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别问那么多,等你长大就知道了!一定要说?好吧,是不太好的意思,表示我鄙视你!看到那个叼烟卷的人了不?下次见到他,就大胆对他竖。”
“那次你为什么突然不见了?”
“这个嘛……”
“她好像特别喜欢少天?”喻文州说。
“他和那小姑娘最早认识的,也不知他怎么拉到了人家的好感。”叶修想了想,“是他逗人家玩,还是人家逗着他玩啊?”
他望着南方的背影,左看右看,除了那一身诡怪的能力,这就是个小女孩,最像小女孩的小女孩,与他初次遇到苏氏兄妹时的苏沐橙差不多大小。
幸好苏沐橙那天没有跟来。叶修不知是第几次庆幸。
喻文州险些笑出声,他们踩着与记忆中面目全非的山路,望着溶洞口前屏风般的扇形石慢慢露头,宛如穿行在时光隧道,这一刻有个熟悉的人在身边,和他说着话,感觉多少要踏实一些。他拨开挡路的足有人高的杂Cao,开始随大部队攀上陡坡。
“这里……是塌方过还是泥石流冲过?”肖时钦扫视着地下的乱石。
“不清楚。”喻文州谨慎地观察着地形地貌,融合的记忆在此处有点模糊,但眼前的景象明显比印象中的荒凉许多,记忆里被踩出的路还根本不成路,记忆里能勉强攀爬的地方也无从寻觅,像一只无形的手拨转时间,把人烟造成的痕迹洗去。
溶洞离下面的山间小路还有一段距离,想进洞要爬上陡坡再绕过扇形石,张新杰就不方便上去了。他靠着山壁席地而坐,对叶修点了点头。
“早些回来。”
“我尽量。”叶修说。
集体“穿越”前他们做过准备,但当时事态紧急,仓促间也没携带多少东西,一进洞就感觉各种不便。最要紧的手电筒只有五个,光束已经成了昏黄,难说能撑过半小时,大家不禁后悔没把肖时钦那台热能发电机带上。
本来就是荒谬的尝试,能让两位昏迷人士醒过来就侥天之幸,谁想到按了手印真能成功啊!成功了还真能停留这么久,真的找到这座山这个洞啊!这不科学!!
南方好奇地抢过一个手电筒玩,一会开一会关,之前黄少天为了哄她,给了她几张五十和二十的纸币,她看背面的风景画看得直乐,还一个一个指着问是哪里。黑线的众人连忙拿回手电,这一开一关最是耗电,别到时候谜题没解开,生存必需品先耗干净了。
“你平时就住这里?”王杰希打量着空空荡荡的石洞。
“那一边”他们进洞时,发现了折凳、搪瓷碗、Cao席等像是流浪人员临时生活用的物品,可南方一个打扮得齐齐整整的小女孩,与这种环境总有点违和。当然这里也堆放着不少家伙什物,捆成一捆的干树枝,锅碗瓢勺,小刀提灯什么的,但至少没有铺盖之类。
“哪里?你是说……”南方一歪头,忽然恍然大悟,笑岔了气,“你不会以为我就睡这里吧!睡洞里?”
“那你平时住哪里?”
“小孩子家家的,哪那么多问题。”她老气横秋地斜睨一眼,“跟着我走就是。”
王杰希哭笑不得,其他人也暗自好笑,叶修和黄少天说这孩子难缠果然不是假的,刁钻任x_ing比卢瀚文厉害多了。南方举起了一盏提灯,领头带路,叶修有意无意侧过身,走在她斜后方,基本保持一条水平线,手臂一伸就能碰到。
队伍里只有他和押尾的周泽楷开着手电,剩余三个手电筒被小心收了起来。进右边的套洞前,大家仔细观察了一下,洞口那块假山一样孔中套洞的大石头还在,但确实不见壁上的各种涂鸦,只有“气静形安乐,心闲身太平”十个繁体字仍能摸到,外面那层装裱的玻璃也无影无踪。
一切都与黄少天说的一模一样。
喻文州想了想,掏出口袋里的折叠刀,在那十个字旁边用力刻了“荣耀”两个字,略一思忖又画了个简单的鱼形图案。叶修看得有趣,随手在鱼旁边画了一片叶子。
黄少天一拍脑袋,颇为懊恼。
“还是队长……还是喻文州你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刻一个,失策失策!不然就可以知道我们能不能在这个世界留下痕迹,重复进入时那些痕迹会不会保留了。”
喻文州失笑,“要说痕迹,你已经留下了,我们也知道的确能保留。”
“什么痕迹?我怎么不知道?”
“她啊。”喻文州眼望南方,“她认识你,记得你,这不是最明显的痕迹吗?”
