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一粟抬眼看他,笑了一下,年尧以为他上道,更来精神:“你的名声响多了,比狐狸当年境遇又好,你就不想试试?”
“不想。”
年尧的笑脸冻了一下,旋即又不甘心:“你就从来没想过?”
“没有。”陶一粟回答。说起来,还是严文比较了解他。
年尧沉默下来,往后坐了坐,摇摇头:“你就没有野心吗?”
“有啊。”陶一粟喝自己的柠檬水,“我想成为我自己。”
年尧不屑:“那有什么难的。”
“难啊。做自己想做的事,保留弱点,不改正缺点,不企图成为更优秀自得的人,”陶一粟挑挑眉毛,“在这个世界上,太难了。人人都有幻想的自我形象,人人都想变好不是么?”
年尧看着他撇撇嘴,喝酒都索然无味:“你太奇怪了……”
陶一粟笑了,看着水面发呆。
年尧想起来什么,又往前坐:“我刚才跟你说的话……”
陶一粟了然:“我不会告诉严文的。”
年尧舔了舔嘴唇,点点头,放心地靠回去,翘起腿,举起酒杯示意了一下,然后一口灌完。
陶一粟今晚还是在酒吧,他平时住在新郎的家里,一间小公寓,也没有电视,怪不得新郎能一直在酒吧,家里太无聊了。
背吉他的老男人年龄大,他们管他叫吉哥。吉哥来了,新郎的工作量就小了很多。吉哥话很少,力气又大,调酒也不会,生活兴致也不高,但也没什么抱怨,主要工作就是洗洗厕所,扫地拖地,换灯泡,站出来唬人。扑克忙拳场的生意,来的不规律,康如意脑子好,主管生意,新郎负责招待,满场游荡,八卦着各道消息,陶一粟,翘着脚歇,占吧台一个座位,像个吉祥物。
到了三四点,酒吧人就散得差不多了,吉哥没什么事做,拨了两下弦,问新郎他能不能上台唱歌。新郎看酒吧里人也不多了,就同意了,心说再差能差到哪儿去呢?
吉哥上去坐着,调好话筒,刚坐好,调好弦,一开口,半个音没出来,先叹了口长气,这口气之沉重,听的人都觉得累。
新郎拍拍陶一粟:“这人比你还丧。”
陶一粟点头:“跟他比起来,我简直就是个小太阳。”
……这个,新郎就不是太同意了。
陶一粟吹了声口哨,引来吉哥的注意:“娱乐业嘛,唱个快乐点的。”
吉哥翻了个白眼,叹口气,开始唱歌。唱的是《宝贝》,新郎和陶一粟对视一眼,觉得还行,虽然嗓子有点干,但调没飞。
新郎小声凑近陶一粟耳边:“哎,我跟你说,那天我看见吉哥口袋里的项链,里面有个小女孩的照片,跟他长得特别像,可能是他女儿……”
“真的?”陶一粟惊讶起来。
陶一粟看着新郎:“哎,等下他会来。”
“谁?”新郎马上眼睛一亮,“真的,他就过来了?就现在?”
“嗯,刚下飞机。”陶一粟觉得新郎太激动了。
新郎搓着手:“哎呀,你们没分啊,都带回来了,哎呀,这怎么办?太突然了,来见我们,我都没有准备见面礼……”
陶一粟笑了,摆着手:“要见面礼干什么,他也刚下飞机,他又不会带……”
然后陶一粟发现新郎绷紧站直,眼睛看向他后面,又落回他身上:“我觉得,好像来了。”
陶一粟转头看,门被推开,铃铛响了一下,丁青迈着步进来,后面跟着丁符。
陶一粟笑了起来,又转头问新郎:“你怎么知道是他?”
