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星自知嘴笨说不过他,也不屑跟他争,挥挥手让人把他押走,日后自会送回京城交由皇上处置。
王鑫被人推搡着走了两步,忽然停住,问:“喂,沈南星,我问你一件事。”
沈南星没好气地看他:“说。”
王鑫看着他:“欧阳珏到底死没死?”
沈南星愣了愣。
王鑫追问:“这次打败我的是他还是你?顾知觉究竟是不是欧阳珏?”
沈南星沉默了半晌,将手握成拳,重重地捶在左胸膛,道:“欧阳将军一直活在这里,从没死过。”
王鑫翻了个白眼,呸了一声,转身走了。
***
接到王鑫全军覆没的消息时,阿尔伦的内心是暴躁的。他知道王鑫蠢,可也没想到能蠢成这样。好在王鑫走前还给他留了点兵,何况他早在王鑫的帮助下直c-h-a中原,走走停停的,离京城也不远了。虽然如今受那个“顾知觉”的阻挠而有所迟缓下来,可他终究还是有把握的。
阿尔伦看着地图,忽然问静默在一旁的清月:“顾知觉就是欧阳珏吧?被札木送去宫里那个不是真的欧阳珏吧?”
清月淡定地反问:“你何出此言?”
“我跟欧阳珏打了那么多年,谁能比我更熟他的打法?”阿尔伦没好气道,“当然也没人比他更熟我的打法。”
清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默默地给桌上的熏炉添香料。
阿尔伦正追问不休时,清月忽然道:“既然来了就请进吧。”
一道黑影闪了进来,静站在两人面前。
阿尔伦呵呵了一声:“裴遇你还来干什么,刺杀我的?”
来的正是裴遇。
裴遇没啥诚意地冷淡道:“不敢。王爷遣我来问两句话。”
“什么话?”
“要如何你才肯退兵?”
阿尔伦一愣,随即大笑起来:“他问这个干什么?不是挺有信心更干死我吗?怎么示弱了?怎么的,以退为进?对我来这招?没必要吧?我都来这了你觉得有可能吗?”
裴遇便当他作了回答,又转向清月,问:“真正的晏梓伏在哪里?”
清月冷笑了一声:“晏凤元究竟想干什么?”
裴遇道:“王爷知道关公子只为替尊师报仇而来,而想杀的也只有当今皇帝一个人。而王爷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匡扶晏家血脉正道,因此他愿意将当今皇帝拿来与你交换真正的晏梓伏。”
清月皱了皱眉,似乎在判断裴遇所说的真伪。
阿尔伦不满地嘀咕了一句:“白眼狼,还真不记得自己流了一半木蒂的血了。”
闻言,清月反倒对晏凤元的话多信了一分。不过他仍旧十分警惕:“我怎么能信他?”
裴遇道:“如今的局势全是王爷一手布置所成,就是因为他早对皇帝的身世起疑,不得不找个由头将竹樾旧部引出来,也只有在此情境下,皇帝若战死沙场便不会引起过多怀疑,也不会损害皇家的名誉。”
清月眼睛一亮,听出了暗示:“怎么,晏梓伏要御驾亲征了?”
裴遇道:“若王爷能迎回晏家正统血脉,假的自然不必再活下去,自然就会御驾亲征。”
清月追问:“可晏梓伏多疑,怎么敢贸然跑来御驾亲征?”
裴遇顿了一下,反问:“关公子以为王爷费尽心思调来顾知觉打仗是为了什么?”
清月脱口而出:“你们不能对顾知觉下手!”
阿尔伦顿时见了鬼似的看清月。
——CaoCaoCao不会这也是个喜欢搞男人的吧!这都什么风气!仔细想想王鑫还是很不错的了!起码王鑫喜欢的是银狐那个丫头。不不不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阿尔伦忍不住问:“你又跟顾知觉什么关系?”
清月瞥他一眼:“惜他是个人才罢了。”
啧,还有比这更敷衍的借口吗?阿尔伦顿时更肯定了自己的揣测。
裴遇道:“王爷自然不会对顾知觉下重手,只是将他暂时带离军中藏起来而已,关公子无需担忧。”
清月想了又想,实在是对这个提议很心痒:“可晏凤元如何确定晏梓伏定会因为顾知觉失踪一事而御驾亲征?”