黄少天愣愣的,他还记得独自置身这个世界时,当头轰然浇下的孤独无助,那大半天像是踩在悬空的玻璃回廊上,每一步都触目惊心。
“少天!”叶修在前面唤他,他们都用布包住了下半张脸,布内侧塞了南方拔来的碎Cao叶,抹了味道发腥的Cao汁,他的声音听着有些闷,“你来看看这路是不是跟你上回走过的一样。”
“哪个上一回?我自己那次还是融合的记忆里面的?”黄少天问着。
“你自己那次。”
“路是同一条路,具体的有没有变化说不清,反正找不到那个蛇……灯管。”黄少天瞥了张佳乐一眼,“主要还是那个手印,你看看前面的路是通着,还是到手印那里结束了。我上次就发现是死路。”
前方出现了s_ao动,南方手里的提灯砰然落地,人像虾米一样蜷了下去,血色充盈的面孔一下褪尽颜色,汗水大滴大滴滚落。几个人都吓了一跳,叶修扶抱着她,她挣扎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竹筒,拔开盖子,一线金光s_h_è 出,又在半空中硬生生止住。
叶修看得真切,那是一条通身金色的蛇。身后黄少天一凛,迅速在手机里翻找到被蛇咬过后拍下的照片,两相对比,围过来的职业选手面色都变了。
竹筒特意做成了外宽内紧的制式,金蛇窜出一半就被卡住,南方颤抖着将手凑近它,蛇牙刺入她的手腕,她全身都打了个哆嗦,痛苦的神情却逐渐平缓下来。
叶修感到怀里的女孩慢慢站直,伸手卡住了蛇头,蛇牙一松,她立即把竹筒拿开,拾起提灯向四周照着,眼睛也到处逡巡。当捕捉到青褐的石头表面上一条颜色略深的花纹,她沿着这条花纹摸索过去,在花纹最密集处用指甲刮了刮,另一只手在下面接着。
有细细的黑色颗粒落在她手心里,南方双手还在颤抖,毫不犹豫取出一小块纸裹着的干r_ou_,用水浸s-hi,再将黑色颗粒撒在r_ou_表面。她拿一根尖锐的发簪挑着干r_ou_,一点点靠近蛇,金影一闪,快捷无伦,几乎在那块r_ou_不见的同时,南方猛然合上了竹筒的盖子。
“你还好?”叶修问道。
南方扶着岩壁站了一会儿,她突然间变得无精打采,说话也是恹恹的:“没事,过去就好。”
“你给它吃的什么?”
“一种蘑菇,很小,r_ou_眼很难看见……你可不要去吃,有毒。”她牵起嘴角笑了笑,“所以我让你们蒙上脸啊,长时间在这么封闭的山洞里,四处都是这种蘑菇,闻久了,很容易有轻微的恍惚感,反应大的还有恶心头晕的。”
昏暗的手电光下,大家的脸色十分难看。
自然界确有许多菌蕈类植物,如墨西哥裸盖菇、古巴光盖伞、见手青等,人误食后会产生幻视、幻听,每个人的幻觉千差万别,有人说看见花花绿绿的钞票,有人看见亡故的亲人,还有人产生“小人国幻视”,看见满桌子15厘米高的尖耳朵绿帽子小人跑来跑去……可是像这样闻一闻就出事的,很多人还是头一次听说。
“不对,”肖时钦喃喃说,“如果我们走不出去是因为幻觉,那每个人的幻觉应该不同,可所有人都看到同样的事物,肯定还有别的原因。而且我们探路时,石壁上很多地方都用手摸过,不可能一点察觉不到。”
“就算潜过去水洞,进入‘副本世界’,每个人的感官开始出现差异,也是明确无破绽自圆其说的,和中毒头脑发昏的幻觉绝对不一样。”喻文州补充。
“谁说会有幻觉?你们再自说自话,我可生气了啊!”经过这一折腾,南方的脾气显然变坏了,脸上甚至出现了认真的恼意,“最多是你本身正幻觉着,它让你更加沉浸其中……喂,你们到底说什么?干什么来的?”
“应该是我问你这句话吧!”黄少天一严肃,南方竟然有点害怕。
“别急,”叶修打断他,弯下腰和南方一般高,“你刚才是怎么回事?被蛇咬过?你应该见过他,”他指指黄少天,“那时候毒x_ing发作的样子,和你很像。”
南方张大了嘴,活脱脱能塞进去一个轻风七。
“他被蛇咬了?不会吧?可是、可是它只能咬我啊!”她震惊得语无伦次,“我没有放蛇出去,真的没有,这洞里的蛇也不在外边,就算进洞了也该咬不到,不是,我我……难道有人偷偷进去放蛇出来?不会啊,我会知道的!”
这段话颠三倒四,众人实在听不明白话里的意思。黄少天抢过手电,对准了自己的左手大拇指,南方看见他指尖上狰狞的齿痕,瞳孔放大,狠狠一跺脚,拉着叶修向前跑去。
一束暗淡的手电光掠过,划出一道令人心悸的弧线,队伍的末尾,周泽楷无声无息倒下。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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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一间类似咖啡馆的雅室,厚厚的遮光窗帘下露出鲜亮的绿植一角。舒晴拎起浇花水壶,细细给花木的叶子喷着水,门上传来笃笃的敲击声。
“请进。”她扬声说,迅速将喷水壶归位。
脚步声轻缓而有节奏,快慢一致,门轻轻打开,门无声合上,衣帽架附近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个温文有礼的人,耐心,细致,教养良好,估测非常沉得住气。
会不会是又一个文艺闷s_ao男?
舒晴半恶趣味地想着,几个月来,通过动作、表情、语言习惯等诸多细节猜测来人的大致身份地位,职业,受教育层次,已经成了繁忙工作中的一种小小调剂。就像算命者不批本身命,其实心理医生不在工作状态时,也不会处处揣摩别人的心理并作出针对x_ing应对——太累了!许多心理学相关的职业者,在家脾气并不和蔼,对孩子的教育也未必多么科学高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