大计可成。
相见之时,至痛至狂,务必定心相弃,否则万事俱废。
此事不可告人,唯唐竭冷霖风可商,唐竭缜密,霖风冷静。必要之时,亦可告知百里研阳。熙来生x_ing纯良,嫉恶如仇,不知掩其心事藏其情绪,万不可相告。
恨者诚然,今且幸之,老父尚在,怎可先亡,此路前途未明不可回头,勿念。
不孝子叶离绝笔再拜。
注:(再说得白话文一点:我活到现在还不到二十年,却历经苦痛无数,心中对你的怨念无计可消。现在诚心诚意有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你,希望你不计前嫌,共同成就大事。
明月心心狠手辣诡计多端,我也不是善类,要成大事,先献大悲赋给她,我知道她的威胁你心里已经同意,终究损失大悲赋,不如让我卧底青龙会。我投身敌营,天下皆会唾弃憎恶我,父子情断,挚爱成恨,就可以成就大事了。
再见之时场面惨痛疯狂,请务必舍弃我,否则一切都白费。
此事不能告诉他人,只有唐竭和冷霖风可以相商。唐竭心思缜密,冷霖风冷静沉着,必要的时候可以告诉百里研阳。江熙来x_ing格单纯,不会掩饰情绪,万万不能告诉他。
我确实恨你,但是现在庆幸有你,父亲还在人世,我岂能先死?前途不明,我已不能回头,莫要挂念。)
与君长诀
合欢坐在炉子边烤火,融融的暖光照得他整个人都不愿意再动。披风是青色的,衣服上依旧是合欢花,头发散着,眼睛里盈盈不已。
明月心喝着并不浓烈的酒,淡淡问道:“你们相处如何?”
合欢扭过头道:“他很能忍……”
明月心顿时明白,“你们住一个屋子里,他没碰过你?”
合欢无奈点头,“是!我脱光了坐在床上他也不多看一眼。”
明月心笑起来,“情伤哪有那么容易好的,他这回要是回来了,你们一定就成了。”
合欢道:“你还不确定他会不会回来就放他去?”
明月心拢了拢肩上的衣裳,声音淡然道:“不放他去,也拿不到大悲赋,放他去,尚有机会。这世上若有人能从叶知秋手里拿走孤鸾,就是尤离了。”
合欢皱着秀气眉头,“你不是送了他的武器去要挟?”
明月心扬首浅笑,“叶知秋可以用大悲赋救儿子,上官小仙会坐视不管么?帝王州那么多人,太白那么多人,又怎么会同意?”
“既然是赌,就有风险,可我有直觉,他会带着大悲赋回来的。”
慕容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低低道:“夫人,探子回报,叶知秋要把上官小仙送回江南。”
明月心略一沉吟,“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