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沉默起来。
布丁不太在意地挑了挑眉毛:“你是真的恨我们啊。”
他们没再说话,一个接一个走出了便利店。
布丁结婚了,没有婚礼,一对婚戒,布丁喜滋滋地说将来要去拉斯维加斯补办一个。
那晚大家都喝醉了。陶一粟趴在桌子上,环抱着酒瓶,远远地看着布丁和新娘跳舞,满场放了一晚上《The One You Love》.灯也许是坏了一个,陶一粟这边暗沉沉的,可是他却不是很在乎,他看着热恋男女幸福相拥,突然也觉得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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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尧回复了陶一粟,尸体他当时没见到,让陶一粟问另一个同去的人。典型的年尧式推卸,陶一粟拿到号码,那个人说可能在保卫处,没人清楚。
陶一粟挂了电话,决定直接去一趟印度,严文那边也表示没问题,但是要求他尽快回来,这句话陶一粟没接,挂了电话。
陶一粟准备上路的时候,上面突然说要他去一趟菲律宾,萨利姆在那里出了点事。陶一粟不愿意去,他觉得这是严文为了坑他想出的招数,但是严文很坦然地说:“不去也行,只是你可能会比较熟悉萨利姆,再加上现在没事的人也少,要不然也不会让你这么快带人……”
陶一粟咬咬牙:“要多久?”
严文说:“顺利的话,一个星期。不顺利,”他哼笑了一声,“三天就够了,他死了你就直接回来吧。”
陶一粟答应了。说他是小队领导并不合适,他们人手不多,陶一粟只带了另外三个人,两个重机枪手,其中有一个是兔子。以及一个狙击手。
在菲律宾当地他们还没有联系上萨利姆,倒是遇上了中国军队,双方都紧张兮兮,差点开火。那支中国军队有六个人,来这深山老林里是为了救个中国人,他们来了三天,中途遇上了埋伏,牺牲了一位战友,损伤严重,跟上面暂时失联。
“那就回去啊。”陶一粟看他们。
领头的个子不高,脑后被炸秃了一块皮,血擦干净了,露着青色的头皮。“我们还没有完成任务。”
陶一粟看看这六个人,伤的伤,虚的虚,尤其明显的是队里人的武器不一样,这说明他们火力已经不够,有些枪是从对手那里夺来的。“失联了你们怎么办?”
“不久就会有增援。”领头的心思放在地图上,对半路杀出来的雇佣军没什么好感,“当务之急是救出同胞。”
陶一粟撇着嘴笑笑:“这么多人,救一个人,值吗?”
领头抬起眼,也笑笑:“我们是军人,不是商人。”说完继续画路线,他们已经摸排好,准备突袭。
兔子叫了一声陶一粟,用法语跟他说:“我们需要他们的地图。”
陶一粟转过身,凑近一点:“耐心点,他们需要火力支援。”
陶一粟没有再跟那些军人试图对话,但也没有走远,就在离他们不远处搭了个帐篷,开始吃罐头。陶一粟打开了一个水果罐头,兔子厌弃地看着他:“你疯了?水果罐头?这种时候?”大家吃的都是r_ou_类蛋白类罐头,主要为了补充体力。陶一粟的唯一念头是兔子说了不少话啊,然后耸了耸肩不打算回答,人生的情调啊,要在小处体现。
没过多久,那边的领队过来了。
钻进陶一粟的帐篷,四个人都抬头看他。领队警惕地打量了一下他们,问陶一粟:“我们能聊一下吗?”
陶一粟正在抽烟,他弹弹烟灰:“坐吧。”
领导坐在小马扎上,诚恳地看着陶一粟,讲了中文:“你是中国人吗?”他观察陶一粟刚才跟他们的互动,觉得这个人会说中文,起码听得懂。
陶一粟看了周围摸着枪的队友,没用中文:“怎么了?”
领导也不再尝试,换回英文,确保帐篷里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你想合作吗?”
陶一粟猛吸一口烟,把烟头从嘴里拿出来,用食指弹了一下,烟头划出个弧度落在地上,半正经半不正经:“你想怎么做?”
