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他办理好退学手续后,就站在布告栏的光荣榜下面,静静看着照片上的人,却不料本人就在他身后。
“挺羡慕,成绩好。”伯青元说。
“是吧,我也觉得挺好!”南晏也不谦虚,高兴地应了,笑得一脸纯粹,就像在幼儿园里得了朵小红花的孩子。
伯青元当时没忍住笑了。
现在,也笑了。
这样就挺好。
第12章 第十二章
“怎么堵车了?”方曼曼跟在南晏之后停下,脸上还挂着未尽的笑意。
伯青元迟疑一刻,还是好奇问了句:“在笑什么?”
“恩?”方曼曼又笑了起来,“刚才南晏问我,为什么要管陈大爷叫叔,我说他就是叔的年纪,但名字叫‘大爷’。”
这事被他们打趣了好几年,但就是笑不够。
方曼曼喘了口气:“这是不是要绕路啊?中午还能到都江堰吗?”
伯青元收回手机,偏了偏头:“能,下午还要翻山,走吧。”
“翻山?”南晏愣了,“那一天要骑多少公里啊?”
伯青元正回头准备出发,没看见他的话。
南晏又一次被无视了,原本还淌着笑的脸上瞬间没了表情。
“也就七十公里左右吧!”方曼曼眼尖地发现气氛有些变化,上前拍了拍南晏的背,“别担心,我们带着你。”
南晏这才又笑了:“谢谢曼姐。”
“客气什么!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大家都挺好相处的。”方曼曼怕他放不开,语气越发温柔,但又觉得奇怪,小豌豆平时不这样的啊,怎么给南晏甩脸色呢?
她本想问问,但伯青元已经率先启程了,他们只好跟上,没多久就把这事给忘了。
从小巷到市区。
不过九点左右,水泥路上就已经被晒出了层层热气。
一辆辆车轮碾过,带出阵阵胶味。
正好是上班的高峰期。
“哟!又要走了哇!”
有些市民看见他们,一脸熟稔地打着招呼。
“雄起哈!!”
“川城青旅雄起!”
南晏被他们喊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看着路面,陈大爷和马文代倒是挺兴奋的,举着一只手挥来挥去。
“南晏!”李城安在后面两个车身的位置,提声喊道,“别光顾着看路!注意队长!”
“什么?”南晏抬头看向伯青元,“我看他做什么?”
“不是看人,是看手。”方曼曼将就这个机会演说了一遍骑行手势,“你看前面是个十字路口,我们要在那里右转。”
她正说着,伯青元就举了两次手,然后指向右方。
方曼曼继续道:“连续举手是减速,举着不放是停车,抬右臂就往右转,如果斜着指着右下方,就是在示意地面障碍物,左边一样的。”
南晏记下,回了声“谢谢”。
方曼曼没说什么,只是过了一会儿,又忽然声音沉闷道:“你千万记好,别不把这当回事,等进了山区后,意外情况特别多,如果不时时警惕,是会死人的。”
南晏听见那个发音极轻的“死”字时,心头跳了跳。
一种说不清的悲伤从这个简单的字眼里传了出来,南晏甚至想回头问问,是不是真有谁死在那里了?
但下一刻,方曼曼又甜腻腻一笑:“吓唬你呢!牙牙真笨!”
南晏手下一晃,车轮画出了一个“S”型,又惊又汗地叹了口气:“曼姐,别叫牙牙了,我牙根发酸。”
两人就这么贫了一路。
方曼曼更是见缝c-h-a针地把骑行常识大概讲了一遍,那种谨慎小心的语气,莫名的,让人觉得心疼。
到最后。
南晏已经累到说不出话了,每一次呼吸都像在烧肺一样。
可偏偏伯青元还在加速。
汗水从一滴两滴变为成片淌下,打s-hi了所有人的T恤,热风一吹,倒是凉悠悠的。
“停一下,喝水。”伯青元举高手握了握,刹车,停在了公路边的一棵桑树下。
南晏浑身紧绷的肌r_ou_立马放松,两条腿止不住地抖,怎么夸张怎么来,根本不听使唤,他没法了,连车都不敢下,就怕站不稳。
“今儿个可真热!”马文代一口气就喝光了半瓶水。
方曼曼都没来得及阻止:“呆子,省着点喝,路上哪有地方给你买水!”
