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真看了连忙扶他起来，拿个枕头垫在他腰后面，再把水递给他。钟鬼抬起手，手上白色的绑带，绑得像粽子一样。
“师父，我来吧。”谢真将水小心地送到钟鬼嘴边，杯身微微倾斜，细小的水流顺着嘴唇流入了干涩的喉管，让钟鬼感觉好多了。
在钟鬼喝水的时候，谢真只是沉默地坐在一边，等着钟鬼的吩咐。
钟鬼瞟了一眼他身上的警服，“当小队长了？”嘶哑的声音传出，钟鬼自己都皱了一下眉。
谢真笑了一下，“还多亏了师父。”是真不一样了，少了天真，多了沉稳。少了冲劲，多了谨慎。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钟鬼嗤了一声，“不怪我？”
谢真沉默了一下，眼睛亮起某种熟悉的光，“我从来不相信师父会做哪些事情。毕竟师父从来没有真正对我下过下过手不是吗？”
又是这种表情，钟鬼不明白这种毫无理由的信任到底从哪里来。“林严华呢？”换了个话题，钟鬼不想再谈这个话题。
“林队，在重症室。”谢真说着又沉默了。
钟鬼翻身打算下床，背上的伤有一瞬间撕裂的声音，钟鬼楞了一下，恍若无事地继续下床。
“师父！”谢真连忙扶着他。
“带我去看看。”钟鬼喉结滚动，嘶哑的声音传出。
谢真没说话，只是扶着钟鬼，将他的身体大部分支撑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他们出门的时候，刚好遇到江局。
“谢真，你们这是要到哪儿去？”江局提着一篮水果，问的是谢真，眼睛却笑眯眯地盯着钟鬼。
“江局，师父想去看看林队。”谢真回答。
“哦！是吗？一起过去吧。你们还不知道吧，严华转到普通病房了。”江局恍然大悟，继而发出同行的邀请。
钟鬼转头看向谢真，谢真被他看得一愣，“我这几天都在照顾师父你，真不知道——”
“今天才转的，就在刚刚。”江局笑着c-h-a话。
钟鬼转过头来，嘶哑的声音传出，“走吧。”说着抬步向前走去，完全将江局当成了透明人。
谢真连忙向江局道歉，然后追了上去，小声唤道，“师父！”
江原在后面看着，笑着摇了摇头，还是这臭脾气！
黎央看着靠在床上的林严华忍不住扬起笑容，“也算是你小子命大，不然这么多枪下来，又拖了那么长时间不好好处理，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大问题。”
林严华笑道，“这就叫祸害遗千年。”
黎央将手里削好的苹果递给他，“真正的祸害还在病床上躺着呢，比你伤得还轻，楞是今天还没醒过来。要说你当初救那小子干啥！不听指挥，胡乱行动，放在我手下有得他受的！”
林严华笑着看着他身后，唤了句，“清河。”
黎央一转身，就看到议论的正主正站在他身后，同行的还有谢真，和他的上级江原。
黎央笑了起来，“江局长你也来看严华？”
江原笑眯眯地说，“不是我，我们都是被清河拖来的。”
黎央看向钟鬼，正打算说点什么，就看见钟鬼绕过他，径直走向了林严华。“还没死吧？”
林严华笑了，“没死成。”
钟鬼点了点头，又绕过黎央朝外走去，谢真连忙追了上去。留下一脸茫然的黎央和笑眯眯的江原。
黎央看着钟鬼的背影，“这就完了？”就问了这一句话？又看向林严华，“你们这是？”
林严华没答他的话，直接看向江原，“江局，能不能把他调到我的手下？”
江原笑了，“你的手下，你自己决定。”说着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解释又像是在安慰，“其实他能问这一句已经很不容易了。”
林严华沉默了一下，试探x_ing地问道，“他的妻子……”
江原眯了眯眼，“你都知道了？”
林严华摇头，“一部分，我们遇到了林老。”
江原点头，若有所思，“怪不得。”说着，扬了扬手，“那小子就交给你了，正好你们也比较熟。”说着走了出去。
黎央看林严华陷入了思考，显然也是没空搭理他的，打了声招呼“那我先走了！”等林严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听着黎央最后一句嘟囔，“神神秘秘”，林严华也很无奈。
只是那是属于别人的隐私。钟鬼不自己说出来，他也不会去告诉别人。
