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玩笑的。”
“我知道。”低低的笑声震颤耳膜,亚当庆幸在场没有人看到他脸红。
当他走进舰桥,坐在指挥席的伍德刚好听完奥丽芙的告状,孔雀蓝眼眸含着笑意看过来:“这样吧,奥丽芙,我让亚当准备你最喜欢的蜂巢糕和牛n_ai果仁蛋酥作为赔礼,你去泡茶。”
“耶——”奥丽芙发出胜利的欢呼,兴冲冲跑了出去。伍德施施然走到爱人跟前,托起他的下颌轻啜唇瓣:“夜宵包括我的坚果烘焙蛋糕和一个吻,我打赌你好受多了。”
亚当打死不承认:“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不能,宝贝。”
对于伍德来说,恐怖片轮回已经变成了仅仅带有挑战x_ing的任务。
他依然以召唤师的身份混迹于队伍,没有告诉其他人。
在恐怖片历练,有个微妙的时间上限。
虽然主神把人当虫子蹂躏,但它确实为人类的进化带来福音。常人追求一辈子也不可得的神奇能力,只要在轮回世界豁出命变强,就可以得到。而这些活下来的强者,除了资质上的差异,谁能有更多的时间磨砺技能、提炼能量,就拥有了更高的优势。
赚取奖励点数进恐怖片世界锻炼,再触发支线剧情获取奖励,为下一次进入做准备,这是个良x_ing的循环。
另一种,是主神没有颁布主线任务的时限。换句话说,只要不完成任务,在那个世界待多久都行,还不用支付奖励点数兑换天数。但实际上,主神不会留下这样大的漏洞,其中不仅有待的时间越长恐怖片难度越高的恶x_ing循环,还有必死的隐藏惩罚。
天神队的智者亚当就看出其中的玄机,打算用来实践一个猜想,并且临阵磨枪。
终战以前,天神队经历的最后一部片子是《星际争霸》,这在现实中是一款宇宙为背景的游戏。神出鬼没的虫族大军是邻居,科技发达的神族兵团是冤家,呼啸的机雷和光束炮是自家反目成仇的敌人,就因为智者搞鬼,他们足足在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泡了三年零六个月。
到后面人都淡定了。
他们原本的任务是协助人类阵营建堡垒打退一次虫族进攻即可,然而亚当撺掇,说什么我们不要完成主线任务,就能在这里尽情地挑对手,机会难得不能放过,PALAPALA。代理队长道格拉斯在疑惑的目光中首肯,打动他的是亚当一句话:不想再被中州队团灭一次,就变得强大吧。
于是战略转移后,那个基地被毁了,也就是说,主线任务没有了,主神又不发布新的任务,使得他们因此无法回到主神空间,必须面对层出不穷的敌人和没有后援的境地。
从狼狈不堪地爬进虫族的地道,杀出一条血路;到抢夺一艘舰艇,被三支强敌满宇宙追杀;再到终于聚集起一支舰队可以偶尔打打酱油,炮灰路过的敌人,天神队的心路历程真是一言难尽,悲摧无比。
而男人们的爱好也从桥牌发展到搓麻,以表达他们对中州队的“深情厚意”;女队员则刺绣画作“背背山”(一只蚂蚱趴在青蛙背上,隐喻大名鼎鼎的“断背山”),不这样难以发泄日益变态的心情。
男人在牌桌上最容易建立交情,在噼里啪啦声和四座长城之间,什么黑人白人的分野都不重要了,天神队的实际队长修曼·伍德摸牌开局,他连续十二局做庄,做得很不爽。
“三条,谁要谁拿。”
“一筒。”黑人队员厉阿拉打出一张牌。
“胡了。”伍德推倒自己的麻将,第十三局。
下家的菲姆特大叫:“修曼,你手气太好了吧,这都几局了!”
在舰桥值勤的乔治也问:“几局了?是不是到我了?”菲姆特只好在伍德的眼光示意下离席,他这个朋友是朵奇葩,看上去端庄文雅,其实赌博、玩牌、下棋等三教九流的活动无一不会,无一不精,还会滑板、赛车、s_h_è 击、飞镖、魔术、扑克牌占卜,擅长滑雪和交际舞,幸好他这些兴趣从不显山露水,仅他两个男x_ing友人知道,不然队里稀少的异x_ing资源会被他统统吸引过去。
“我一直想问,你头上那什么玩意儿?”道格拉斯瞄了眼朋友,伍德的前额环绕着一只白银镶嵌黑珍珠的垂饰,与他的发丝相映而辉。通常男人戴饰物不好看,这个头饰却非常衬伍德的气质。
“个人装饰品。”银发青年自嘲。
另一边的琳娜亚甩着手大叫:“讨厌啦~~我不要绣了!”正好从电梯上来的乔治立刻大献殷勤,厉阿拉也心猿意马地看过来。
“琳娜亚,东方的淑女都有令人赞佩的耐力恒心,你要学习她们的优良精神。”
尽管罗应龙暂时无法复活,伍德还是帮他看着他的女朋友。
金发女孩嘟着嘴继续绣。坐在她对面的阿挪维亚就稳重多了,她也是个颇有姿色的白人美女,只是她的双眼不知为何放出诡异的光芒,盯着那幅“背背山”绣图,男人们望而生畏。
伍德左耳下垂挂的机能水晶像是别致的耳饰一样晃动,这是飞船间的通讯器。
“汇报一下情况,亚当从士。”
一个有些别扭的悦耳男声响起:“复制体楚轩有动作了,在‘星门’一带用封神榜偷取船舰——你能不能别用那个职衔称呼我?”
