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的话甜如蜂蜜,情人的刀冷酷无情。那是曾经最爱抚摸自己的手,纳兰庸甚至还记的那双粗糙大手的奇异触感。可是这一刻却毫不留情地向自己刺来。
身很痛,心却更痛。
纳兰庸没有还手,他仿佛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只有逃,逃离这一切“他”,依旧是那个“他”。那个视自己为珍宝的他。
情人看清了他的慌乱,招招毫不留情。
若论平时,两人的武功不相伯仲,可是这一刻纳兰庸身受重伤,又心智迷乱。被逼得节节后退,跌入了万丈深渊。
命,捡了回来;手脚,却俱被砍断。
恨吧,恨!怎么可能不恨!
他发过誓,一定要手刃仇人。
还好,老天待他不薄,终于让他等到了叶千城,等到了一个能带他出谷的人。
自己早已不惧生死,只是死之前,自己一定要向他问清楚,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千城,你答应为兄一件事可好?”
叶千城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带我出谷。”
“大哥,你不是说这山谷不能出去吗?”叶千城疑惑道。
“你没有内力的时候当然不行,如今嘛……”纳兰庸故意卖关子道:“贤弟你看那座山。”叶千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很普通的一座山嘛,若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别的山尽皆悬崖峭壁,寸Cao不生,唯独这座山上长满了绿绿的青苔。
看穿了叶千城的疑惑,纳兰庸笑道:“这座山上的石质与其他山并不同,要酥软上许多,只要有足够的内力再加上上乘的轻功,想要出去并不难。”
若是纳兰庸未残疾之前,这等小谷自是困不住他,只是如今自己只有一手一足,难以施力。原来这出谷之法,竟是要人先靠雄浑的内力在岩上击出赖以落脚的石梯,再不断攀爬而上。
这造梯和攀爬是不断交错而为,若没有足够的内力和上乘的轻功便是难以实行。
所以这段时间,叶千城便向纳兰庸不断学习轻功和驾驭内力的技巧。
偶尔的热毒发作,全靠纳兰庸的内力镇压。
崖底的日子平淡而又充实。
就这样过了二十日。
叶千城只觉得自己竟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说不出的清爽轻盈。
终于可以出去了。叶千城这一世还没有这么激动过。
他确实不是个喜欢清淡日子的人,这几日虽然不说,但是纳兰庸还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他的急迫。
叶千城本来打算背负纳兰庸一起上去的。但是纳兰庸却认为,两个人一起攀爬太过冒险,便商议道先由叶千城开路,然后纳兰庸再上来。
叶千城还是有点惴惴不安。他有点怀疑,这么高,他真的能行吗?
纳兰庸紧紧握住他的手,眼神里是无言的鼓励。
好吧,拼就拼。叶千城屏住呼吸,向峭壁飞奔而去。
叶千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到崖顶的。他只觉得耳畔的风呼啸而过,手掌击中的地方岩石崩裂。
还没感觉到,自己竟已经飞到了悬崖顶。
正欲回去接大哥的叶千城才蓦然发现纳兰庸竟已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果然山中宅一日,世上已千年。
这短短的五十几天,山谷外竟已经是盛夏了。
叶千城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向母后报平安,天知道母后已经急成什么样了。
邀请纳兰庸在宫里住好之后,叶千城便急急地去拜见太后了。
在叶千城失踪的这段时间里,朱子渊谎称叶千城龙体微恙,不便上朝,再加上朝中大员皆是叶千城一手提拔,对皇朝都是忠心耿耿,所以这段时间朝堂上并无太他波动。
几十日不见,太后竟苍老了许多。
还没等叶千城跨进寝宫,太后就已等候在宫门口了。
自然少不了一番心疼与数落。
拜见完太后,叶千城却有更重要的事。
那就是抓捕赵无双。
前朝余孽他本来可以心软放过,但是那个人竟敢如此对自己就是不可饶恕!
叶千城在这个异世界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他所受过得屈辱,他要他加倍偿还!
