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西区的那个博物馆吗?”丁青问。
“不,凤山区的那个博物馆。”听听,做好城市地理勘察多么重要,说得像真的一样。
“这样,那已经定下了吗?没有别的计划可能了吗?”丁青看起来十分惋惜。
严武窃喜:“对,不好意思。你们加油。”
丁青转身低头盯着地面。严武则舒畅地吸了两口烟,直到丁青又转过来看他:“方老师,那个博物馆下午不开门的。”丁青十分严肃,在手机上翻到一条博物馆官网网站发布的明天下午停馆的消息递给严武看。
严武后悔为什么要说凤山的博物馆,还没等他说什么,丁青又继续:“西区的博物馆也关了。好像是因为过段时间的大型联合展览,现在要整修。”丁青陪着严武叹口气,突然开心起来:“那方老师来吧!我让司机接您?”
严武已经不好直接推脱了。实话讲,严武连蓖麻/毒素都准备好了,并不想得罪丁少爷。
“不用接我了,我自己过去吧。”
“好!下午四点,九潭体育馆。”丁青笑得喜悦天真。
严武午觉醒来,才两点。
最近严武连逃离路线都计划好了,离国的护照是来时“卖花人”准备好的,另一份,和他入境的护照一起在来时就已料理妥当。严武在这里已经呆了三个星期,“卖花人”的那边的消息暂时还没有确认家主回来的时间。严武有些不耐,告诉“卖花人”自己耐心快耗尽了,打算启程回去,“卖花人”那边一阵安抚,最后双方以给严武加20% 酬劳商定。
严武心情不错,出发去看小鬼打篮球。
严武开车去九潭体育馆,一路慢慢悠悠,路过公园严武还进去逛了一圈。到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了,门口有位丁家的人在等严武,跟严武问声好,将门票递给严武便离开了,位置在中线前排。严武进场,一眼就看到了丁青。
丁青正站在中线附近,手长腿长,脚上一双AJ,头发在脑后扎了个短辫,微微屈着身子盯着对方手里的球。到底还是脸啊,严武想,对方一哥们儿扎小辫就像个兵马俑。丁青出了不少汗,掀起衣服擦脸上的汗,上身已经有公狗腰的趋势了。严武觉得从来没看过丁青严肃认真的样子,记忆里丁青只有两个状态,浑不吝的张狂,笑嘻嘻的天真。丁青搭着队友的肩,大概在说注意事项或者战略战术,或者篮球里怎么讲,篮球布局计划?丁青拍着手冲队友喊话加油,严武转头看比分,75:70。严武还不知道哪一队是丁青的队伍。嗖的一声,丁青投进一个三分,比分跳到了78:70。严武这下分清了队伍。
严武慢慢下到自己的座位附近坐下来,场上正在给对方罚球,严武轻轻吹了声口哨,看见丁青的背影抖了一下,严武笑了,觉得十分有意思。吕乔看见他,十分开心地从后面一排凑过来:“方老师,您来给丁青加油啦!”说着递过来爆米花,又转过身让同学递来一杯饮料送给严武。“来老师,吃吃喝喝,就当看电影。”
严武接过来,问吕乔:“只有丁青在打吗?”
“还有罗大飞、家明、徐珂儿……哦,您说您知道的啊。那就罗大飞跟丁青,罗大飞让人踩了,在场下呢。罗大飞!”吕乔朝球员席上的罗大飞脑袋上砸了个爆米花,罗大飞愣了两三秒才转过头,乐呵呵地朝严武挥挥手。
场上很安静,裁判让丁青准备投一分球罚球,吕乔拽拽严武的袖子:“方老师,您快给丁青加油,他最爱慕您了。”严武对丁青直抒胸臆的分享爱慕,和吕乔直抒胸臆的表达都不知道应该如何置词。
丁青做好姿势准备投球,严武笑了,声音不大不小的说:“加油啊,丁青。”
丁青就没能投进一分球。
场上人群散开,队友还安慰地拍拍丁青的肩,丁青在原地还犹豫了两三秒,最终用手腕擦脸上的汗,跑开了,没敢朝严武的方向看一眼。
严武的心情真的不错,看到吕乔怨念的眼神还摸了摸她的头。
比分到了135:110,时间也只剩下一分钟。严武起身去了厕所。
出来的时候他想丁青估计要去庆功宴,打算打个招呼就回去。但在走廊上听见了有人在争执。
“你们不都赢了,还想怎么样?”
“赢归赢,踩人归踩人,两回事儿。丫下脚够狠啊,兄弟脚踝都肿成个木奉槌了。”
“我警告你们,你别欺人太甚。爷爷输了球,心情正不好,想动手招呼啊!”
