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玉极为高兴,道:“去,将我从南带来的那几口箱子给他们送去!红木的是靳康的,古剑是双佑的,箱子里是画的是清之的,说先给他们道贺,等几日他们闲了再聚会庆祝!”
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看着少年脸上洋溢的笑容,水泱把茶盏搁桌上,摸摸身上挂的半旧的荷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臻玉从南给自己的礼物除了这个荷包就是个玉铃铛,就那玉铃铛还是给雪宝的,这荷包不知是哪个给他做的,当时盛着铃铛一块儿给他了,偏他还把这个半旧的荷包像宝一样当时就挂上了,水泱有些气闷。
林臻玉笑眯眯的,刚好看见水泱在摸着荷包出神,眼前一亮道:“你也觉得这个荷包做的好?”
水泱郁闷,瞅着少年亮晶晶的小眼神儿还是点点头。臻玉挪到他身边,伸手摸摸荷包,得意道:“这络子是母亲打的!荷包是娘做的!好看罢?娘和母亲的手可是很巧的!”
瞬间多云转晴,水泱又觉得这荷包重了许多,他是知道小孩和他两位母亲——生母、养母感情极深的,这荷包恐怕是林夫人身子好时做得,代表着两位母亲对臻玉的疼爱。看保存的这么好就知道臻玉珍惜了,现在却给了他,让他心头一热,又高兴又觉得拿了这对臻玉意义重大的物事有些不好,心里又舍不得还给他。
看看那一副又高兴又纠结的样子,臻玉就知道水泱在想啥,轻轻拍拍身上的荷包,笑道:“我还有呢,当时一共得了两个,母亲一向喜欢你,常念叨着,这才给你的。”臻玉淡笑,眼里有着深深的怀念,提起贾敏他已经能平静多了。
“臻儿……”
臻玉抬头便陷入水泱深邃的眼里满满的担忧中,心里一暖,得友如此,夫复何求!微笑道:“放心罢,我明白!母亲去了,可还有父亲和黛玉馥玉,我得保护好他们才是,这样母亲也开心吧。”
水泱看着小孩认真坚毅的神色,摸摸心口,这是第几次了?心口又热热的……
又几日,臻玉请几位好友太白楼吃酒,水泱也漫不经心状神游来了。
二楼,依旧是江南春,席双佑一副稳重模样,靳康笑的儒雅,只顾清之软泥似的靠着椅背一双狼眼瞟着窗外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
当臻玉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席双佑笑笑,靳康已道:“请咱们吃酒却自己晚到,嗯?”
林臻玉拉开椅子,坐下。水泱挨着他也入座。
三人朝他拱拱手。臻玉笑道:“对不住,被点子糟心事耽搁了。”
其实还是在贾家遇到的事儿罢了,林臻玉以口味不同,也好时常孝敬老太太些南菜为由在自个院里请开了一个小厨房,每日兄妹三人的饭食、点心都是由这小厨房准备的。因着亲戚情面,本来小厨房食材是由荣国府一块儿买办的,可今早药嬷嬷来报,那些送来的食材中竟有以次充好,甚至分量也不对!
臻玉早知贾府买办俱是耍j-ian油滑的主,却没料到如此明目张胆,他在心里冷笑:“怕这也是有人纵着罢,若是自己兄妹弱弟强硬些还好,但若是看在亲戚的面上忍了,恐怕这府里上下的丫鬟仆役都要打量着好欺负呢!”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毕竟他们只是客居的少爷小姐,又不久住他家里,训斥几个奴仆不要紧,只怕会落个越俎代庖,飞扬跋扈的名声,为着这起子小人还不值当得他们失了风度。
臻玉着人当着众人的面儿让将那些个食材扔了,又遣人在这太白居定了一天的饭食点心并鲜果子,也给老太太定了一桌只说吃些外头的新鲜罢了。
倒是初雪亲自去了凤姐那儿,送上都城名店锦绣坊的刺绣,又将黛玉亲为大姐儿做的荷包奉上,和凤姐平儿唠了好一会子家常就走了。
凤姐儿心里生疑,不一会儿平儿就将雪晗院的事儿打听清楚了,满府里都在私底下议论呢,人家林家兄妹来时可是给了一万两银子!
凤姐柳眉一皱,想了想,道:“那些人也忒妄行了,平儿,你去跟吴新登媳妇说一声,别以为打量着林大爷林姑娘林小哥儿好x_ing呢就这般欺生,若果真林大爷在老太太面前说上一句,有他们好果子吃!”又笑着自语道:“这兄妹却是聪明大度的!”又叹:“你瞧林妹妹这手艺,真是……还想着我们大姐儿,真真是大家闺秀的教养!”
贾母那边儿也是知道了此事,虽没声张,私底下也有处置,又送来几件名贵的摆件给他们兄弟妹三人,只夸他们孝顺。林臻玉吩咐这小厨房的食材以后就由林府自己买办,贾母和凤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
此一举,臻玉成功将雪晗院和落梅馆入口的东西和贾府完全分开来,至于之前所说为他们兄妹弟花销的一万两银子,自打他送出去就没想过能用在自家身上,不过是花钱买份子安静罢了,不过那银子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多早晚就派上用场了。
清之懒洋洋的道:“你能有什么糟心事,不过些小事情罢,如今远在都城,林伯父对你一向松快,可不是如鱼得水么!”
