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电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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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青心血来潮,落地清迈的时候连个背包都没带,手c-h-a在口袋里,在大厅站了好一会儿,耳边陌生的语言听久了,才终于有了来泰国的实感,然后看看自己的打扮,自己都想笑。想给严武打电话,想想算了,应该要给个惊喜。
丁青买了张地图,首先想到的是寄东西的地址,出租车有点难打,等坐上的时候已经十点了,丁青看了看手机,还来得及,能赶上一起跨年。
那地方是个语言培训机构,不是严武的住址,工作人员也不知道方老师的住址,没有登记。丁青渴得要命,想买瓶水喝,又只有美金,不能刷卡,拉扯了半天才付完帐,丁青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喝水,百无聊赖地晃着瓶子,发愣,有些失落,在想,是先去换点钱,还是给严武打电话……
丁青一条条翻着聊天记录,严武最早发来的地址跳进视线里,丁青噌地站起来,决定赌一把,兴致勃勃地拦了一辆出租,坐了一会儿,过了桥,前面在修路,司机“啧”了一声,说过不去,要绕就远啦。丁青叹口气,问还有多远,司机大概比划了一下,倒也不算远,穿过这条巷子,再沿着街往左走,一直直走就能找到。
丁青看了表,十一点十五。
丁青下了出租,人生地不熟地站在桥边,街上的人熙熙攘攘,成双结对,从丁青身边走过,聊着j-i毛蒜皮的小事,争论着无关痛痒的话题。被爱的人拖着黏腻的尾音恃宠而骄,就能换来更多关爱,笑声和笑容在今夜廉价甩卖,遍地都是。
丁青一个人逆着人流前行,从一片灯火流光中走过,走进幽暗的夜,把热闹留在身后,却没有一点落寞的心情,因为有去处。他手c-h-a在口袋里大步往前走,烟花在他头顶绽开,照亮他明亮的脸。
现在见吧,我们现在见吧。
丁青突然体会了小美女说的那句“我们逃吧”,夏蝉和春花,微风和麦浪,秋日里透过玻璃的阳光,晒好的蓬松的被子,烈日下贴在额头的冰木奉,寒冬里热水澡后温暖的窝,以及,来自另一个人的37度体温……丁青像是被打通了筋脉,之前平淡枯燥的意象带着奇妙的舒适感和喜悦,在丁青身体里流淌。无关国度无关季节,漫天星云下的无论山陵平原还是盆地大江,都是一样,一片浩荡,不需要去处,不需要归处,某个人在的地方,是开始和结束。丁青感慨起小美女,敏感多情的人能在十七岁时就体会到的所谓浪漫和爱恋,这种甜蜜、折磨,自我挣扎的疼痛,来得汹涌又无端,卷着他投进一片火海,火又燃过殆尽,剩丁青,炼成一颗又硬又软的心脏。
在快要归零时,一场无穷无尽的晚风和无边无际的夜奔。
以及严武的脸。
沉在一团黑暗和忽明忽暗的影碟的房间,窗外烟花和灯光在墙上斑驳的投影,绽开笑容的,严武的脸。
还有他的味道和拥抱。
我们现在见吧,和喜欢的人现在见吧。
第39章 富贵险中求 上
姜琦终于见到了丁青。
自他来香港,总是有意无意地打听丁青的消息,知道丁青从LA回来,知道丁青晚上去哪儿玩,知道丁青什么时候开学,知道丁青什么专业,偏偏还没撞见过他。姜琦倒是不忙,他去学校报了个到,就一直呆在香港,整天玩儿,自己住,省得姜丰看他碍眼。
丁青那天正在跟刘文吃饭,刘文心情不错,话题也没什么忌讳,吃完还准备一起去赌马。
快吃完的时候,丁青去了趟洗手间,就在洗手间碰到了姜琦。
丁青往外走,姜琦他们往里进。姜琦第一眼看见丁青愣了一下,没说出话来,旁边的人倒是嘴巴快:“呦,这谁?丁少爷啊。”
丁青把这五个人看一圈儿,就记得姜琦,毕竟是家长的朋友,剩下的,都不知道。不认识没关系,丁青也没兴趣,跟姜琦点点头算打了个招呼,就想走。
没走成。
其他那四个人丁青应该认识,那是他初中同学,混一起玩儿的,只是那时候他们都是角落人物,印象不深,其中有一个还是被丁青踩过头的。有个香水喷特别多的公子哥儿伸手拦了一下丁青:“着急走啊?哥们儿这么久没见了,聊两句啊。”
丁青扭头看他:“你谁啊。”
姜琦一看气氛不对,就想调停,往前上一步,用手肘把香水往后拨了拨,自己站在丁青面前:“来吃饭啊?”
