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那头母龙确实遵守着与Potter的契约，不会伤害少年－－但是，可能吗？不说母龙已经死了无法求证，一条死去的龙，似乎也没可能给谁追究责任和承担报复。
对Potter的底细知道得越多越清楚，Snape就越无法控制对Potter在背地里承担的风险而心惊。他知道，他赌不起失去少年的可能x_ing－－无论是出于对Lily的愧疚和承诺，或是自己对少年已经复杂到至今仍理不清的私心。
二百零二、第1章 郁金香（三十一）
细微得几乎可以归为安静，实际却是更为激烈而凶险，在暗夜里出现的战斗向来少有繁复花俏，往往足以一招致命。
当Snape感觉不对、迅速而隐蔽地赶到发出不正常能量波动的天井，他第一时间就尾随着战斗痕迹追上两个眼熟身型，却没时间思索－－因为正被那两出手都是黑魔法追击的纤细敏捷迅影，即使看不清身型面容，也没有人比Snape更清楚是谁。
放眼整个Hogwarts－－不，或许是整个巫师界－－除了那困扰了他好几年、今晚更是令自己心神彻底失控的少年，还有谁拥有着可以快过魔咒施放速度的反应身手？
Snape甚至连咒骂腹诽的心情都没有，身体已经快过思考的先一步行动。凭着以往给Potter做训练的经验和眼下形势，他果断地成功切进少年在外人看来毫无规则可言的闪避路径上，一把抱住撞进怀里又毫无防备的少年－－不是毫无代价。
不同于平日的温驯无害，在战斗训练中的Potter已经让Snape相当清楚少年通常收敛着的獠牙有多尖锐；不过显然的，他依旧低估了被少年当做敌人时可怕－－眼中的碧色不再有生意盎然的温暖，取而代之是比阿瓦达索命更加无温的漠然，下手更是完全直取要害没有丝毫犹豫－－颈部神经传来的撕裂s-hi润感便是证据。
Snape没有理会脖子上的伤口，他知道，少年的反应行动其实远比少年自己以为得更快；所以Snape继续他的行动，借着反作用力把自己和Potter一起倒入灌木丛底下的y-in影同时扯起斗篷覆盖两人身型并扔下一瓶隐踪药剂－－带着八成把握地赌博行动，他信任少年能反应过来的停下刺杀动作并配合隐蔽，也赌着那两个已经让他记起身分的黑巫师辨别不出他亲手酿造的魔药、能让他和Potter就躲在眼皮底下却完全察觉不出。
『人呢？』
『显然有人接应Potter－－快走，这里不能待－－』
再无意外，急促的愤怒低语和脚步声自身边迅速离去，Snape紧箍着Potter的手臂这才略略放松，却没有立刻放开起身－－谁知道那两个跑掉的家伙会不会表面撤退又返回？舞会正欢，这天井又偏僻了点，才让那两家伙肆无忌惮动手，也不想想Hogwarts是谁的地盘！真是蠢货。
不过，仍高度警戒的Snape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贴在颈部上的纤细指腹柔软却冰冷，也许还能看作现在伤口覆盖不知名粗糙药叶的凉劲来解释；可怀里少年明显颤抖的身躯，总不可能用雪地冰冷当理由吧？或者害怕…那就更扯了！三五位男爵级吸血鬼围攻都没放在眼里、甚至胆子肥到当面单挑一条龙还全身而退的未满十五岁未成年巫师有史以来就出了这一个，会区区因为两个黑巫师追击而害怕？简直笑话。
但是依自己了解，Potter现在的反应真的不正常－－方才赶到的时候，虽然采取防守、可少年一身隐凝杀气蓄势待发自己绝不会错认－－难道刚刚那两个杂碎用偷袭伤到他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x_ing，立刻反手又捏碎了瓶能加持隐踪结界的珍贵魔药。Snape放开少年撑起身，薄弱地昏光立刻暴露了Potter血色全失的腊白脸色、以及因为恐惧而略为放大的空洞瞳孔。
Snape呼吸一滞，『Potter？』
语气难得小心翼翼的连开口本人都没察觉，更别说已经吓坏了的。宛如惊弓之鸟般被这声呼唤叫回神，少年空洞的神色瞬间让扭曲狂怒给填满；下一秒天旋地转，Snape只感觉自己的背给摔到雪地上，Potter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脸已完全不见平日的温和有礼，唯一剩下的只有暴怒狰狞。
『你在这做什么？』咆哮声是压抑的，但这完全无碍Snape感觉到Potter倾泻而出的凛锐杀气，当他被明明身纤单薄的少年压制在地上的近距离，『没在地窖－－你天杀的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那正是我想问你的！』被人居高临下的看视实在不怎地。就算已经不是第一次，Snape仍对自己如此轻巧便给Potter缴械压制感到挫败愤怒，更别说自己还是他的导师，这小子凭什么用这种质问口气？『不待在大厅跳舞反而跑来这边和人私斗，该死的你最好有充足的解释－－下去！Potter－－』
