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和往常没有分毫差别,大家该拍戏的还是拍戏。卢翔博仍旧是老实勤恳的模样,许导的坏脾气还没改掉,片场里回荡着他的咆哮;刘慧真见到容栩、许导的时候,就喜笑颜开,见到卢翔博就翻个白眼。
但是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容栩却随口问道:“我记得下午我和卢翔博有一场对手戏?”
罗茜:“对。因为萧子彤现在不能演戏,所以许导就把这场戏提前了。小栩你和他一共有三场对手戏,昨天一场,今天一场,明天一场,就全部结束了。”
容栩淡笑着点头。
下午三点时,容栩休息半个小时后,抬步走到片场中央,准备拍戏。
这场戏是“情敌宣战戏”,卢翔博扮演的校Cao趁着赵乐菱离开的时候,来向杜然宣战。他的挑衅得到的只是杜然平静的目光,杜然从不会开口,只是安静地凝视着他。
而这一场戏,卢翔博一共NG了二十一次,才终于拍完。
在这场戏开拍前,他从未想过,这一次居然会刷新自己的NG记录。刘慧真的冷嘲热讽和许导的怒骂谴责已经没办法让他听进心里,他一边给自己擦汗,一边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容栩。
刚才那四十分钟,没有人知道,他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容栩在嘲笑他。
是的,这个人在嘲笑他!
那种高高在上的目光彻底地激起了他心中的愤怒,他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一拳头砸在那张该死的脸上,也拼尽全力,才演好了短短半分钟的戏。
而且,在他第一次NG之后,所有人都不知道,容栩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轻轻地笑了一声。他就是嘲笑他的渺小,在嘲笑他的演技!这个小人,这个自以为是的小人,居然在笑他!!!
当他被许导骂的时候,容栩一直冷眼看着他,讽刺地对他笑。
恶心的小人!
手指甲已经掐进了掌心,可卢翔博感受不到一丝的疼痛,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怒火燃烧殆尽。他也睁大眼睛,狠狠地盯着容栩,然后下一刻,他就看到对方扬起那张薄薄的嘴唇,一笑过后,无声地对自己说了两个字——
『蠢货。』
突然!卢翔博将毛巾摔在了桌子上,转身就走。
他这个举动并没有被很多人看见,罗茜压根没注意,容栩蹙紧眉头,微眯了眸子,止住笑意。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看到的观众。
许导挑起眉头,笑了一声:“哟,总算有点脾气了。这倒也好,好好撒撒气,以后别憋着气拍戏,说不定演技能好一点。”许导只以为因为自己刚才把卢翔博骂得狗屁不如,他才终于动了怒。
其实卢翔博的演技并没有那么差,正常来说他的演技都能让许导满意,偏偏他只和容栩拍了两次戏,第一次NG十九次,第二次NG二十一次。
下午时,如许导所说的一样,“撒气”以后,卢翔博的演技好像真的好了一点。他似乎放下了什么东西,拍戏的时候更轻松了,好几次让许导都激动地叫好,俨然有了质的进步。
见状,容栩神色平静地看着片场,并无触动。
这一天,容栩一直拍戏拍到凌晨两点,终于结束了戏份。第二天一大早,当他来到剧组时,道具组的工作人员已经在搭新的布景了。
因为萧子彤的意外受伤,许多两周后才要拍的戏,被挪到了这几天集中拍。道具组要再搭出几个教室的布景,所有人都忙忙碌碌,到上午八点时,容栩又开始继续拍戏。
一个上午,剧组的进度十分顺利。中午时,刘慧真顺利杀青。
刘慧真的戏份本来就不多,她上午拍完了自己的最后一场戏。那场戏中,她终于对卢翔博扮演的校Cao死心,放弃了对方。这种感情戏比较考验演员,刘慧真表现不错,得到了许导的表扬。
不过她的杀青并没有让剧组大动干戈地停拍庆祝,副导演安排人给她送了一束花,她的助理又订了一份自助餐、买了一些点心给剧组人员吃,这就算是杀青了。
吃自助餐的时候,刘慧真一直笑着和制片人、许导说话,很明显是在打好关系。然而只有制片人搭理她,一直也在和她聊天,两人坐得越来越近,不过多时,已经交换了手机号码。而许导就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吃蛋糕,假装根本没听到两人的话。
这种事在娱乐圈中屡见不鲜,双方各取所需,你情我愿。
等到后来,刘慧真开始一一和剧组众人道别。她张开双臂去拥抱容栩,容栩也淡笑着给了她一个轻轻的拥抱。这位明艳动人的女星一直垂着眸子,声音嗲嗲地和容栩说话,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少年温煦的笑容。
五分钟后,刘慧真转身离开,没有拿到容栩的电话号码。
下午两点,刘慧真就乘车离开了影视城。直到走,她也没和卢翔博说一句话,只是冷笑地白了对方一眼,就扬长而去。
剧组又继续开机,拍摄下午的戏份。
