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都不笨,很快都想通了这一节——姜岂言的反应尤其强烈,他猛地转向了徐文鑫所在的方向,睚眦欲裂,一字一顿:“徐。明。”
张既白伸手按下了躁动不安的姜岂言,神情凝重地望向徐文鑫:“你早就知道了,对吧?”
被两名治安官反剪着双臂的徐文鑫微笑着颌首:“是。”
姜岂言简直要疯了,他眼底露出极凶悍的光,恨不得将徐文鑫生撕活剥,挫骨扬灰。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张既白一个人差点降不住他,苏闲赶紧走了过去,揪住他的发根,直接把他的脸压在了墙壁上:“你给我安分一点!”
姜岂言兀自挣扎不休:“如果不是他的话,楚楚就不会死……”
“你还是执迷不悟吗!”苏闲厉声喝道,“楚楚本来就是要死的,让她安安心心地离开不好吗?恶因出恶果,要不是你那点妄念,她也不至于背上这么重的罪孽,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徐文鑫顶多是一名帮凶,你才是始作俑者!”
姜岂言的喉咙发出了一声哽咽,全身的力气刹那之间被抽的干干净净,犹如紧绷到极致的弓弦,在极度的压力之下,终于断了。
“唉,还好苏组长是个明白人。”不曾想,那徐文鑫竟然还在落井下石,苏闲的眉宇之间瞬时蒙上了一层冰霜,眼神锋利得像是砺好的刀锋,狠狠地劈了过去。
“你是故意的。”
徐文鑫耸耸肩:“这个嘛,我也是为民除害嘛。何况,想象一下,姜队长知道真相之后的表情……不是很有趣吗?”
苏闲险些将后槽牙咬碎,才能克制住自己不一枪击毙这个恶魔的冲动。
毋庸置疑,姜岂言和姜楚楚都需要受到惩罚,但轮不到他来动手,尤其是以下作的手段。
“姜岂言。”他深吸一口气,脚尖轻轻碰了下一动不动的姜岂言,“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跟这么个人渣变态勾搭上的?”
他说完又睨了一眼但笑不语的徐文鑫:“而且这个人,跟‘暗影’,还有……”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当年的那个计划,都有关系。”
“只要能救楚楚,我才不在乎他是什么出身来历。”姜岂言面色灰败,他摇了摇头,“张既白你说得对,这是我的报应。只是……为什么不报在我身上,要报在楚楚身上……”
“因为报在她身上,对你就是最大的报应。”苏闲冷冷地开口,“其他的报应,想必你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姜岂言沉默片刻,冷不丁地笑了起来:“苏闲啊,你总是一副正气凛然义正言辞的面孔……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正义代言人了?”
对于他的挖苦,苏闲只是一笑了之:“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心情逞口舌之快,我也挺佩服你的。”
姜岂言看了他一眼,唇角的笑意又古怪了几分:“你刚不是问我,我是怎么认识徐明的吗?那我就告诉你好了,是任琰介绍给我的……任琰,你不会不认识吧?”
突然听到任副局长的名字,苏闲的眉心蓦地纠结在一起,却又很快舒展开,他眼沉如水,声音冷冽:“你想说什么?”
“你猜,”姜岂言一下又一下地抚着躺在他膝头的姜楚楚的长发,“任琰和徐明,是怎么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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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副局长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大约五分钟之后,钟云从透过窗口,发现治安官们已经将大批的“暗影”成员押解出楼,同时也抬出了不少尸体,看样子是之前被“暗影”枪杀以及被毒气弹放倒生死不明的人质,而其他幸免于难且还有行动能力的人质们也一涌而出,夺路而逃。
任副局长转过身,直视着对面的三人,同他一样,路远也提防着他——他将异能使用到极致,将自身的时间与外界的时间隔绝开来,制造了一个无形的防护罩,将三个人都罩在了里头。
“外边的蟑螂已经清缴干净了,”他气定神闲地开口,“现在,我们可以聊了吧?”
