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给我喝完这杯。”陆景明道。
剩下不多的人也陆陆续续来结账,陆景明坐在y-in影处,没人注意到他。
结完帐,肃河见陆景明也打算走了,便到一遍去叫那个睡着的客人起来。
把人叫了起来,重新穿好外套,随便收拾了下带着人出去拦车。
刚好遇到陆景明开了车从这边路过停下来又打了声招呼。
“你不叫车吗?”
“深海你调的比较淡吧?倒是苏打的味道重一点。不碍事。”陆景明回答,“家里也近,没几分钟就到了。”
“我给他叫车。”肃河指了指扶着的人。
那人穿着黑色的风衣和黑色的窄脚裤,黑色的脑袋在冷风中晃来晃去。
“这酒量。”陆景明笑。
肃河无奈地摇摇头。
那人似乎听到了陆景明的嘲笑,眯着眼抬头看过来。
陆景明已经重新发动了车,无意瞥了一眼,却是愣住了。
“陈沫?”
肃河看陆景明浮现从没见过的惊愕神色,又看了看自己扶着的人。
“怎么,你认识?”
“呃……嗯。”
陆景明应。
“是、以前的……同学。”
“哦哦。”肃河应。“我送他过去叫车。”
“嗯,好。”陆景明点头。
肃河扶着陈沫在冬风凌烈的街上拦出租车,却再次看到陆景明那辆车出现在视野里。
“还是我送他吧。”
**
陈沫又做了那个梦。
梦见看到了陆景明。
梦见那充满了海水的房间。
他在那微蓝的,带着阳光的海底漂浮着。
陆景明一次都没回过头地从窗外走过。
陈沫不再想要游过去,安心地呆在暖暖的海水的中央。
轻飘飘的。
他在海水中晃来晃去。
突然却看到十六岁时候的陆景明往房间里看了一眼。
海水一下子空了。
陈沫掉到那房间的地上。
地板冰凉。
作者有话要说: 注:YSL选的是“鸦片”那一款。不过文中怎么写都不适合(技术不够),暂时不写。
☆、第五章
陆景明拉着陈沫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半。
原本是要送他回家,但是忘了和肃河问地址,叫他起来总是说了几个字又重新睡过去了。
最后无奈,只好拖着基本一直睡着的人回到了家里。
陈沫很老实,只是一直那样睡着基本没法用力,快一米八的个子,全身的重量就都压在陆景明身上。
陆景明把他扔到床上,脱掉了那人的风衣的外套和鞋,顺手开了房间的暖气。
他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懒得料理他,自己拿了衣服去洗漱。
洗完了回去,发现陈沫早就睡死过去。
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酒味。
陆景明想了想,还是过去推他。
“陈沫,你去洗一洗再睡,臭死了。”
其实陆景明是不在意酒味的。
但是记忆中的陈沫却是在意的。
那时候的陆景明已经在各种剧组里跑来跑去地混眼熟,碰到大家一起出去吃一顿什么的难免被灌酒。有时候喝多了跑去陈沫家敲他的门,陈沫出现在门口后就会一脸嫌弃地和他说“一身味道,你赶紧去洗。”如果不洗,陈沫都不让他进房间。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开始会喝酒的呢?
跑到那种地方,喝到不省人事。
陆景明推了他几下,却看他只是动了动,没有醒的迹象。
刚刚外面一片漆黑看不清楚,到了房间里灯光明亮便看得到了。
漆黑蓬松的发,下面是皱着眉的清秀的脸,然后是修长的脖颈,似乎很舒服,半边的脸都埋在被子里。
陆景明无意识地伸手拨弄了下他的头发。
如果他醒了,要从什么地方开始问起呢?
收回手拿了毛巾擦自己s-hi漉漉的头发。
不,比起那个,他会认识自己吗?
陆景明只想着睡在身边的这个人和十年前变得不多、自己却和十年前是天翻地覆,完全没考虑到自己那张要上保险的脸每天都嚣张跋扈自说自话地出现在对方的生活里。
思绪有点混乱。
陆景明叹了口气,不再管那乱七八糟的头发,起身拿了桌上原本放着充电的PAD又再度坐回去。
玩了会儿游戏,看了会儿微博评论,头发干的差不多,陆景明放下了PAD打算去边上卷个地铺睡觉。
转身去关灯的时候看到那人醒了,似乎还不是很清醒,眯着眼睛抬头看自己。
陆景明生平第一次觉得除了自己以外的某个男人会有点x_ing感。
“啊、你……”
他看着陈沫扶着脑袋起来,呆呆地看着身上的被子又看了看他,最后几不可闻地叹息了声。
陆景明看他一副呆呆的模样,起身到一边倒了杯水过来,递过去。
陈沫看了看凑到眼前的水杯,接过去喝了个干净,掀了被子看样子是要重新再睡。
陆景明连忙拦住他。
“陈沫你不洗个澡吗?”
陈沫掀了一半的被子停下了。
“今天的梦好奇怪。”他喃喃,“陆景明可不是会照顾人的家伙。”
陆景明欣喜着他认出了自己,同时无奈发现自己被当成了梦里的人物。
“真的是……”那边叹息着似乎还要抱怨。
陆景明截断他的话,“你不洗个澡吗?一身酒味。”
看陈沫抬眼看来,他补充了一句,“换洗衣服用我的就行了,有新的。”
陈沫突然笑了。
陆景明看着他的笑容愣住。
——那样的、
笑容。
印象中的陈沫是虽然有点大少爷脾气但和善、开朗的人。
那样带着讽刺的尖锐的笑容。
那样从心底嘲弄着什么的笑容。
明明那样笑着陆景明却觉得他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那样寂寞的笑容陆景明从来都没记得过。
陈沫道。
“知道了。我去洗,衣服你拿到隔间就好。”
没等陆景明反应过来,陈沫已经下了床,脚步不稳地走了出去。
他呆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心里莫名地烦躁了起来。
拿了套没穿过几次的睡衣过去,听到隔着移门的浴室里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陈沫?”
陆景明试探着叫了一句,道:“换洗的我放外面了,我高了点,裤子可能有点长。”
里面除了哗啦啦的水声没有其他声响。
“陈沫?”
陆景明再度试探般地叫了他名字。
移门突然开了条缝,伸出一只拎着手表的左手。
陈沫的声音传来,“帮我放外面一下,忘记拿掉了。”
陆景明伸手去接,然后看到了——
手腕上细细麻麻全是零碎的疤痕。深浅不一,有几条似乎只是这两天才加上去的。
陆景明接过那个银色的手表。
那个手腕收了回去。
陆景明觉得脑海有点空白。
“陈沫你……手上……”
那边哗哗的水声混着陈沫的声音传来。
——陆景明。
——你放过我好不好。
**
水哗啦啦地流进浴缸。
陈沫泡在水里,蜷起身体,把头埋在膝盖间。
——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呢?
忘掉一个人要多少年呢?
无数次告诉自己死心,无数次让自己对他漠不关心,无数次唾弃咒骂这样优柔寡断的自己。
不去看那个人的新闻,不是听那个人的歌,不去想和那个人在一起时候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忘掉一个人究竟要多少年呢?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偏偏是我?
为什么偏偏是这样再努力再拼命也还是无法释怀的我呢?
陈沫用右手抓着自己左手的手腕想。
那么多年,我从看到你就心情好到看到你就心情不好。
这种半吊子的梦境。
陈沫闭上眼。
微烫的水温往四肢百骸传递着热量。
我讨厌你关心。
我讨厌你记得我的名字。
我讨厌和你有关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