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丞长身玉立的站在病床床尾前,双手往风衣口袋一揣,冷飕飕道:“那你还和他抱在一起?”
楚行云揉着额头唉声唉气的走到他面前:“误会,都是误会。”
贺丞斜眼看他,语气酸的像喝了两斤老陈醋:“误会?多大的误会能让你们抱在一起?”
“他存心的,存心不让我好过。你要是跟我闹起来,正着了他的套儿!”
贺丞把脸一别,悻悻的:“谁跟你闹?我才不跟你闹。”
摸猫似的,楚行云挠挠他下巴,哄慰道:“别生气了,我一开完会就赶来看你,你不在,我才跟你哥待了一会儿。”
贺丞想了又想,还是不舒服:“待就好好待着,他平白无故抱你干什么?
楚行云:……
无奈的张开双臂上前一步:“来来来,哥哥也抱抱你,这事儿就翻篇儿了。”
贺丞心里醋意正浓,不吃他这套,往床尾一坐,翘着腿闷闷的‘哼’了一声。
楚行云扶住他的双肩,只好把话题移开:“别动,我看看你的伤。”
贺丞的伤不算很严重,出血量虽大,但是好在伤口不大,昨夜被送来缝了几针,输了输液,今早就准备出院了。
楚行云把他贴在额角的纱布解开一角,看了看他伤口的缝合情况,然后又把纱布贴好,正打算交代他点什么,就听他轻飘飘冷飕飕的说:“我还是想不通,你们刚才到底在说什么,才能说着说着抱——”
楚行云倒吸了一口气,突然抬腿压在床尾,把他按倒在床铺上,压在身下,看着他又气又笑道:“还他妈有完没完了?两个大男人抱一抱怎么了?”
贺丞不甘示弱的瞪着他:“你跟我也是两个大男人,那你说说,咱们两个抱一抱怎么了?”
在他的气盛之下,楚行云只能理亏,无奈道:“你别抬杠,这能一样么?根本就是两回事儿。”
贺丞冷笑:“你也知道不一样?”
楚行云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额头上贴的纱布,说:“别闹了,跟你说正事儿。”
贺丞偏开头,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知道,今天早间新闻全都报道了,”
楚行云忽然压低身子,手指在他脸上轻轻的,来回抚摸,怕惊扰了他似的轻声道:“那你还记得昨天晚上,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贺丞闻言,终于肯转头正视他:“我?”
“嗯。”
“我怎么了?”
“昨天晚上你在国宾大楼昏倒了。”
贺丞怔了怔,眼中有瞬间的放空,皱眉看着他问:“我昏倒了?”
楚行云呼吸一窒,心中涌起不安。
贺丞全忘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嗯,你昏倒了,在爆炸之前,洗手间外的走廊里,能想起来吗?”
此时楚行云的话对他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抑或是宿醉过后记忆断片。贺丞拧着眉心,努力回想起他所说的,但是无论他怎么用力回想,关于那段回忆都是一片空白,他脑海中留下的记忆完整且明晰,并没有楚行云所说的模糊地带。
“你确定吗?我真的昏倒了?”
贺丞绝对相信楚行云,但是却想不起他所说的,这让他有些慌张,焦躁 。
楚行云看着他的眼睛笃定道:“ 我确定,你什么都想不起来?”
贺丞有些急躁:“你说的,我都不记得,我只记得……”
话说一半,额角伤口忽然开始作痛,贺丞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楚行云忙道:“别着急,慢慢想,把你记得的都告诉我。”
贺丞闭着眼睛皱着眉,平复了半晌,等到伤口不等了,脑海中的画面逐渐清晰了,才道:“我只记得在爆炸之前,我去二楼上卫生间,从洗手间出来刚好看到周渠良上来找我,然后我们就和人群往楼下走,后来……就爆炸了,我撞到了什么地方,就失去了意识。”
他的记忆漏洞百出,楚行云并不着急纠正他的错误,而是问:“那你在二楼有没有看到什么人?他可能是男人,也有可能是女人,穿着和你们一样的礼服,或者穿着侍者服装。看到了吗?”