裴遇面无表情地说:“因为被情所困的人会变傻。”
☆、对峙
这次不如五年前,没什么人在朝中瞎叨逼,有也全被晏梓伏和顾淮给挡回去了,欧阳珏打得十分顺手,他已经圈定好了,就在寄来城外的怀江畔和阿尔伦决战。这一战若不能胜,恐怕以后也没什么机会能打败阿尔伦了。
欧阳珏几乎将所有他觉得能有用的将领都召到了帐内,仗不是他一个人能打的,得倚靠所有人才行。众人吵吵嚷嚷地议了两天一夜,越议越精神,精神得差点为了争论战术而打起来。
欧阳珏哈哈大笑着看他们这么议事,口渴了就随手拎起一碗酒灌下去。好久没这样的豪情了,只觉得这样才活得畅快。
众将领里有许多都是以前跟欧阳珏共过事的,自然觉得十分之熟悉,甚至还有三番五次脱口喊错成“欧阳——啊不,顾将军”的,心里也不是没起疑,但他们都极有默契地不去问不去说。若眼前这个人是欧阳珏,那很好,再好不过了,换个名字也没什么,谁管他怎么变成了顾相家的侄子?若眼前这个人不是欧阳珏,那也没什么,只能说是国运未尽,上天又把武曲星给降了下来,也挺好的。
终于议定下来,欧阳珏挥挥手让各人散去,他也得回自己帐里休息一下,铁打的也受不住,何况酒喝多了他胃疼,但也只能这样才继续保持清醒和亢奋的精神。
回到大帐里便看到晏凤元已经坐在那了。
欧阳珏忙道:“你先坐会,我去沐个浴,一身臭味就不过去了。”说完就又要往外跑。
“无妨,你先过来。”
欧阳珏脚步一顿,朝晏凤元走过去几步就停了不再走,嘿嘿笑道:“真的,我这三两天都没洗漱,臭死了,可不能熏着王爷。”
晏凤元的面色依旧十分温柔:“本王不嫌你,你过来。”
欧阳珏摇摇头:“那还是不行。”
再僵持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晏凤元笑了笑:“你确实与关清月情谊深厚。”
很显然,关清月将裴遇那日带的话都告诉了欧阳珏,生怕欧阳珏遭了晏凤元的害,毕竟在关清月眼里晏凤元和晏梓伏没什么太大差别,全都是追着人畜无害欧阳珏迫害的魔头。
欧阳珏诧异道:“清月哥怎么了?”
晏凤元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问:“你也在怕我?”
欧阳珏的表情更惊讶了:“王爷你到底在说什么?你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发生了什么事?”
晏凤元没管他,站起了身,自顾自地道:“若你怕本王对你下手,何不躲得再远一点,就这么几步之遥……”
话未说完,晏凤元忽然闪身朝欧阳珏袭来,手中的纸扇朝他几处大x_u_e击去。
欧阳珏早有防备,拎起旁边的板凳就朝晏凤元扔了过去,趁着对方躲闪的一瞬间挑起缨枪做出防卫的姿态。
欧阳珏十分难受:“你们能不能把话都跟我说清楚?是对是错我能分辨,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做的如果不是坏事,为什么就不能跟我说清楚?我在你们眼里就是这么不辨是非的人吗?”
他确实从清月那里得知了全部的事,可他知道得越多就越觉得迷雾重重。他非常憎恨这种感觉,因为许多年前晏梓伏也做过同样的事。他就不明白了,怎么大家就不肯坐下来好好把事情说清楚明白?当年晏梓伏早点把竹樾的事情告诉他,难道他就不会信……
哦,好像确实不会全信,就算信了也还是会救清月。
欧阳珏恍然明白了点什么,问晏凤元:“你要做什么?我信你不会有愧社稷,可你是不是要做的事情是我会阻止的?所以你不肯告诉我?要不这样,你告诉我,我们或许可以找到另一种解决办法。”
晏凤元依旧风淡云轻的样子,似乎仍还在王府里和他饮茶谈天那样,笑着道:“或许本王也有一点看错了你,你当真会不知道本王要做什么?”
欧阳珏是知道的,他只是装不知道。他自幼喜欢学着扮别人,其实也不自觉间将真正的自己给藏了起来。
欧阳珏咽了口唾沫,喉咙里火辣辣的,道:“难道裴遇和阿尔伦所说的话全是真的?我以为是你骗他的。”
晏凤元摇了摇头:“并没有。”
欧阳珏追问:“晏梓伏是假的是什么意思?”他曾听阿尔伦提起过,但当时根本没当成一回事,到王鑫起兵后流言四起也只当是瞎编的。
晏凤元也不跟他僵持着,又坐了回去,搁了折扇,斟了两杯茶:“便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欧阳珏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终于能明白晏梓伏为何那么急着对竹氏所有人赶尽杀绝了,大概是害怕把柄落在了竹氏手中。虽然这也无法完全解释晏梓伏x_ing情大变,欧阳珏和晏梓伏一起长大,其实一直都是认为他x_ing情善良开朗的,但自从竹樾那件事后就越来越暴躁。
欧阳珏先不去管这件事,又问:“难道你真的要把皇上引来御驾亲征然后交给阿尔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