林严华躺在床上，他还得好好想想未来的事情。包括江局交到他手上即将组建的特别小队，包括他的资历问题，还包括……钟鬼。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菜市场吵吵闹闹，讲价的大妈和卖菜的大叔说话的声音混成一团，使整个菜市场被嗡嗡地声音笼罩着。
钟鬼提着个袋子在菜市场自由地逛着，他不讨厌这种氛围，相反这种嘈杂的环境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在这样的环境里，谁想对付他，他都可以利用拥挤的人群瞬间脱身。
当然，在这样的环境里，跟踪他的人也更容易隐匿身形，但要是这个人压根没想过隐藏呢？
钟鬼看向右边的身影，“林大队长，来买菜啊？”
钟鬼望了下天，太阳高高挂在天上，“好像还没到下班的时候？林队今天休假？这样带头翘班是不是不太好？”
“你又没去上班。”林严华只是平静地叙述事实。
“这不是突然想念自己做的饭菜了吗？”钟鬼笑道，看林严华堵住了他的路，“林队既然都来了，那要不一起逛一逛然后去我家蹭一顿饭怎么样？”
林严华看了他一会，突然放松身体，“好，我也想看看让你想念得工作都不想要的美食的味道。”
于是，两个男人一起逛起了菜市场，钟鬼买了鱼，j-i，土豆，皮蛋……
看着钟鬼还想买，林严华忍不住出声，“买这么多我们吃得完吗？”
钟鬼一边挑一边回答，“我没问题，你有问题吗？”说完看着林严华扬眉。
林严华无奈，“没有。”
钟鬼将挑好的j-i爪递给老板，“老板，给钱。”
在看到钟鬼还想买下去的时候，林严华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住他，将他拖出了菜市场。
林严华任他拖着，一路到了巷子里。钟鬼饶有兴致地看着前方的林严华，懒懒地开口，“我说――你还想拉多久？”
林严华转过身来，另一只手将满手的袋子递给钟鬼，那只手还没有松开，大有你不接过去我就不松手的感觉。
钟鬼笑了，骂了一声“幼稚”，接过林严华手中的袋子，林严华拉着钟鬼的手同时松开来。
而事实上，林严华只让钟鬼接了一半的东西过去，另一半仍然留在他的手上。
钟鬼揉了揉手腕，“行吧，回吧。”说着率先走在前面。那些东西在他的手上恍若轻如无物。
林严华在他身后，看着他笑了。也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虽然没有什么交流，却都带着惬意的笑容。
到家了，钟鬼打开门，对着林严华扬扬头，“进去吧，不用脱鞋。”说着自己就穿鞋走了进去。
林严华跟在他的身后，关上了门。林严华走进去的时候钟鬼已经在厨房处理食材。
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他突然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钟鬼转过身，脸上的笑容也淡下来，“如果你想和我接着讨论这个问题的话，哪怕你已经进了我的家门，我也不得不逐客了。”
林严华坚持，“去上班。”
“砰！”钟鬼猛然将刀扔在菜板上，认真地看着他，“我不喜欢这份工作。”
林严华顿了一下，“至少去上班。”
钟鬼听到这句话笑了，“去干什么？又被你拉去东跑西跑？”
“这是出任务，不是――”
“怎么都行！”钟鬼打断他，“那是你的事。”不要把我扯进去！
“你妻子对你的影响当真这么大么？”林严华突然转换话题。
钟鬼看向他。
“我没有在房子里看到她的照片。”
当然没有，都被他扔了。当然，除了这个，厉清河整个家都被他换了一遍。
他的家里，怎么能有其他人的痕迹？哪怕那个人是曾经的“他”。
这大概就是野兽的领土意识。当然他是人，所以他只在条件允许的时候这样干。像之前在白帮的时候，他就没有。
当然，如果这个事实能让林严华放弃纠缠他的话，默认了也无妨。
“很大。”钟鬼说道，谎话张嘴就来，“她是我这辈子唯一喜欢过的人。”
“死的已经死了，但生的还要生活。”林严华安慰道，但还是想要鼓励他。
“我这不是还活着吗？”钟鬼笑道，“我觉得现在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