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戛然止息,叶修眨了下眼,自己也惊讶于这奇怪的直觉。这群人白天都有自报家门,但凭着一个喷嚏就判断出是谁,明显不是简单一个“认识”就能解释得通的。
心口忽而一紧,一股带着疼痛的悸动如明锐的闪电,从头到脚游窜遍了全身。
“是你啊。”过了一会儿,张佳乐没什么精神地回答,人也继续往楼下走,动静大得一楼二楼的声控灯全亮了,“你见到小周没?他一直没回——”
他停在楼梯拐角,瞪大眼睛来回打量着衣衫不整的两个人。
“看什么看,没见过擦枪走火啊。”叶修说,“擦的还是枪王,这理由够不够?”
“……这什么味,你们不会在这里来了一发吧。”张佳乐半天才回神,扇了扇鼻子前面的空气,“你记忆回来啦?”
“刚才还没有,不信你问小周。”叶修说,“感觉特别诡异,就好像过去的回忆被硬c-h-a进去一段,现在我想起联盟初建那年,就想到和沐秋在网吧碰见你们这帮二货,衔接得还挺顺,差点分不出来。”
周泽楷轻轻点头,脸隐在y-in影里看不清楚。
“这样啊。”
张佳乐干巴巴接了一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声控灯在这突兀而来的寂静里灭了,叶修敲了敲墙,顺手在周泽楷衣服上拍掉手上的灰。
“小周你上去睡觉吧,我和他说两句。”叶修说,冲张佳乐招招手,“愣着干嘛?还不下来。”
“……文州和小肖他们记下了那两个人对话的关键点,萧荫目前在XX大学当客座教授,到H市是来参加会议的,我们没搜到会议的信息,可能级别比较高,也可能是个秘密会议。”张佳乐给他说着事情的进展,“南方那姑娘太敏锐,小肖他们没敢跟太近,他们约好后天一起去参会,我们就重点盯着萧荫,他住在XX宾馆,到时候跟紧他就行。”
“没想到,山洞里那些白骨的身份之谜居然就这么解开了,回去查查看那年头的兵团名录,再看看在素南县待过又失踪的知识分子有谁吧。”叶修感叹道。
“查得出来吗?”
“人都有档案,有社会关系,可能找不全,找到一部分肯定可以。”
“嗯,你肯定可以。”张佳乐盯着自己的脚尖,“你什么时候变回来?”
叶修古怪地看着他。
“你对我十八岁的脸有什么不满?”
“靠,顶着自己年轻时的壳子装嫩,你不嫌别扭,我们简直没眼看。”张佳乐说。
“我看你是手速飚不过就嫉妒了吧?”叶修说,“要是我突然老了十岁,你确定不会把沐橙和沐秋吓出毛病?”
“看不出来的……吧。”张佳乐话说得勉勉强强。
“你对我的外表如此有信心,我感到十分的欣慰,但我们还得面对现实。”叶修说,“事实就是一切皆有可能,说不定我第二天醒过来,就恢复正常的样子,也说不定那姑娘念头一动,我就给打回原形。”
“你以为你是橡皮人呢,还随便她怎么捏?”
“没什么不对啊,在记忆世界我们呈现的形象,是取决于记忆主人的印象还是我们对自己的认知,潜意识的记忆,或者现实中的投影,这都说不准,你恐怕得去问她。”叶修笑道,“再说,你认得我是谁不就得了。”
张佳乐没再说话。
深夜散步在盛夏可不是休闲放松的好选择,这里也不是什么上档次的小区,附近没有葡萄架啊人工湖啊的景色点缀,绕着楼走了一圈半,两个人都热得汗流浃背。
张佳乐踢飞一个绿茶瓶子,地面恰在此时起了一阵微震的涟漪,他脚下一软,叶修及时抓住了他的胳膊。
“地震?”反正是在记忆世界,张佳乐倒也没慌,“你住的那什么破地方,我今天还见一楼有个大洞……不对。”
他蹲下身凝视着地面,水泥地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纹,延伸开去分叉出了几条更细的纹路,逐渐扩大形成黑色的窄缝,最宽处隐隐能窥见土层下的地下管道。
一辆摩托像根本没看到开裂的路面,呼啸着冲了过去,轮胎轧过凹陷之处,车上的乘客身子晃了晃,对导致自己险些摔下来的裂缝视若无睹。
从六十年代的记忆世界一路折腾到现在,要说累是真累,恨不得走着都能睡着,头脑反而爆炸式的清醒。张佳乐乌黑的眼珠望向叶修,一瞬不瞬。
“这个世界……离她说的崩溃还剩多少时间?”
“你不如说,我们还剩多少时间。”叶修扫了眼地上的缝隙,拉起他离开,“别看了,世界毁灭你又不是没经历过,在这以前,该做的事一样要做,你想也没用。”
张佳乐顺着他手的力气站起来,却像忘了怎么走路,被叶修扯得踉跄了几步。他时不时就要这么愣怔一下,严重了跟断片差不多,说话说到一半也能跑神。
“张佳乐。”叶修叫他。
“嗯?有屁快放。”张佳乐总算回魂。
“张佳乐,”这回的声音清楚了些,呼出的热气挟着暑热的气息,“要不要现在做一次?跟我。”
“……你说什么?”