“公私分明,亲爱的。”
道格拉斯手一抖,掉出一张牌。伍德若无其事地提醒另两家推麻将,来个一炮双响。
“你是故意的吗?”
“不,我是蓄意的。”
摆脱庄家之位的天神队队长愉快地下台去也,新任庄家板着铁面无私的面孔坐上席位,敲打桌子:“牌都拿稳了,专业精神,我们需要专业精神!”
让菲姆特替补自己的位子,伍德走向舰桥。身后的欢声笑语被两扇左右合拢的合金门关闭,清冷的群星之海从开阔的玻璃幕墙围绕过来。
他的背影仿佛落基山脉的皑皑雪峰,有着瑰丽的碧水和高远的青空,负怀沉重而苍凉的画卷。
坐回舰长席,伍德拉出接触缨前端的机能水晶与控制台连接,启动接应友舰的航行模式,按了按右耳的通讯耳夹。
“说吧,亚当,什么事?”
原来天神队的智者见战斗没什么效果了,队员们也都茁壮成长了,开始实验一项计划——翻转这个世界的历史,重新找出主线任务。
主神开启的世界有许多相似的背景,像生化危机系列、咒怨系列、死神来了系列等等,都是发生在地球。有的是平行世界,有的是主神对同一个地点进行反复微调,编排历史进程,制造出大致吻合恐怖片的环境,让轮回小队做任务。在亚当实际尝试后,发现这是人力无法办到的。
历史由无数的可能x_ing综合而成,在一个时间点上,有无限多的发展。比如一个人踩到一块香蕉皮,就有跌倒和没跌倒两种可能,假设这块香蕉皮滑出去,害得一辆自行车滑倒,而自行车撞到路过的轿车,酿出连环车祸,牵连的人就更多了。
类似的事件,时刻发生在地球的每个角落。如果扩大到星际背景,换成宇宙船事故,那么伤亡的人数就从个位数或十位数变成了百位数、千位数,从而导致更多变化。
再假设,这类事故中丧生的某个人是未来的总统、主席、星盟会长,影响的就是国家乃至世界的格局。这还是极端的例子,哪怕一个人随兴而起的念头,不做画家做工程师了,也会引起一系列改变。
在一个动态时空里,最初的一点点误差会因为蝴蝶效应无限放大,最终导致完全不同的后果。更不用说,时间总是在前进的,这样的变动只会多,不会少。
哪怕亚当是楚轩的复制体,六阶圣人鸿钧的碎片,他也算不清这么庞大复杂的迷局,一个微小的遗漏,就使得他辛苦建立的数据模型全面崩塌。
所以,只有主神这样的超级电脑,才能真正使用因果率线路的命运调整功能。
听着爱侣不甘心的叙述,伍德微微扬起唇:“三十天的脑力活动换一个教训,很划算。我知道你零零碎碎在这项工程上花去的时间有十一年,回来吧,再耽搁就老了。”
“可是……”亚当的语气带着犹豫,至此,终战恶魔队的布局他已经有了清晰的脉络,复制体楚轩顶多拿封神榜的因果率编织出几条剧情线路,还不到纺锤的程度,更不用说更高层次的变量法则、几率幸运、时间之梭、命运之轮和空间罗盘,让亚当忌惮的是他基因上的父亲——本体楚轩。
如果,如果是他猜想的那样,楚轩做了那件事,那么他真的服气了,完完全全认输。
金发智者望着视窗外无尽的黑色苍穹,流露出一丝真切的憧憬,对追逐的那个人,也是对这个神秘浩瀚的寰宇:“也许到了根源之涡,能找到那个唯一的答案。”
“亚当,我们的文化多少存在误区,世间没有包含一切的最终公式,也没有用等价交换就能开启的真理之门,那都是给予渺小人类的幻想。”伍德孔雀蓝的眼眸沉淀着无与伦比的深邃,那是一种穿透苍茫时空,看到命运终点的目光,“曾经上上个宇宙的探索让虚幻和真实的界限模糊;上个宇宙让奇点孕育出一百多亿年的存在和约束它的规律;你也看到了,命运的力量是相同的琴弦上弹奏出的交响乐。再说得平常点,它就像一张唱片,信息在特定机遇下激发出来,像是一场豪华的演唱会,短暂而辉煌。少数音符的消失甚至不会被听到,盘坏了也只需要重新刻录。但是对身处其中的我们而言,一瞬的一瞬也是无尽的漫长,生命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