一连几条戏都是容栩的戏,其间他也不免NG了一次,和许导进行深入交流后,这位严肃认真的导演郑重地点了点头,道:“虽然你的理解也有道理,但我还是更倾向于我对剧本的理解。”
这一次,容栩按照许导对剧本的理解重新拍了一遍,顺利通过。
下午三点多,道具组已经把一个教室布景全部搭好。五点时,剧组开始转换战场,全部来到了这个教室布景里,开始拍摄一场容栩和卢翔博的对峙戏。
这个明亮宽敞的教室还原了学生的课堂,黑板上还写着倒计时百日的数字,桌子上也都是堆得高高的资料书。老旧的电风扇上全是斑驳的锈迹,十几盏日光灯将教室照亮,给学生一个良好的读书环境。这布景搭得栩栩如生,虽然没有像真教室那样用上实实在在的全水泥,但为了达到质感效果,道具组也用了不少的钢筋、水泥和石块。
道具组的组长笑着和许导说道:“这个场景就只拍两场戏,可搭了我们十六个小时。许导,过几天萧子彤回剧组拍戏的时候,你就让她先拍这个布景的戏吧,拍完后我们就拆了这个布景,有些东西还可以早点卖了。”
许导哈哈一笑:“行啊,那就让她先拍这场戏。”
容栩站在片场的旁边,微微低首,让化妆师给自己补妆。
不远处,隔了三个摄像机的地方,卢翔博也让化妆师给自己化妆。他的脸上带着高兴的笑容,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显然他现在心情愉悦,连罗茜一不小心瞧见了,都调侃道:“小栩,卢翔博干嘛这么高兴?他底下又要和你拍戏了,你说,他会不会再刷新自己的NG记录?比如……二十三次?”
因为之前发布会上的事情,罗茜并不喜欢卢翔博,要不是出了昨天的事,她根本不会在容栩面前提对方的名字。
然而这一次,听了罗茜的话,容栩却笑着问道:“你觉得他很高兴?”
罗茜点头道:“难道他不高兴?昨天他准备上场和你对戏的时候,脸色特别差,我都怀疑他演的是鬼魂,你演的是活人了。可今天,他脸色红润,还一直在和他的化妆师聊天,一直在笑。”
容栩不动声色地抬眸看了卢翔博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嗯,他好像是很开心啊……”
不过多时,容栩和卢翔博就走进了片场。许导站在两人中间,仔细地给两人讲接下来的戏。说到最后,他还转过身看向卢翔博,一脸严肃地说道:“这次你打算给我NG几次?要是再敢NG超过十次,信不信,今天你吃不了晚饭?”
许导总是刀子嘴豆腐心,卢翔博笑着回答:“许导,我一定会好好拍戏的,您放心。”
许导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布景片场,坐在自己的导演椅上。他仔细看着这八个监视器里显示的画面,确认打光、角度、焦距全部没有问题后,才举起手:“Action!”
下一刻,容栩缓缓抬起眸子,目光冷淡地看着卢翔博。
苍白俊美的容颜在灯光的照s_h_è 下,更显白皙透明。细碎的头发从额前轻轻落下,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最顶上的纽扣并没有扣上,瘦削的锁骨便露了出来,脆弱美好得仿佛易碎的水晶。
而他的面前,却站着一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
容栩身高185,但卢翔博的身高只有178,为了显示出一种对峙感,此时此刻在卢翔博的脚下,正踩着一个箱子。有了箱子,他总算能和容栩平视,可少年强大沉默的气场却仍旧明显地压了他一头——在监视器的画面里,他的存在感也比容栩要低得多。
卢翔博看着容栩的脸庞,嘴唇翕动,仿佛要和昨天、前天一样,又要NG。但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他居然稳住了演技,抱着怀中的篮球,大声地对容栩说道:“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也喜欢赵乐菱?”
回应他的是少年淡漠的眼神,然后,抬步就走。
容栩直接绕开卢翔博,向前走去,谁料卢翔博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好冷!”
卢翔博突然收回了手,他显然是被少年冰冷的体温吓到了。过了很久,他才颤抖着嘴唇,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们学校根本没有你这个学生!”
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许导讶异地挑起一眉:哟,超常发挥了?
容栩淡然地转过头,敛眸看着对方。仍旧没有一句回答,他漆黑深邃的眸子仿佛一块冰,重重地压在卢翔博的心头,那冷漠到几近无情的情绪穿过摄像机,直直地表达在监视器显示的画面上。
许导更为赞赏地笑着点头,难掩眼中的惊艳。
而这样一个气势更加强大压迫的容栩,理所应当的,让卢翔博下意识地松开了他的手。容栩转身便往教室大门的方向走去,如同剧本里写的一样,卢翔博恼怒地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