叶千城昭来了宫廷画师。可是他们所画的叶千城极度不满意。
果然画像和相机不是一个档次的啊。
叶千城觉得自己描述得够清楚够细致了,可是画像总是不能描绘那人的万分之一。
不过也难过怪,像那等美男子,也不是画像可以描绘的。
不过山人自有妙计。叶千城得意的暗笑。
叶千城便叫出后宫里最俊美的娈童,叫画师画了一幅。这副画像叶千城却极是满意。
画像上的少年英气逼人,却又有一股说不清的诱惑。论俊美,已是人间绝色。
叶千城便命画师临摹了无数副发往各地。
通告上写明只要发现比这还俊美的少年便通通捉拿归案。
只是叶千城却没料到,民间却隐隐传来他钟爱龙阳之好的流言。否则他怎会遍寻美人?
还好叶千城没听见,听见的话不知道会呕出几升血。
只是叶千城万万没想到,昔日他最忠诚的部下朱子渊也会向他隐瞒一些事。
其实朱子渊已经查到了赵无双,但是他现在还不想告诉叶千城。
因为他从见到赵无双的那一刻,他便明白:他要这个少年。
他忠于叶千城,这一刻却也开始嫉妒叶千城。
他查明了一切,却害怕叶千城知道。
他怕叶千城恨赵无双,怕他伤害他;他更怕叶千城爱上赵无双,怕他拥有他。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隐藏这个秘密,阻止两人见面。
赵无双,你,只能是我的!
☆、受伤
京城最繁华的地方是城东;城东最豪华的地方是醉仙楼。
醉仙楼靠窗的地方坐着两位少年公子。俱是锦衣华带,相貌不俗。
一人着白衣,清丽无瑕;一人着紫衣,艳丽无双。
但两位公子面上皆隐隐有着不悦之色。
事情还得从前日说起。
前日那紫衣公子接到一封信,信上写着有人约他今日醉仙楼相见。
可是自己与好友在此等候了一盏茶的时间了,还不见有人过来,想来对方鬼鬼祟祟,定不是什么好人。
紫衣少年刚想拂袖而去,却见身旁的好友先他一步向门口跨去。脸上上尽是掩不住的喜色。
紫衣少年向门口望去,只见门口逆光站着两人。虽然看不清容貌,气质却是不俗。
年长者一头白发,精神却很是矍铄。只可惜左手和左脚的袍袖里空空荡荡,竟是一残者。
年少者一袭青衣,身形挺拔,只可惜相貌有些过于平淡。
正在出神间,却见好友已经拉了二人落座于面前。与青衣少年表现得甚是亲昵。
“大哥,这位是我的好友纳兰池跃。”白衣少年正是赵无双。
那青衣少年自然就是叶千城了,他此时已经易容成初见赵无双的那副容貌了。
“在下陈谦,幸会幸会!”叶千城拱手道。
“大哥,请问这位是?”赵无双看向纳兰庸。
纳兰庸却不答话,只用一双饱含沧桑的眼睛看向纳兰池跃。“你就是纳兰池跃?请问令堂尊讳是?”纳兰庸的语音都发着颤,眼睛里满是急切。
“家母姓林,单名一个玲字。”
“那么令尊是?!”纳兰庸觉得自己快要坐不住了,他想听见这个答案,又害怕听见这个答案。
分明只有一刹那的时间,纳兰庸却觉得过了千百年。
“家父单字讳庸,可惜…….”纳兰池跃还没说完,便觉一股大力袭上自己的手腕,自己便承受不住地被拉入了一个怀里。
男人的胸膛是偏瘦弱的,以至于纳兰池跃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具胸膛里激烈跳动的心脏。
纳兰庸想感谢苍天,但更想感谢叶千城。
当叶千城告诉他他可能尚有子嗣在人间时,他不敢相信。
到如今见着了纳兰池跃,却还是觉得恍如梦中。
“跃…..儿……跃…….儿…”男人的声音哽咽着,甚至还带着隐隐的哭腔,“想不到,你还活着!”
男人放开纳兰池跃,眼里满是激动的泪水。
他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令牌。
召龙令!
纳兰池跃愣住了,他没见过召龙令,但却认得。可以说武林人士都认得。
当年九龙堡为天下第一堡,召龙令为天下第一令。
整个召龙令是用千年红玉制成,此块红玉天下独有,玉内飞龙乃天然生成,栩栩如生。
便是天下最巧手的工匠也难以仿制其一分一毫。
“你是?”纳兰池跃不敢去猜。
男人却郑重地点点头。
“爹!真的是您吗?”纳兰池跃说着,眼里的泪水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宣正十六年夏,发生了两件大事。
伏龙堡重新建堡,纳兰父子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