新郎耸耸肩膀,其实他瞎猜的:“我直觉很准。”
丁青走过来,跟陶一粟打招呼,笑着说了一声嗨,还没说完就低头吻他。然后两人分开,对着笑了一会儿。
新郎咳了一下,陶一粟马上站起来,由近及远指了一圈人:“这是新郎,这是康如意,那是扑克,台上唱歌的是吉哥。”
丁青跟大家一一握了手,然后叫来丁符,丁符捧着几个盒子。丁青递过来,他给了新郎一条领带和一条银环项链,康如意一条丝巾和香水,递给扑克一根球木奉:“陶……严武跟我说过你是Barry Bonds的球迷,这是他签过字的。”
新郎收到礼物就脑子里开始算钱,康如意倒是不太好意思,扑克是最激动的,满眼发光,握着丁青的手:“我都不能形容我有多感谢。”
丁青笑着看他们:“喜欢就好,来得比较匆忙……”
陶一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几个寒暄,寒暄了好一会儿才散开。然后丁青坐在陶一粟旁边,很自然地坐近,把手放他腿上:“您想我了吗?”
陶一粟无语地笑:“你居然还有时间挑礼物?”
丁青撑着陶一粟的腿前倾:“不是我挑的,秘书挑的。”
“谢谢。”陶一粟诚心地看着丁青在他面前的脸,“扑克的签名很难搞吧?”
“没有。”丁青摇头,“我外公有个朋友,他侄子在洋基负责球员交易,搞个签名太容易了。你知道什么难搞吗?”
“什么?”
“上次我们拍那个木奉球的时候,你说过你喜欢米奇曼托。”丁青一脸求表扬,“我,买了他的球木奉。纪念博物馆买的,61年的。”
陶一粟愣住了,他有点喜欢米奇曼托,也没至于那么喜欢:“哇……呃……”
丁青看他愣住,拿着酒杯笑:“你现在可以亲我。”
陶一粟凑上去亲他,丁青放下酒杯环住他。
吉哥的情绪已经慢慢显出来,他现在在唱《牡丹亭外》,陶一粟看着他,丁青在陶一粟背后搭着他的肩。
“这人间,苦什么,怕不能遇见你……”
丁青在后面笑,扭头跟扑克和丁符说:“这货唱歌也太难听了。”
扑克和丁符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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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青和陶一粟去新郎家做客,新郎把丁青留在门口,让陶一粟进门,帮自己飞速地把自己的内衣裙子、乱七八糟不好解释的怪异癖好收起来。然后才让客人进来。
陶一粟看着他们俩客套,感觉像是带男朋友见姐姐,感觉很玄妙。新郎做着饭,丁青去打下手,陶一粟就去客厅打游戏机了:那厨房又小,怎么也挤不下那么多人,再说了,做个饭,要不了那么多帮手。
然后陶一粟就被新郎叨叨了一晚上。
他们吃饭的时候,新郎又讲了一遍“他十六岁我十六岁”的故事,陶一粟拍丁青的手臂:“好好听着,我可是花了好几年才听到这个故事。”
新郎“哎呀”一声,推了他一把:“少来,我第一次要说的时候,你可是不愿意听。”
丁青看着他们笑。
“哎,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新郎托着下巴看他们俩。
“零八年的时候吧。”丁青回答。
新郎仔细想了想,一拍手:“那不就是你的那个任务……”然后话头戛然而止,小心翼翼地看着陶一粟和丁青。
丁青点头:“是啊。”
新郎犹疑着伸出手指:“所以你知道他是……?”
丁青再次点点头。
新郎一把抓住陶一粟的手:“你比高希霸可强多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陶一粟:“……”
陶一粟看丁青短袖下露出一点刺青,伸手勾了勾袖边,问他是什么。丁青拉住他的手,勾着嘴角笑:“算家徽吧,要看吗?”说着还贱兮兮地挑了一边的眉毛。
“我想看。”新郎眼睛闪闪,日常好色。
丁青看向陶一粟,陶一粟直接把他的袖子捋起来,然后新郎和陶一粟对着纹身研究。
“这什么?”
“看不出来……”
“海Cao吗?”
“还珊瑚呢……”
丁青的手机响起来,他们两人还拉着他的胳膊,他只能用右手绕过来伸进裤子的口袋。那边是丁子语:“小青爷,方便吗?”
“说吧。”
“刘耀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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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青来到码头的时候,刘文正站在仓库门前,一看见丁青就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