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五年前原镇国将军、现戾悼侯欧阳珏因谋逆而被赐死之后,原本精明干练洁身自好的年轻皇上晏梓伏便沉溺于后宫之中——更令人倍感荒唐的是后宫里多纳的是男宠而非女妃——虽然晏梓伏仍旧在政事上不算糊涂,但作为一个帝王,他还必须在所有的事上都保持清醒。
晏梓伏是个颇有主见又不至于荒 y- ín 无道的君主,因此对于众臣的谏言都是左耳听了右耳出,笑一笑当什么都没听到,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令众臣也没有太多办法,时间久了也就偶尔象征x_ing地劝一劝。
只不过这一次晏梓伏做得太出格了。堂堂的皇帝居然在谢恩宴上当众调戏新科状元!状元顾知觉虽是个文弱书生却也有着读书人的清高骨气,当场便黑了脸不顾仕途地告退离席。
然后顾知觉便在宫里失去了踪迹。
真是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什么人能如此胆大包天在皇宫里打劫状元——除了晏梓伏还能有谁?!
倒也不是众臣对晏梓伏有偏见,只不过……只不过……见过的人没有不瞠目结舌的,因为这位新科状元的相貌简直和当年的欧阳珏一模一样!就连身量都差不多,只不过当初欧阳珏常在战场才壮实了那么一点点。
不作他想,顾知觉一定是被晏梓伏给劫了。
作者有话要说: 痴汉到满朝皆知的皇上(。
☆、一切都是学霸的错
晋王晏凤元从城外查兵归来,刚进晋王府大门就被一众老臣围在中间哭了半个时辰。他只好风尘仆仆地转身又往皇宫里赶。晏梓伏身为一国之君实在要养男宠也没办法,但实在不该这么侮辱状元。
如今国内乍看是四海升平,但远到关外敌国环伺、虎视眈眈,一刻都不曾忘却过侵占抢掠富庶中原的美梦,以前仗着有些老将和欧阳珏还尚能平息争端,如今欧阳珏死了,老将都白发苍苍,其他年轻将领并未见能独挑大梁的;近到朝内也是静水流深,前朝的祸乱虽然在明面上已经消失不见,但时不时都会在各地出现些让人心惊胆战的端倪。
在这种急需人才与稳定局面的时候,若晏梓伏做得太过,定然会失了读书人乃至天下百姓的心,说不定就会引得国内大乱生灵涂炭。
晏凤元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
晏凤元脚步匆匆地绕过长廊,忽然迎面而来一个小太监。幸好小太监及时退后一步才没撞上,却把接引太监吓了一跳,叱喝了两声。
小太监低着头退到一边。
晏凤元跟着接引太监往前走两步,忽然心中一顿,回头看着小太监。
小太监也抬头望向他——这个小太监正是欧阳珏。
接引太监疑惑地看过来,也看到了欧阳珏,他正要大叫,却后颈一疼,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并不需要晏凤元的命令,他的跟班裴遇便默不作声地劈晕了接引太监,拖到一边藏好。
欧阳珏就知道找晏凤元是靠谱的,在心里赞了赞自己的英明决定。他清清嗓子,正要跟晏凤元解释事态,却听到晏凤元问自己:“你便是新科状元顾知觉?”
欧阳珏:“啊?”什么新科状元?什么顾知觉?
晏凤元笑了笑:“形似的见得多了,没想到你居然还如此神似。”他暗想,怪不得这次晏梓伏竟不惜代价做出如此胆大妄为之举,实在是太像了,不光是皮貌像,就连眉宇神态都仿佛是同一个人。
欧阳珏在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一切——他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皮肤变白了也没有烙印没有武功了。因为他确实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不是欧阳珏,而是新科状元顾知觉,一个可能和欧阳珏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他在瞬间做了决定,朝晏凤元央求道:“对,我是顾知觉。素闻晋王殿下明察秋毫公正贤明,请殿下为我做主啊!”
欧阳珏生前与晏凤元的来往虽不算多,但他信晏凤元。
晏凤元不负他的信任,点头道:“本王此次入宫就是为了将你带出去。”
欧阳珏大乐,却又觉得有些事还是不要瞒着:“我、我不小心在反抗时打晕了皇上,您此时救我出宫没事吗?”
晏凤元:“……”
裴遇:“……”
怎么可能会没事?!你倒是坦白哦!