“我说现在做一次,跟我,就咱俩。”叶修说,“正好我欲求不满,挺想跟你来一发的。”
张佳乐的瞳孔r_ou_眼可见地收缩,脸上的血色和涨潮似的,涌上来又落下去,剩下一片冲刷干净的苍白。
“疯了吧你,我又不是毒发期间,你突然发情搞什么鬼,几个意思?”他仍然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很明白这一点。”叶修说,“你毒不毒发,跟我想要做的事有什么关系?”
“——一个意思,就想干你。”
第68章
张佳乐盯了他片刻,突然就笑出来。
他的目光原本在被墙砖图案分成一格一格的花荫间浮动,漫无焦点无所依托,一下子转回到人脸上,眼底血丝分明,眸子却极亮,如夜里的星。叶修给刺得一愣,待要有所回应,张佳乐已不再看他了。
“我没……”他开口又打住,长长呼了口气,肩背微微塌下去一块,“你脑子里那是什么,这会大家都累得要死,谁陪你发疯。”
“你啊!”叶修说。
“谁?”
“不就是你吗?”叶修看着他,“我想了想,会傻到这样就答应的,大概也就只有你了。”
“你指哪件事?”
“当然,”叶修说,“是干你这事。”
“滚你的。”张佳乐没什么心情和他斗嘴,汗顺着脊线流到腰窝,他掀起衣摆扇风,叶修脚下一转,就这么从后面把人抱进了怀里。
“泥马,大热天——”嫌弃的话只开了个头,挣扎也只挣了一下,叶修握住张佳乐的手,小心没挤到他吊起来的那一侧手臂,两只手叠放在心口的位置,掌下的心脏跳动着,逐渐纷乱无序,温热的脉动像小小的r-u鸽扑打着翅膀。
“行了没,都快热死了!”张佳乐推了推他,不过没用多少力,“一身是汗,离我远点。”
“还有更热的呢。”叶修说着,使了巧劲往地下一坐,张佳乐猝不及防,失去重心跌在他腿上,想爬起身又被箍住了腰。
“叶修你要点脸!有人!!”张佳乐怒,H市的夜生活还是很丰富的,尤其是夏天,深更半夜也不时有行人车辆经过。
“让他们看去。”叶修笑。
张佳乐扭头望他,那张少年的脸眉目舒扬,很放松又带着点恶作剧的笑意,回望的眼神直率而明亮,竟然显出一股孩子气的无谓。被他这样看着,其他那些眼光好像都自动透明化,那双眼里只映着自己一个人的身影,自己眼中也再看不到别的事物。
“转过来吧?”叶修低声说,额头抵上他的,两个人的气息都有些粗重。
张佳乐在他腿上扭动着,这个坐大腿的姿势羞耻指数实在太高,车灯一晃而过,把他们照得清清楚楚。这种随时可能被注目被异样看待的焦灼转化成掺着耻感的兴奋,他勾着叶修的脖子,拿鼻头去蹭他的脸颊,眼前黑晕一闪一闪,是疲倦到极点的身体在提出抗议,又在不情不愿的亢奋中接近另一个极点。
叶修的手钻进他的衣服里,在布满汗水的背脊上逡巡,热是真热,发粘发腻的触感也是一样扰人,而此刻都有了别样的意义。人可以拥有几种相反的感觉,所以大热天亲热也不是非常难熬……张佳乐在亲吻间迷迷糊糊地想,就像他同时觉得快乐又悲伤,束缚而又自由,飞逝如流的时间静止凝固得宛如永恒。
意乱情迷时大脑处于缺氧状态,张佳乐根本忘了这是哪里,上手开扯叶修的裤子,叶修赶紧收紧胳膊把他按住了。下面两根硬硬地抵在一起,神智归位也花了点工夫,好在脊背上持续不断的抚摸大抵被看作一个信号,激烈的动作和急剧的呼吸渐趋平缓,唇舌的勾缠也温柔下来。
张佳乐感到叶修轻舔着自己破皮的嘴角,舌尖灵活地滑过唇线,与他追逐的舌头若即若离,像是进行一场心有灵犀的游戏。眼前越来越模糊,他跌跌撞撞结束这场游戏,头落到叶修肩膀上,觉得自己像一片落叶那样轻。
“不许动,”叶修警告,“再动我不保证咱俩明天不会上今日头条。”
张佳乐嗤笑一声,连笑声都很小。
“你以为你是谁……”他说,“在这里我们谁也不是,拍到了也没人在意。”
“你会在意啊!”叶修说,“会疯狗一样狂追八条街把人拦下来毁尸灭迹,还会没脸见人。”
张佳乐气得踹了他一脚。
“疯狗个蛋!你能不能想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