『去他妈的解释！』
像是负伤而张牙舞爪的野兽，少年显然已经理智尽失。Snape感到紧紧抓着自己手臂的双手力道几乎能捏碎骨头，而Potter不仅毫无所觉，甚至周身魔力已经出现失控暴动的迹象，让自己匆促间布下的隐迹结界开始不稳，『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刚刚是谁先动的手！你是疯子吗？！居然在我打架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天杀的还不是第一次！你就那么想死！？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差点杀了你？！』
『当然，Gryffindor永远动手比动脑快的鲁莽。』
Snape对Potter是否真下得杀手这点毫无怀疑，也正因如此更加咬牙切齿－－不是为了自己刚刚命悬一线，而是对少年如此看轻自己的灵魂！无论是自己还是那两个杂碎，都已经是堕落深渊的黑巫师，就算他不怕弄脏自己的手，起码也该顾虑下自己的名声！没有证据地在国际宾客进出的公众场合击杀身居高位的人士，就算他是所有人众星拱月的救世主也会有大麻烦。更何况他不仅未成年还同样打算用黑魔法反击！Snape低嘶冷讽，『同样的疯狂评价我原封不动奉还！你以为自己刚刚面对的只是普通成年巫师不成？！冲动的对上两个黑巫师，完全没考虑－－』
Snape的咒骂没能继续，因为下一秒覆盖到嘴上的柔软，让他惊愕得暂时失去反应。
一抹并不陌生的郁芳气味传进口鼻，Snape脑中立刻划过「幽灵玫瑰」的名字；但在他意识到这种药剂的作用并做出应对以前，Potter强势又急切的唇舌已经闯过了牙关，平日里属于Potter那悠淡得几乎难以察觉的清新味道似乎在此刻被无限放大，干净得几乎冲掉自己所有理智－－Potter－－
该死的！他是－－『Potter！』
简直是用出所有的力气和意志，Snape才勉强推开身上的少年，『你该死的以为自己在做－－』
答。
虽然天空正飘着雪片，但此时掉下的是完全的液体，并非融化了的结晶；不像坠落在脸上的水滴，更若是敲在心脏上的重锤－－扼止了所有声音，也夺去所有呼吸。
一番安静短促的激斗后，Potter的礼袍早已不复最初的整洁，更别说沾了雪水和泥灰的头发几乎都黏在他两颊和失去领结与钮扣的空荡颈子上；然而少年一副凌乱肮脏到连眼镜都弄丢的狼狈模样对Snape来说并不是没有见过，不过像这样连逞强都遗忘了的脆弱，却是第一次。
从没想过，那双承袭了Lily的生机盎然、又融合了星夜宁静般包容的纯和绿眸，在被痛苦取代了温柔、让自责所填满后竟是连眼泪都洗不去的灰涩；而他眼底明明已经流露接近崩溃的绝望，脸色却偏偏是毫无所觉的冷静…又或者，是麻木。
答，答。
掉在衣服上的泪水应该是立刻被布料吸收的寂静，但是破碎的声音却似响在耳际。
Snape从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种眼泪比岩浆更炙热，能直接透过衣布，灼入骨血。
他更没想到，在看见Potter的崩溃，竟会比当初失去Lily的绝望，更令他发自灵魂的感到冰冷。
所以Snape动不了，即使Potter已经放开，没有温度的手指带着完全歉疚的颤抖、用着比独角兽更纯洁的魔法元素覆盖在自己颈部伤口，他仍只是怔然空白的看着少年，寂静落泪。
『对不起……』
声音破碎得连口型都不完整，但是却无比清楚的传进Snape耳中，也撞进心底。
对不起，只是太重视你。
对不起，只是想靠进你。
对不起，并不想伤害你。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反复都是同一句的道歉，没有任何解释；但是Snape就是能听见－－不是声音，却比任何时候或任何事物都要清晰。
这个少年…明明还是应该被保护的年纪，却才华出众夺目、心智坚定果敢到已经有能力独自为身边亲友撑起一片守护天地的干净少年，竟是毫无芥蒂的，将这样肮脏污秽的自己放在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视若珍宝，深恐自己离去。
从未如此深刻的意识到这点，Snape不能理解，更不敢相信。
但掉在身上的眼泪是如此真实，那零碎的一声声「对不起」是如此悲歉，Potter心魂失守的茫然又如是空洞，让此时此刻的他再也无法逃避，无法不正视－－无论是少年认真决绝的心意，还是自己压抑挣扎的欲望。
第203章 郁金香（三十二）
轻轻的，手指触上少年的脸。
总是干净而带着温和淡然的脸庞，此时染上的泥灰因为雪水和泪水而变得斑驳，更别说还沾了血渍－－真的是，很糟糕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