“不然呢?”丁青看姜琦,这是饭店。
姜琦没说什么,他从小就认识丁青,丁青从小就仗势嚣张。那时候家里人为了给丁青端正态度,还让他挨了一顿揍,揍完丁青就变了,姜琦还记得丁青摇头晃脑地跟他们几个讲:“不就是讲礼貌,讲礼貌不就行了?”然后丁青就做足了表面功夫,此后的成长也一直在修炼做给人看的礼貌,真的跟他相处就不难发现,丁青根本就还是那个丁青。
姜琦习惯x_ing地准备让道,丁青往外走,香水放着声音说了一句:“还以为自己是少爷呢,丁家都快没了。”
姜琦猛地一紧张,看向丁青,后者在门口停下来,转回身,边看着香水边走过来:“说什么?”
丁青比香水高得多,靠近了很有压迫感,但是其他人也都一起凑过去,一触即发的茬架。姜琦也跟着凑上去,丁青转眼看了他一眼。
姜琦很难形容那个眼神,无数次丁青看他的眼神,普普通通的,就非常普通,这让姜琦很火大。这种眼神让姜琦感觉自己在丁青面前渺小又可悲,出于某种复杂的情绪,姜琦心头窜上一股无名火,抬着脸看丁青:“看什么看,想动手啊?”
丁青直接伸手捏住了姜琦的脖子,还没等下一步动作,香水把背包劈头砸在丁青脸上,丁青终于火大了,他一脚踹向刚砸完的人,踹的香水退了好几步倒在地上,差点翻过去,然后丁青松开了手,也不在乎旁边的人砸来的拳头伸出的脚,径直地瞪着凶神恶煞的眼,朝地上摔倒的人走去。
一对多茬架贴士:揍一个。
旁边的人显然没丁青反应快,丁青拽住地上的人,捧着头两侧就把后脑勺往地上砸,砸到第四下的时候,其他的人就不动了,保持了一步距离看丁青砸人。丁青没有砸爽,领着他衣领拖着人到隔间旁,把人往里踢,那人一半在里一半在外,门卡着那人的腰,丁青大力拽了几下门。
挨揍到了这一步,刚才用喉咙发出的“啊啊”的声音,渐渐会变成嗓子底涌上的“呜呜”,再到现在,张着嘴出气,发不出声音,嘴边一滩口水。
丁青就是看起来再疯,看起来下手再狠,心里也有数,不会做太多给自己添麻烦的事,自然不是往死里打。但是其他人似乎没看出来。
其他的人在旁边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觉得这场架跟自己没关系了。剩下的这四个一起上,胜算总要更大,问题是,谁先上?一起上也分先后,在这样的思索中,结束了。丁青朝门边走过来,他们没跟丁青对视,脚步慢慢动起来,要让开路,一半出于原本就有的对丁青的忌惮,另一半出于对丁青暴力升级的陌生。
姜琦的反应就大不一样了,他直勾勾地盯着丁青,胸腔咚咚作响。丁青动完手,头发上有一缕落了下来,落在眼睛旁边,刚刚长过脸颊。丁青停住脚步,洗了洗手,摊开手掌捋了一下头发,那缕头发回到头顶。丁青朝这边走来,姜琦愣在原地,胸腔咚咚作响。
丁青站定,偏头看他:“借过。”
姜琦才发现只有自己还挡在门前,匆忙移了移脚,丁青从他身边擦着肩走过,铺天盖地都是丁青的味道,姜琦好半天才能动。
又一次输给他,在姜琦自己设置的较量里。
丁青走后,其他人聚到背包客旁边,七嘴八舌地骂着,最后一起看向姜琦,姜琦回过神,给姜丰打了个电话,姜丰口气很差,说派人来接,旁边有人提醒要不要报警,姜琦考虑到丁青本来不想问,但旁边的几个人一直催,姜琦便问了一句,姜丰声音一提,暴躁加倍:“报个屁,还他妈嫌我事不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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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武坐在一个舞厅里面听老歌。
这是严武能想到的形容词了。
在一栋KTV大楼里,下面六层都是KTV包厢,这一层像是早年的舞厅。全场暗白灯光基底照着闪烁的彩灯,闪灯频率很慢,刚刚添了变化又不到刺眼,烘托着“靡靡之音”的氛围。卡座开口朝前,朝着前面的舞台,厅台上男男女女搂着跳慢舞,侍应生端着酒来来往往。舞台上一个爵士乐队,一个穿旗袍烈焰红唇的漂亮女人,在唱蔡琴的《你的眼神》。唱完国语版的,又唱了一遍林志美的粤语版,空气暧昧地像抹不匀的一滩牛皮糖,男男女女手臂缠在彼此腰间,轻轻摇晃着。
丁青靠着沙发上,一只脚翘到另一条腿膝盖上,手臂展在靠背上,正好笼着严武,偏过头满眼笑意地看着他。
严武跟丁青对视了一眼,然后看了一眼丁青的坐姿,丁青马上放下脚,坐好,往严武身边靠了靠:“我给你点首歌,《每天爱你多一点》。”
严武好笑地看着他:“你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