他们把人集齐,统一分队。领导、兔子和陶一粟从南边走,进了那些人临时为岗哨搭建的厕所。简陋的厕所被一道砖墙隔成两间,他们藏在靠南的一间,这一间秽物已经漫出来,他们确定不会有人来。他们在这里安静地等待岗哨过来,除掉岗哨,吸引来人,其他人才好行动。由于隔着一堵墙,看不见隔壁的行动,只能凭感觉击杀。
领导贴在墙边,把枪口抵在墙上。
陶一粟敲了敲墙,看了领导的枪,伸手按下了他的枪筒:“你的枪不行,会炸膛。”朝兔子看了一眼,后者走过来把他的枪对准墙。
领导低头看了看这件从那些人手里抢来的、不怎么样的武器,因为他把自己的配枪给了新兵。
三人安静下来。
在恶臭里等了一会儿,隔壁一阵声响,有皮带响动的声音。领导和陶一粟蹲着的姿势稍微立起,随时准备冲出去。
兔子稍微移了移枪口,上膛,扣动扳机。
枪声一响,所有人都行动起来,被限制自由的萨利姆一行人也趁机挣脱,从内部呼应。
中国人救出了要救的人,萨利姆也成功逃出。萨利姆走出来看到陶一粟的时候,有点惊喜,连着拍了五下陶一粟的肩膀——是的,陶一粟数了——然后萨利姆搂着陶一粟,非常为他自豪,仿佛教出了一个总统。
临走的时候领导看见站在河边的陶一粟,叼着烟,两手c-h-a口袋,看着河水。于是领导走了过去。陶一粟看见他来,跟他点了点头。
“所以你是中国人吗?”领导问他,还是用中文。
陶一粟笑了,终于用回了中文:“是又怎么样?”
领导笑了,掏出自己的烟,管陶一粟接了火,伸手:“我叫徐平。你呢?”
陶一粟看看他的手,回握住:“不重要。”
领导收回手,也看着水面波来波去:“你哪里人?”
“浙江,丽水。”陶一粟没注意到自己笑了,“去过吗?”
领导点头:“还真去过,六年级的时候吧……”回忆旅行,“河好看,山也好看,很秀气。”
陶一粟脸色温柔,听旁人提他的家乡。“你呢?”
“泰安,山东的。”领导吐口烟,带着点自豪,“泰山是我们那儿的。”
“噢,泰山。”陶一粟知道。
“去过吗?”
陶一粟摇摇头。
“有机会去看看吧。”领导笑起来,“不是我宣传啊。真挺好的。那山啊,巨他妈陡,我从小就跟着我爸爬,后来爬别的山,都觉得普通。我们那儿大爷大妈锻炼身体就去爬泰山,比游客爬得快多了。”
陶一粟扭头看他:“跟着你爸?”
“嗯,他原来做挑夫。”
“不做了吗?”
“嗯,不干了。”领导把烟头扔在土里,拿脚踩灭,“他肝不好,背也不好。”
陶一粟没说话。
领导也沉默了一会儿,转头跟陶一粟说:“你……身上有种感觉……”
陶一粟转头看他,领导继续说,发自内心:“总之,如果有一天你能回家,千万别害怕。”领导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
陶一粟把烟头用食指弹进河里,呆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去。
陶一粟他们走的比较晚,走的是另一条路。萨利姆特别交待他们要小心,可能还会有人。陶一粟的心思其实不在这上面,他对于能回家这件事突然充满了向往。
他们在一处地方歇脚吃饭,陶一粟早早吃完他的罐头,坐在外面放哨。
他看见一只鸟,白色的,非常白,一点泥污都没有,嘴是红色的,眼睛是蓝色的。那只鸟本来远远地停在枝丫上,陶一粟盯着他越飞越近,几乎到了面前。白鸟高贵矜持,优雅地居高临下,用珍珠一般的眼睛俯视着陶一粟。
陶一粟站起来,白鸟跟他半米之隔。
在寂静里观鸟。
一声枪响,陶一粟看着白鸟飞走,才愣愣地低头看向自己腹部。他先是感到一阵冰凉,紧接着才注意到越渗越多的血。枪声交杂着响起来,陶一粟感到世界渐渐模糊,接着直挺挺往前摔在地上,最后一声听见萨利姆在喊:“听得到吗!小子!”
听得到……
听不清……
闭嘴吧……
太吵了。
第62章 番外:疗伤
陶一粟醒来的时候,在摩洛哥的一个山区里,准确的说,是在一个装空调的棚屋里,这里树木很多,尽管天气炎热,倒也不算闷。其实陶一粟中间醒来过几次,但是麻药的劲儿比较大,陶一粟清醒没一会儿就又睡过去了。
他醒来,正站在门口靠着门框看手机的年尧挑了挑眉毛:“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