“我们动手,今天你们就只能爬出去。阿冷去关门,但凡还一个人站着,今儿这事不算完。”丁青的声音透着一股严武从来没听过的狠戾。
沉默了几秒。
严武走到门边挑个好位置看着。
“靠,那你想怎么着。”
“阿飞说。”丁青开口。
“道个歉得了,”是罗大飞的声音,顿了一下又响起来,“不行,还得再陪我钱,五百。”说完又小声问丁青:“够不够?”丁青点点头。
对方队伍中间走出了一个黄毛,甩出几张钞票,想酷炫地扔在罗大飞脸上或者地上,丁青伸出了手,黄毛低低眼,把钱放在了丁青手里。
人群s_ao动开始离场。罗大飞问丁青:“这钱够不够看我脚?”“应该够吧,”丁青不确定,“不够我出。走吧。”
出门的时候丁青看到了严武,脸色一亮笑起来,有点憨:“方老师,您来了。”
严武点点头:“恭喜。”
丁青摆了摆手,说:“跟我去庆功吧!”周围的人路过他们跟丁青打招呼道别。
“你不去吗?”严武问他。
“不去,干什么都是那帮人。我带老师去庆功吧!”说话间人都走完了,只剩下严武和一脸期待的丁青。
“好。”
严武开车载着丁青,一路上丁青叽叽喳喳的讲话,不停的向严武提问,看起来心情很好,对什么都很有兴趣,光是严武车的问题都问了好几分钟。
“怎么说,总感觉老师这样的人不会开这种普通的车。”严武的车是相当普通的桑塔纳,租的。
“是吗?”严武歪歪头。
“对,感觉您适合911,经典低调,无所不能。您开红色,绝对配!”丁青兴奋起来。
严武不懂跑车:“911?”
“保时捷911,70年代出的,最早是跑拉力赛的,84年参加达喀尔拉力赛,拿下冠军,想想,一辆跑车从一群越野车手里抢下了达喀尔冠军,厉害呀,漂亮小宝贝儿。”严武怪异地扭头看了一眼丁青,丁青正沉浸在脑海里911的曼妙曲线里。
“现在911也越来越现代了,讲道理,我觉得您开一964,又酷又炫又x_ing感。”严武眉飞色舞地向严武推荐。严武觉得还是不要讨论自己开什么车比较好。
“你呢,你开那车是什么?”严武试图转移话题。“对了,拿回去了吗?”
“嗯,家里有人开回去了。我的车啊,就阿斯顿马丁,我爸的,他不在我开的。我自己没车,虽说我挺迷这个,我骑自行车我爷爷都要讲我,他说:‘这孙子狂得很,还开快车,脑壳都带让人敲碎咯!’哈哈哈。”
丁青学老人家讲话,还特意加长“咯”的音,学完自己笑起来。
“老师我跟您讲,15、6岁的时候吧,有次我偷偷开我爸的车,一辆exelero,在海滩廊桥那边开,正开着丁叔跟我打电话,说我的车让什么,嗯,AT-3导弹锁定了,叫我淡定。我快吓死了,我说我能不能跟我爸妈道个别。丁叔说你现在先听我指挥,我当时心里想是我要是走了,我爸妈可以再生一个来缓解失去我的悲痛,丁叔就不理解我的苦心,一直叫我闭嘴。我油门踩飞快,那时候早上6点,还好廊桥没什么人。”
“AT-3你躲不掉。基本上是个导弹你就躲不掉,跳车也来不及,又不是电影。”严武好笑地调侃,说完就后悔了,但丁青没有注意到,继续讲:“是啊是啊,当时说得跟真的似的,AT-3,我日真是野啊。快吓死了,你说他们也不担心我开太快出车祸。我记得最后我开到海边停下来,跟丁叔说要是抽根烟就很悲壮了。反正我是再也没提给自己买车的事了。”丁青想起来哈哈直笑。
严武觉得丁青心理承受真是不错,估计从小就是被玩儿大的。
“抽吗?烟。”严武问。
“什么?”
“现在要抽烟吗?”
丁青笑起来:“好啊。”
丁青和严武来了一家酒吧,门口灯光拼出一个“R”来。丁青熟门熟路的引着严武进去,严武觉得这个酒吧比上次那个更合自己的胃口,音乐低沉轻柔,布局简单大方,灯光不暗不明,东侧有一些人聚着,看乐队在表演,是大提琴做底乐的轻摇滚。丁青领着严武走向了西边的卡座。
有点儿过于近了,严武抿抿嘴想着。
丁青拿着酒单:“我替您点?”
严武点点头。
丁青合上酒单,跟侍应生说:“我的酒。”
侍应生熟识的笑笑,点点头离开了。
酒过三巡。丁青跟严武聊天已经百无禁忌。
从跑车开始,丁青说自己阅遍好车,从来没买过,委屈巴巴的说只能借着开。严武说自己在联合国看维和演习的时候也见过漂亮的坦克,也从来没买过。聊到赌牌,丁青说自己德州/扑克打得出神入化,人称AA小王子。严武说自己打得才叫厉害,曾经一手高牌赢过百万场。丁青大惊:“老师居然还是澳洲百万赛杀手?”严武摇摇头:“也没那么厉害,刚刚过群赛,过了就输了。”丁青一阵大笑。又聊到了安卡拉的红灯区,丁青老老实实地说路过没去过,严武老老实实说自己去过,还讲了一个他认识的女人的故事,这不是严武编的,那个女人是布丁的姐姐,严武确实认识,布丁回不去的时候严武还去帮忙赶过人,送过钱,护过场。丁青问严武是不是那种做完还要劝别人从良的类型,严武摇摇头说不是,人各有命吧。丁青嬉皮笑脸地赞扬老师真是仰之弥高,钻之弥坚。明明是赞扬,严武却几乎可以肯定他听出了丁青话里的颜色。又聊到各种飞机直升机,聊到昆丁塔伦蒂诺,聊到ACDC,聊到王祖贤爱不爱齐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