挑挑眉,臻玉拿眼问席双佑,这是抽哪门子的疯呢?
席双佑棱角分明的脸上忍住笑意,小声道:“清之这是嫉妒呢,会试之前清之在九艳阁吃酒的事不知怎的被顾伯父知道了,可惹了一番风波,顾伯父命亲信长随来都城将清之看管起来,直到会试才放人出去,还把他所有的丫鬟都换成婆子小厮了!”
臻玉忍不住笑出声来,顾清之爱美人,不过是爱看罢了,这么些年没见他染指哪个。只是顾伯父这招儿可够狠的,谁不知道清之的x_ing子——一天不见个把美人就不自在,照他的话说,美人儿,远观即可,见之就心旷神怡了~哀怨的瞥了损友一眼,顾清之委屈:“哼!”
靳康笑道:“如今会试已过,听顾伯父的意思,殿试之后就给清之定亲呢!”
“哦?是那吴家的小姐?”臻玉眼睛一亮,兴致勃勃的问。
“非也,非也!”靳康作神秘状,“吴家夫人听说清之的‘脾x_ing’后已经急急忙给吴小姐定亲了,下月就要过门了。”
“那是哪个?”
靳康干咳一声,再看了看臻玉,嗯,茶盏端的四平八稳,十分淡定,很好。于是道:“扬州李家的嫡次女!”
“噗!咳咳……什么!”臻玉定定神,水泱抬手给他顺气,不等喘平,他就急问:“是那个号称‘假娇娘,真豪杰’的李家小姐?”靳康淡定的点点头,顾清之已是一脸的痛不欲生~这李家小姐倒不是丑女,相反,据各家太太说还是个柳腰娥眉的美人儿,只是这位李小姐即使放在现代也是一个特别的人了——她天生一把子神力不说,偏她父亲也就是现任扬州知府极为宠爱她,特意请了几个女镖师来教她,这下可好,这李小姐力气有了招式会了,恐怕一般男人遇上只有挨打的份。
这也罢了,虽南方少见少不得会惹些流言蜚语,可北方的女子却大方许多,她家又有外族血统,这样儿的也不是没有,李小姐一向闺誉甚好,各府夫人都知她知书达理,温柔大方,平日不作那些举动的。可这李小姐却有一样儿——平生最恨所谓‘风流’才子!据说一次上香时有扬州纨绔自命风流调/戏良家妇女,李小姐是坐于轿中没动,可她的大丫鬟指着小厮差点子把那纨绔打得‘不行’!
不巧,清之正好犯了她的忌讳,这要落(lao)在她手里,啧啧……臻玉瞅瞅清之的身板儿,眼露同情。
清之恼羞成怒状,指着淡定的双佑,微笑的靳康,偷乐的臻玉,没好气道:“你们也别笑我,总有我来笑你们的一天!双佑如今也十五,席伯母不急?靳康比我还大一岁,你的亲事可早就订下了,听说还是靳伯母的内侄女!臻玉,林伯伯看你跟眼珠子似的,还不得早早给你娶房媳妇?”话音刚落,清之就觉得自己全身一凉,抬头就见一直作隐形人听他们说笑的水泱凌厉的看他一眼。
靳康立马就不微笑了,他对那表妹烦着呢,要不是看着母亲的面子,那般刻薄市侩的女子早想法子退亲打发走了,要不然也不会死拖几年不肯成亲。
放下茶盏,双佑瞟了臻玉一眼,笑道:“我不急,你们也知我们家情况,母亲说只有我同意才给我定亲,老爷子哪有不听的。”
说着靳康和清之都羡慕妒忌的瞥他,他们俱知席家和别家不同,席家是军功起家,如今也大多是上过沙场的武官儿,也许就因为这个,席家的人口都很简单,像席伯伯只有席伯母一人连个屋里人都没有的,他家最出格的就属席双佑在都城的叔叔了,有一妻两妾,就连一向以爱妻著称的林伯伯都比他多,饶是这么着,席双佑也看不惯,有了钱就置房搬出来嫌他家乱。
席伯母是个大方爽快的女子,席双佑和他哥哥被教育的很好,席大哥就是年逾弱冠才娶妻,如今刚得一女,夫妻和乐融融,再没旁人的。就因如此,席双佑很受各家太太待见,向他家打听甚至说媒的可比另三人多多了!
水泱刚恶狠狠的瞟了眼祸从口出的顾清之,又见席双佑说这话时有意无意的看臻玉,瞬间警觉,本朝尚南风,文人中不少以这为雅事的,看来自己还是应该再好好让人调查一番,看这几人是不是有那‘不好’的倾向~瞧着少年脸蛋白里透红的模样,水泱移开视线,唔,虽然自家小孩长的很不错,但是他作为一个好挚友,没有必要为自己好友长得好看而失神么,水泱有些不自在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