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受了伤,每每总能以护士长都侧目的惊人速度复原,这屡试不爽的情况似乎第一次在少年身上消失了作用--至于原因,没有人比Pomfrey夫人和Snape这个当事人之一猜得出或是更清楚。
身体的伤势好治,心理的伤害却是无药--不只麻瓜,对巫师更是如此。
--他伤了他。
清楚意識到這點,胸口那陌生卻無法忽略的疼痛令Snape的眼中空洞更甚。
『--既然你有勇气面对黑魔王甚至背叛他做一个间谍,为什么没有勇气承认你对Harry的感情--』
……不是,没有勇气承认。
气恼着把Harry丢给自己的Dumbledore,更恨不得杀了那居然动过让少年与黑魔王同归于尽心思的老者--打从知道Harry曾是魂器的那时,Snape就已经明自己早已不再是为了赎罪和愧疚而守护着少年。
但是,那份心意,并不是爱情。
想要他平安,想要他快乐,想要那双清澈的翡翠眼里的希望光芒永不消失,想要--能够一直看着这样的少年,一直守着这样的纯粹。
只是,这样而已。
--不是爱情。
不是因为他是Lily和James Potter的孩子,也不是因为年纪的差距--知道太多事实也相处了太久,Snape早就不当Harry是个孩子。而问题确实在于自己--没有办法响应,一个早已经没有心的人,如何能够响应那样一份诚心真意?
Snape爱着Lily,无论过去,现在,或是未来--在仍然爱着一个女人的时候,怎么可能对另一个人产生同样的感情?又怎么可能去接受来自别人的心意?
更别说那份心意是来自那样纯粹的灵魂--还是自己亏欠最多的Lily的孩子。
Snape只想,守着Harry。
--没有心的人如何给得起幸福?他只想,Harry能够得到应该有的幸福而已。
只是这样,也只有这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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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看著的话,是会被夺走的喔。』
低轻的温温嗓音,在清晨寂静的医院厢房里显得特别醒亮。
才闔好病房房门跨了步,这毫无预警就出现的耳熟声音令Snape长袍下的手指一抽,迅速转身看向曲脚坐在不远窗台上的假面青年。
『不用紧张。』青年轻笑的放下脚自窗台滑落,『Pomfrey既然放了你进来,在你离开前就没回来的打算。』
Snape没有答话,只是空洞而面无表情的望著青年--Cthugha。对于这只藤妖的神出鬼没,他已经毫无挖苦或批评的心思,不过也许连Snape自己都没发现,他此时看著Cthugha的眼神,却是不自觉流洩著一丝冷芒。
『你的「私事」办完了?』
『当然--』Cthugha微笑,踏著从容的步伐走向Snape,『没有。不过殿下和我之间的心灵感讯突然不大稳定,我底下的植物们又回报给我殿下受伤的消息,所以我才不得不回来看看。』
Snape还来不及给出任何反应,手臂便给突然动作的Cthugha直接抓住--Dark Mark猛地炸泛开灼烧的巨痛!同时眼前一花,在那火烫到神经血管都接近可怕扭曲的感觉蔓延上肩膀以前,Snape勉强辨认出自己撞倒在一只沙发上--他地窖办公室里的。
『你--』
Snape只勉强吐出个字,更加强烈的、丝毫不输钻心剜骨的一波灼热痛楚令他不得不咬紧牙关避免呻吟出声;他一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印记像是要把手指箝进臂里,而整条臂膀强烈的痉挛已经让Snape除了缩在沙发里忍受痛楚外,几乎什么都做不了。
Cthugha却显得相当平静--起码在遮去半张脸的银假面下,他掛在唇上的微笑仍然斯文而轻鬆。视而不见Snape的痛苦,藤妖倒是相当自来熟的直接坐到了壁炉前唯一张扶手沙发上,一个随意响指,凭空出现在面前的透明水晶高脚杯、注了八分满产自Campo de Bioja Garnacha的Fafus(旗舰酒)令Cthugha相当满意。
Hogwarts的House elves永远是服务如此迅速又周到哪。
Cthugha舒适又高贵从容的小啜品酒着,感慨了把自家那位从Malfoy家抢来的House elf在法力方面强归强可服务机灵程度就是没那么贴心同时,也有点猜测是不是因为Dobby年纪还太轻所以手脚才不够麻利--当然这些都他眼角余光一边留意着Snape状况一边分神思索的……由此可鉴果然有什么主人就有什么宠物吗?感应到Cthugha的心不在焉,办公室角落的临时储藏柜里几株此时气息尚存、可命定应该不出三日将化为魔药材料的凤尾兰冒着被自家妖王大人立马拍死的危险偷偷暗想。
『很痛吧?』
当折磨人的痉挛逐渐趋于缓和,Snape已经是浑身冷汗又苍白,身体更是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以前不是没承受过黑魔王盛怒下丢来的酷刑咒,那种滋味绝对不是常人受得了,更何况黑魔王对自己手下做出惩罚时绝对不可能只有一个钻心剜骨就了事--只是就算早就知道Cthugha是黑魔王的重生,也清楚手上这类似奴隶契约的Dark Mark是把自己的一部份灵魂献给黑魔王控制的堕落烙印,Snape却没料到这藤妖居然只凭借Dark Mark的单向连结传达怒火和不满,就足以爆发出和酷刑咒比肩的折磨效果!只有一条手臂的抽搐痛苦,就完全不亚于中了真正的钻心剜骨--连黑魔王最强盛的时期也不曾只用Dark Mark就办到这样的惩处,Cthugha的力量,竟然强大至斯?
『看来确实很痛。』魔药学教授半倾的靠在对侧沙发里,除了急促而略显粗重的喘息外没有发出其它声音。Cthugha似乎也不在意Snape有没有或能不能回答,只是像欣赏葡萄酒色泽般轻轻晃动着水晶高脚杯,语气平淡又随意地像是在聊今天天气如何,『不过要知道,殿下受到的伤害,可是比这要来得痛苦多了。』
本来就因为垂着头而看不清表情,自然没人注意到Snape因为藤妖的一句话,眼中瞳仁缩了下。
『看不顺眼就灭掉,肚子饿了就吃掉,喜欢就喜欢,讨厌就讨厌,魔法生物部落间的法则是多么简单又实际,没这么多拐弯没角的花花肠子。』Cthugha摇头轻叹,『所以说,做人类就是比其它生物要麻烦,明明很简单的事也老是喜欢把事情复杂化……这用中国话来说是什幺?自作聪明?还是庸人自扰?嗯,东方那片大地上的用语实在精辟,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对,下次再问问殿下多推荐几本书好了……』
Cthugha说到最后已经有点沉思味道的自言自语倾向;不过在喝下最后一口酒,将空杯放到一旁矮几上后,他已经收回他不知是有意或无意的散发x_ing思维,正眼看向Snape。
『刚才的事……我不会说是警告。本来你和殿下之间的问题我管不着也不敢管,但是殿下这回的受伤真的让我很不高兴,Severus,无论你决定做什么,我希望你记住,没有下次。』他的声音语调平和依旧,却足够透出令人不得抗拒的命令,『感觉好多了的话就抬头,我可没像Voldemort有那种明知道对方是大师级的Occlumens脑袋还一天到晚喜欢玩刺探的恶趣味。我时间宝贵,天亮前--也就最多半小时便得离开,在这之前我得把一些东西交给你。』
Snape眉头又皱缩了下才被强迫的松开了些。当他睁眼回望Cthugha时,手臂虽然仍然抽痛,可比起先前的灼烧,这程度的痛楚几乎已经可以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