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缜觉得,瞿川的脸色可好看了。
……
那晚过后的一段日子,瞿川的人生一片灰的色。
这种感觉,远比尘埃落定的绝望更可怕——
他总觉得,裴缜一定会在背后y-in他,却不知道会怎么y-in他,头上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惶惶不可终日。
再想想自己努力了那么久,却像是寓言里那只轮子上的盲头松鼠,荒谬地始终在起点转悠。
而其他人,却都抱着一片光明前程。
后来瞿川又在兰蕤干了小半年。
才发现,这真是个y-in险无比的吸血企业。架空了他的实权,偏又不辞退他,根本就是拖着他、拼命榨取他的剩余价值。
他本来以为,兰蕤是算得精、不想付遣散费。毕竟公司主动辞退高管,毕竟是要赔一大笔钱的。
他想得太简单了。
近半年后,他终于接到了辞退通知。
不是一般辞退。兰蕤暗地里彻查了他任法国区销售经理期间的违规cao作和回扣问题,并对他进行了渎职起诉。
他真的惹到了不能惹的人物。
……
……
那天宴会上,裴缜聊得特别尽兴。等到了车上才觉得疲倦,靠在怀里困困的。
韩复搂着他,默默玩他的手指。
很骄傲了。
他就知道,像裴缜这样的人,实力在那摆着,只要抓到一个机会就一定能翻身。
这个机会,今天终于出现了。早该出现了。
多好。
望向窗外,又想起曾经也有那么一个类似的深沉的夜晚,那个时候他们刚在一起不到两个月。
裴缜还对他、或者说对万事万物都防备心超重。
超凶,生人勿近,脾气一上来半点不饶人。
【我不依靠别人,只能别人依靠我。】
那时候的裴缜,心里像是破了个大洞到处漏风。现在,却柔软得多了。
给亲,每天晚上还都能抱抱睡,可爱到不行,对他也特别温柔。
不枉他那么多年,终于被他当成是……
正在自顾自微笑,忽然听到裴缜问他:“韩小花,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韩复“嗯?”了一声。
裴缜:“想买什么,我明天带你上街,要什么都行。赶紧想想。”
韩复:“……”
韩复:qaq
买买买。这不就……还在把他当宠物小鸭子看待!
“可能……明天要下雨吧,”怀里的人又轻声道,“我腿有点儿疼。”
……
其实,并不是很疼。
十月本来就是雨季,天气y-in晴不定很正常。
裴缜只是也不知怎么了,突然有点想撒娇。
又拉不下脸像小狼狗那样,自然地就扑腾着撒欢卖萌。
最后出此下策。
果然,一说疼,马上就被全方位保护了起来。下车到房子几百米而已,狗子非要抱着他,不让他沾地。
回到家,又是药浴又是按摩,一脸心疼。
裴缜稍微有点罪恶感。
记得以前韩复说过,他以前特别喜欢下雨天。
小时候皮得很,最爱撑把伞,去雨里踩水花弄一身泥。
可现在,却因为他的腿,对雨天充满了哀怨。
……
卧室里,台灯昏黄,淡淡药香。
可能是刚泡了澡有点缺氧,又可能是按摩过太舒服,裴缜半睡半醒,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
静静的,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砸下来。
膝上按揉的指尖停了几秒,呼吸压抑着、有点慌乱。
裴缜被吓得整个人都清醒了。
想要看清楚,可下一秒,台灯却灭了。
安静无比的夜里,韩复又无声给他揉了一会儿,才下了床。脚步声远,水流洗手、抽屉开关声,脚步又近了回来。
像是乖巧的小宠物一样,窝在他身边睡下,轻轻的握住了他的一只手。
默默无声。
裴缜的心里,缓缓泛起了无限的温柔和酸楚。
他想起图书馆那一天。他以为韩复只图钱,结果人家是想攒钱给他买生日礼物。
突然觉得自己蠢不可及。
……这次,不用说了,什么乱七八糟视频,最后肯定也是一样的误会。
为什么这么蠢,都那么多天了,才想明白。
他翻了个身,揽住韩复,把他的头压在胸口。
韩复可能没想到他还醒着,吓了一跳,又有点受宠若惊,不敢出声,悄悄吸了下鼻子。
“等你比赛打完了,我……去医院问问。”裴缜说。
“这个腿,上次手术也是好几年前了。这些年科技进步那么多,看看到时候能不能再约个手术,做好了一了百了。”
韩复在他怀里抬起头:“缜缜,手术很伤身体的,能不做尽量别做。”
又想了想:“还是听医生怎么说吧,我明天陪你去看。”
裴缜:“等你比赛完再说。”
韩复:“你比较重要。”
裴缜:“ 比较重要的我认为比赛比较重要,你听谁的?”
“……”韩复被绕晕了。
“韩小花。”裴缜又喊了他一声,喃喃的,摸小猫一样摸他的脖子。
“嗯?”
“你没有什么事情是骗我的,对不对?”
他其实,可能只是在喃喃低语给自己听,没想到韩复沉默了片刻:
“我有。”
裴缜:“……”
“现在还不能跟你说,但以后一定会说的。”
裴缜忽然就彻底放心了,世界一片清明宁静。想笑,声音却涩得很。
“那,能说的时候早点说。”
韩复“嗯”了一声:“你不能生气。”
裴缜心想,这事儿我可没答应啊。
不过,多半也是气不起来。看着狗子的脸,估计一般人都气不起来。
雨夜很凉,被窝里却暖暖的。
刚在一起的时候,明明是分两个房间的,莫名就睡到了一起,之前还是两个被窝。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床被子,肌肤轻触,好摸的r_ou_体,淡淡的柑橘香,成了日常。
最后进入梦乡前,裴缜迷迷糊糊道:
“以前的履历,得找机会跟叶小姐说。不然,给她的公司带来负面舆论就不好了。”
“……也许,知道我是pei,就要避之不及了。”
韩复:“我以前跟她说过,pei是我的男朋友。她都知道。”
裴缜:“……”
那天他抱着狗子,睡得很沉。
……
数日后,香浮世家总部。
“叶总,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叶真衣:“说。”
“您……到底从哪儿找到的那么挑剔的评香师?把我们马上要上线的新香批到体无完肤,几乎全退,修改意见写了一整个本子,调香师那边都炸了,意见非常大!”
叶真衣看着产品经理交过来的单子。
十几款准备近期推出的新香,红笔打钩通过的总共就三款。
“万物与水”“雪园玫瑰”和“橙花诗人”。
叶真衣:“……这不是都过了吗?”
经理欲哭无泪:“您调的那三款是过了!”别人的全部打回去了!
叶真衣:“他评香的时候,是盲审吧?”
经理:“……是。”
叶真衣捧着脸,有点得意:“所以,没过不就是不够好?”
经理好气。
好气好气好气。
虽然逻辑上知道叶总是对的。但她是没试过跟那位波斯猫眼的评香师一起工作!
挑剔是个多么温和的形容词,倒不如说是杠精本精。
差不多的原料,非说有区别。都是玫瑰,保加利亚和大马士革的非说不一样,明明同一个物种哪儿不一样了啊?
嘴又毒,又不怕得罪人。
好心劝他“意见不用写那么多,每位调香师也有自己的想法”,结果他回答什么?
“我也不想手把手教写教程,可是,意见也总不能就说一个字‘烂’吧?”
经理:“……”
更可怕的是,他好心问这位裴总,要不要帮他配个秘书。
结果裴总居然说,他只喜欢乖的,好看的,听话的小秘书。
经理听着不大对劲,又不敢直说——正经秘书喂,你把我们公司当什么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