将整个过程收进眼底的钟云从,裸露在空气外的肌骨阵阵发麻,他知道能做到治管局副局长位置的人一定不简单,可任副局长的实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得多。
与路远或是任杰不同,他站在这个地方,同时控制数十个人的时间,仍是游刃有余的模样。
就算是我和路远联手,也未必会是这个人的对手吧?他心跳如鼓,一下一下,震得他眼前发昏。
不过……他蓦地心头一跳,自己有必要卷入这场争斗之中吗?“暗影”已然被制服,两百名人质保了下来,而任琰与路远之间的恩怨情仇,从头到尾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不是吗?待会儿找个机会跟冯小山一起溜了就是,何必去蹚这趟浑水……
他正在努力说服自己的时候,却陡然发现路远在看自己,然后,他又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任杰。
那眼神似笑非笑,他一下子就读出其中的意味——想出尔反尔?可以。那我只好拉上任杰陪葬了。
钟云从眼角发涩,是了,差点忘了,任杰不止可以拿来威胁任副局长,也可以拿来威胁他。
两不相帮抽身离去的念头彻底被打消,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身旁的路远似乎感应到了,满意地笑了一下,目光落在了任副局长的身上。
“那就来聊聊吧。”路远看起来很放松的样子,大半个身体都懒洋洋地倚在窗框上,可稍稍留心,就知道是假象——他手中的枪,从未离开过任杰的太阳x_u_e。
任副局长活剐了他的心都有,可一时之间却是束手无策——对方的那个防护罩他并非攻不破,可需要时间,而在那段时间里,他足以要了任杰的命。
路远察言观色,自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手中的枪柄轻轻地拍了拍任杰的脸:“这么在乎他吗?也难怪,若非如此,当初也不会为他铤而走险……做出杀人剖心这种事。”
任副局长骤然变色,钟云从与冯小山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你说……什么?”
路远故作惊讶:“咦,原来你们还不知道吗?任杰也曾经是位心脏病患者,被医生断言活不过二十岁那种……如果不是他父亲想方设法为他找到了一个配型相符的人选,进行了换心手术……他早就死了。”
任副局长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呼吸也陡然急促起来。
原来……任杰的心脏病是这样治好的……钟云从震惊之余,却也目光复杂地扫了一眼嘴角噙着笑意的路远。
这个人,真的很聪明,用心也真的很险恶,一张嘴就把他和冯小山拉下了水——这样一来,秘密泄露的任副局长,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换言之,这趟浑水,他不想蹚也得蹚了。
任副局长的周身都弥漫着冰冷的怒火:“你想怎么样?”
“我想让你转过头,看看病床上的那个女人。”路远的声音也跟着转冷,“她是我的母亲,那个因为你,而饱受折磨的女人。”
任副局长对那个死状凄惨的女人毫无兴趣,他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施舍给她,他声音冷沉:“这就是你怨恨我的理由?我希望你清醒一点,这个女人的悲剧,并非由我而起,你真的想报复的话,那些折磨她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那些人……”路远冷笑道,“难道那些人里,没有你吗?当年那个计划,你没有参与吗?”
任副局长面部的肌r_ou_变得有些扭曲:“我以为,这个问题,我已经解释清楚了。”
钟云从则是一头雾水:“计划?什么计划?”
“你不是一直对我的故事感兴趣吗?”路远微微一笑,“现在,我来说给你听。”
“一切,都从那个叫‘生命之树’的计划开始。”
第104章 生命之树
“大约是三年前,城西口的监狱忽然死了个人。监狱管理处上报到综管局,综管局又把这件事下发到了纠察队头上。最后,负责具体调查的人,是我。”线路损毁的地下空间里依旧一片黑暗,苏闲手里的电筒照过去,倚墙而坐的姜岂言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中有些模糊,额头和鼻腔附近的斑斑血迹又为他苍白的面容平添了几分y-in郁。
“一开始,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众所周知,会关进那座监狱里的,都是些作j-ian犯科却又还没进入病变期的渣滓,这样的人,有谁会在乎他们的生死呢?”姜岂言的声音里多少带着些讥诮的意味,“当时我也就打算走个程序,然后随便报个斗殴致死的名目上去,毕竟打架在监狱是家常便饭的事。”
“看偏偏,我多看了一眼那名死去囚犯的资料,结果意外地发现摆在我面前的那具尸体跟资料上的照片虽有五分相似之处,可偏偏有一处对不上——照片上的人眼角有一个伤疤,可我检查了一下,尸体上却没有。后来我查了一下,那具尸体根本就不是监狱里的人,而原本资料上的那个人然后我就在想,要么是监狱认错了人,要么就是被暗中掉包了……但不管是哪种可能x_ing,都说明了管理监狱的那群家伙是一群蠢货。”姜岂言冷冷一笑,“跟那边的人套过话之后,基本排除了粗心大意认错人的可能x_ing,那就只剩下有人胆大包天,竟然明目张胆地使起了狸猫换太子的伎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