***
晏凤元一面让裴遇去打探皇上的情况,一面将欧阳珏带出了皇宫。虽然太后和皇后的人都出不了宫门,但那不代表晏凤元也出不了,毕竟他是晏凤元。
出了宫,马车直往某处而去。
欧阳珏下了马车,仰头一看,觉得这后门十分陌生,可后门口站着的人却十分眼熟,正是当朝丞相顾淮。
欧阳珏生前和顾淮的来往不多,毕竟一个是武将一个是文臣,而且顾淮不喜“魅惑皇上”的欧阳珏,从欧阳珏生前就不喜欢,想必晏梓伏为了欧阳珏之死变成如今这样一事会令顾淮对其更为嫌恶。
顾淮四十来岁,倒不显老,颇有些儒雅之风,只是板起脸的时候太像学堂先生了,这一点令欧阳珏十分忌惮。没办法,欧阳珏从小到大都对学堂先生又敬又怕,哪怕做了权倾天下的镇国将军后依旧改不了这个毛病。
此时,顾淮朝前一步,欧阳珏就往后退一步,恨不能退回马车上去。
见状,顾淮满脸关切:“知觉,你……你没事吧?”
欧阳珏愣了愣。他没听说过顾丞相有个儿子叫顾知觉的啊。
见面前的“侄儿顾知觉”呆着不动,顾淮几乎泪洒当场。
他早年过世的兄长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那是饱读诗书乖巧听话,唯一的错处是越长大越像欧阳珏。今年侄儿从家乡来京赶考,多年不见侄儿的顾淮当场就心里透凉,左思右想后强行将侄儿遣送回乡——侄儿决不能去科考,不能见到皇上,千万不能,万万不能!
然而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丞相府的家丁把人送到半路,人就跳车跑了,连盘缠都没顾上拿。也不知道顾知觉身无分文地在京城里如何生活了大半月,总之就去参加了新科考试,还一举夺得了榜首。
科考的主审官正是顾淮,他颇为欣赏第一名试子的文采,却在揭开名字那一瞬黑了脸。他从政二十年,向来公私分明,如今第一次动了徇私的念头——他要重新判定卷面第一名,要让侄子顾知觉名落孙山。
但顾淮还没动手,晏梓伏就来了。
晏梓伏对选拔人才一事颇为重视,迫不及待地来阅卷房想看看今年这些才子们的佳作,哪怕是落选的人若真有独到之处也是可以破格录用的——平心而论,晏梓伏虽然在某些事上荒唐,但于政事上确实不算个昏君。
晏梓伏看了试卷很欢喜,觉得第一名顾知觉也算是实至名归。
顾淮急忙说明顾知觉是他侄子,哪怕是为了避嫌也该取消名次,最多等来年换了主审官再考。
晏梓伏却摆摆手,道:“顾相何必拘泥于此,朕只以能力取人才,不会因他是谁的侄子而录用,也不会因他是谁的侄子而不录用。何况顾相不必太过自信,顾知觉虽然文章写得好,却不知品貌如何,这还有场殿试,他也不一定就能成为朕的门生。”
旁边的大臣们都陪着晏梓伏一同笑了,阅卷房里一派君臣和谐。
只有顾淮满脸绝望。他心想,皇上您看到顾知觉的品貌之后他确实不一定能成为天子门生,很可能就会成为龙床常客。
☆、此脸长得不合时宜
而事实正如顾淮所料。
殿试时,顾知觉与其他被点中的试子们都满面春风地入了殿,其中以顾知觉最为自信,他不明白叔父为什么不准他科考,但他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入朝为官实现满腔抱负的。年轻人总是有一腔热血。
一众老臣看清了顾知觉的脸后,齐齐换了个眼神,心里都寒了一半。
晏梓伏来得最晚,他在龙椅上坐定,环视着殿下的青年才俊们——目光兀的定在了顾知觉脸上。
顾知觉尚不知大祸临头,又是有些敬畏又是有些期待地仰面也望着晏梓伏。
晏梓伏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颤了颤,他扶着龙椅站起来,定定地看着顾知觉:“你叫什么?”
顾知觉大声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其他的试子们都十分羡慕。
晏梓伏朝他招了招手:“你上来,来朕面前。”
老臣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淮忙道:“皇上,这不合规矩。”
可晏梓伏已经听不进别人的话了,只笑着朝顾知觉催促道:“过来。”
顾知觉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劲。虽然皇上笑得十分温和,他却莫名地生出了恐慌之情,求助地朝着叔父看去。
顾淮只好硬着头皮挡到侄子身前:“皇上,这是臣的侄儿顾知觉。”并不是欧阳珏,“臣请皇上以避嫌论革除臣侄儿的功名,再请皇上开始殿试。”
见顾知觉迟迟不上去,晏梓伏便自己起身朝殿下走来。
老臣们齐齐喝道:“皇上!”
晏梓伏充耳不闻地来到了殿下,一手推开顾淮,另一只手便要抚上顾知觉的脸。
顾知觉忙后退几步,警惕地看着他。
晏梓伏的手落了个空,他也不恼,反而笑了,叫他:“阿觉。”
顾知觉都快哭了。他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叔父为什么不准自己来参加科考,因为皇上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