贺丞休息够了才睁开眼睛看着他,有所疑惑不解似的问道:“这很重要吗”
楚行云说:“很重要,你在二楼见到的这个人,就是炸国宾大楼的人。我可以确定你看到了‘他’,所以我想让你想起‘他’。而且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二楼卫生间外的走廊里昏倒。”
是谁炸了国宾大楼,贺丞并不感兴趣,他只关心他是否在自己不知情,或是已经遗忘的情况下昏倒在洗手间外的走廊里。这一点对他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疑窦,一定要得到明证的疑窦。
贺丞再次试图回忆,目光逐渐涣散凌乱,自言自语般道:“我真的昏倒了?”
楚行云静静 的看了他片刻,低下头在他唇角和下巴轻吻,然后附在他耳边,气息沉沉的说:“宝贝儿,帮帮我好吗?我需要知道真相。”
贺丞眼神微微一颤,对上他凝黑深沉的眼睛,唇角慢悠悠的扬起:“你叫我什么?”
楚行云笑了笑,偏头往他的嘴唇逼近,轻轻蹭过他的下唇,声音即清晰又模糊道:“宝贝儿。”
贺丞默然看他许久,眼神逐渐暗了下来,把他在自己脸上乱摸的手拿下来握住,极轻的笑了笑:“再叫一次。”
“宝贝儿。”
“再叫一次。”
“宝贝儿。”
“再叫一次。”
“宝贝儿。”
“如果我帮你,你会更爱我吗?”
“不管你帮不帮我,我都爱死你了。”
贺丞细细看他半晌,忽然抿唇一笑:“嗯,我信。”
楚行云捏住他的下巴轻轻往上一抬:“你必须信,我现在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
说没说完,他忽然低头看向贺丞身上那件被他压在腿下的风衣,他的膝盖刚好压到了风衣口袋,口袋随着力的挤压,不停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兜儿里什么东西?”
他一边问,一边伸手去摸。
“有东西吗?”
贺丞道:“我没注意。”
说话间,他看到楚行云从他口袋里拿出一只白纸折的纸船,很普通的纸船,烂大街的折法,但是楚行云却在看到纸船的一霎那,脸上迅速凝结了一层冰霜,眼中的温度顷刻间跌宕干净,随后又涌现彭拜的怒火。
贺丞连忙坐起来:“怎么了?”随后看向被他捏在手里的纸船:“这只纸船有问题吗?”
“在这儿等我。”
楚行云走出病房,然后把房门关上,一转眼就看到了办好出院手续往这边走来的贺瀛。
贺瀛只顾低头看着手中的病例,没留意一道杀气腾腾的人影向他逼近。
“贺大少。”
楚行云拦住他,举起手里的纸船,道:“还是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贺瀛抬起头,首先闯入他视线的就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东西,他盯着楚行云手中的纸船看了一会儿,脸上依旧风平浪静,目光随后移到楚行云脸上,答非所问道:“你不是聪明吗?”
楚行云把纸船扔到他手中的病例上,冷笑道:“我是聪明,但是我不想把我的那点小聪明堵在贺丞的x_ing命上。”
“有这么严重吗?
“那到什么时候才算严重?等到贺丞像那个海军一样被人打昏,拖到大庭广众之下斩首示众吗!”
这些话,他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压制住心头灼烧的怒火,保持冷静,一字一字说出来的。
楚行云忽然往前跨了一步,逼至贺瀛面前,眼神坚定的仿佛可以抵挡千军万马:“我告诉你贺瀛,你弟弟这条命,你不在乎,我在乎。贺丞是我的,我不允许任何人在他身上做手脚,就算是你也不行。我不知道你在向我们隐瞒什么,我也不知道你接下来会做什么,但是你千万不要在贺丞身上打任何主意。”
说着,他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倾身靠近他,低声道:“你想把他带走?好啊,那你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吧。”
一间病房困不住贺丞,贺丞很快从房间里出来,一出门就看到楚行云和贺瀛站在不远处说话,他们两个人一个比一个严肃,貌似会议桌上的谈判陷入僵局,紧张的氛围一触即发,除非一人掀桌离场,要不这俩人都快打起来了。
他朝那俩人走过去,握住楚行云的胳膊往后一拉,皱着眉问贺瀛:“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贺瀛不语,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楚行云。
贺丞循着他的眼神也看向楚行云:“出什么事了?”
楚行云将脸上戾气一掩,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似的,面色平和道:“没事,贺瀛哥说他待会儿有事儿,得先走一步。”
贺丞满腹孤疑的瞅他一眼,然后对贺瀛说:“那你先走吧,我和行云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