马文代一屁股坐路阶上,憨憨笑着:“不怕,我背了四大瓶!”
李城安取下眼镜,边擦汗边叨叨:“流批!这种负重也就你能受得住。”
马文代摸了摸鼻子,略显害羞:“好歹当过几年兵,这点......”
他们正聊得热闹,南晏却突然打断,声音不大,但语气挺冷的:“你为什么从马哥包里拿水?”
一瞬间。
在场的人,除了伯青元,都看了过去。
“干嘛!”陈大爷扁着嘴,一脸愠怒地瞅南晏,“小屁孩乱说什么!闭嘴!”
南晏不让步:“自己的东西自己背,小屁孩都知道,你呢?”
陈大爷一听就气了,张嘴欲骂却又忍住,晃了晃脖子:“人家呆子自愿的!你管得着吗!”
南晏看向马文代,对方立即点头,老实巴交地说:“是是,我力气大,没事。”
“呆子!”方曼曼恨铁不成钢地叫了一声。
“诶!”马文笑着答应。
“你!你这么厉害,怎么不把我的行李也拿去背啊!”
“好啊好啊。”
“......滚!”
“准备走了,”全程状况外的伯青元收起手机,回头说,“我在群里发了一份路线图,你们记得看。”
大家应了声,再次上车。
方曼曼却没急着走,而是拖住李城安问话:“你不觉得豌豆有点奇怪?他以前看见大爷欺负呆子,都会出手的,怎么今天没动静了?”
李城安面无表情地点头赞同:“而且他没戴帽子,就他一直戴着的那顶黑帽子。”
方曼曼瞪了瞪眼:“不是,这跟帽子有关系吗?诶,算了,有机会直接问吧。”
可就怕问不出口。
或者问了,对方也不跟他们说。
两人沉默了。
南晏站在旁边默默听着,看向伯青元的眼神越发疑惑,其实他也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但就是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而伯青元停车回头时,就正好望进了一双凝神注视着他的黑眸。
“......”
“......”
南晏僵硬地移开视线,欲盖弥彰地往四周瞧了瞧,又抹了抹头上的汗。
伯青元则把车一靠,直接走了过来。
“恩?”南晏先问道,“怎么了?”
伯青元似乎是考虑了一下,最后闭嘴,绕到他的车后座,从驮包里扯出了一条头巾。
“拿这个做什么?”南晏一直以为这是绑脖子上吸汗的,但因为造型太土,他没“舍得”用。
伯青元也不废话,从防晒衣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头巾,叠成长三角形,绑在了嘴上。
“你......”南晏咬了咬发干的口皮,“要去劫镖了吗,大侠?”
伯青元皱了下眉:“你的防具都放在1号驮包里层,买的时候我顺便理好了,你别找不到。”说完就走。
南晏看着手里的的头巾:“戴着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了,”方曼曼他们全都戴上了,“魔术头巾,防晒透气,不然能给你晒掉一层皮。”
“这样啊。”南晏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又把头巾揣了回去,没所谓,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怎么舒服怎么来。
二十分钟后。
小队终于离开市区,进入郊外。
随着车鸣声远去,迎接他们的是一片蝉吟蛙鸣、沙尘黄土。
“咳咳咳,咳咳......”南阳边喘边咳嗽,差点背过气去。
“没事吧?”方曼曼套着头巾,一点影响也没有。
南晏盯了她两秒,然后乖乖拿出头巾绑好:“你怎么不告诉我,这东西还能防尘?”
方曼曼眨了眨眼:“我没说吗?”
南晏摇头。
方曼曼笑了:“经验是要自己积累的,吃一堑长一智嘛。”
南晏还是摇头,他太累了,说话都累,两条腿一开始还像灌了铅一样抬不动,现在却像没了一样,轻飘飘的,他每蹬一次踏板,腿就跟着晃两下。
“还有多远?”南晏眨了眨眼,因为体力透支,视线里冒出成片的雪花。
方曼曼空出一只手拿出手机,刚准备看,前面就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