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来,”伯青元拿出保温杯,蹲在南晏身侧,低声说,“起来就给你喝绿豆汤。”
“什么汤?!”南晏噌地坐起来,渴成了公鸭嗓。
伯青元看了看还在后面的李叔他们,把杯盖拧开了。
一瞬间。
绿豆的清香伴着缕缕冷气从杯口飘出。
南晏干涸的嘴里又涌出了一大口唾沫。
“含热了再喝......啧!”伯青元见南晏一口灌完了,直接把杯盖拿回来,拧紧,塞回了包里。
“哇,你怎么这么小气啊,”南晏朝着对方的背影使劲抱怨,“谁说的运动后不能喝冷水!我喝了十几年都没事。”
伯青元回过身时,只看见南晏难过地低头叹气,还有点心疼了,忍不住说:“待会儿再喝。”
“那还行。”南晏孩子气地笑了笑,但一见对方脸上冷淡的表情,心里又空了一下。
他好像都看习惯了,那种温柔又安静的笑。
现在没了。
“牙,牙牙,挺行!我,我都,被甩了!”马文代一手刮过头皮上的短茬,带下一把汗水,随地甩开,立马就被晒干,连个印都没有。
“哎,累死我了,”方曼曼说着,眼里却亮得厉害,“不过这坡过去,终于可以和黑哥他们汇合了!”
“曼姐!”南晏喊了一声。
伯青元见他喊了,才跟着反应过来,立马去看李城安。
“什么意思?”李城安往上皱着半张脸,音调都高了一个度。
方曼曼当即发觉自己说漏嘴了,惊慌失措地想要弥补:“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什么......”
刚刚把话说得太满,想改都没法。
“你们合伙骗我呢?”李城安手背的青筋都爆了。
伯青元怕他犯浑,赶紧把曼姐拉了过来,连同南晏一起挡在身后,刚要说话,身后就响起了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
李城安透过镜片看着从远处接近的那人,眼里扭曲成一片赤红。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怎么回事啊?!”南晏瞧着李叔太过反常,心慌地扯过伯青元,看着他问:“你是不是搞错了?他们这不像是翻脸了啊,跟杀父仇人似的。”
“是不对......”伯青元皱了皱眉,疑惑地看向曼姐。
“别看我啊,我什么也不知道,”方曼曼胆战心惊地拉住李城安,不自觉地拉低了声音:“你和闵封是......”
“李老师!”
清脆的少年音调,带着两分亲近,两分强势,还有一分说不清的腻味,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横c-h-a而入。
“李老师?”南晏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人好像比他还小一点,挺纳闷的,“李叔是老师?他不说自己是送外卖的吗?”
“原本是当家教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辞了。”伯青元边说边往南晏前边站,他一直就不怎么待见闵封,哪个大老爷们天天穿条破牛仔裤还戴耳钉啊,s_ao的。
现下南晏在场,他就更看不惯了。
“你挡我干嘛?”南晏歪了歪头,挺好奇地打量着闵封,还没看上两秒,就被伯青元挡了个彻底。
“我挡你了吗?”伯青元无辜地眨眨眼,“你自己矮。”
“我,”南晏无缘无故被戳了短,背脊骨一痛,“我他么......”
“李老师!”闵封又特热情地亮了一嗓子,手里还拿着一卷横幅,喜气洋洋的,像去乡下认亲一样。
然而,李城安自始至终都没吭一声,直到闵封跑到他面前,他才瞪着那张脸吓回了魂,想都没想就一脚兜了过去!
那劲大的,南晏还以为听见剁r_ou_声了。
“cao!”闵封没躲,用肚子硬挨了一下。
“诶!别打架!”李城安还想再踢,却被方曼曼拦腰抱住,死命往后拖了两步。
“放开我!!”李城安发了狠也不敢伤着女人,吼完就不动了。
可闵封还是被踹惨了,捂着肚子蹲了半天都没缓过气,一边骂着娘,一边还不忘把横幅铺开,十分敬业。
而下一秒。
李城安看清了那上面的字,眼里的血丝越来越重,甚至浑身发抖到不受控制,伸手捡了三次才把那红布捡起来。
“我说过,见你一次,就打一次,见两次,就只有一个能活的。”他撕着手里的红布,哪怕扯到指甲翻断流血,也要把那些字给碎干净。
闵封静静看着他,y-in柔僵白的脸上逐渐没了表情,空着空着,就扭曲成了y-in戾,却还被那丁点的克制力给压住了。
偏偏这时,李城安还叫他“滚”。
“老师,我找你好久了。”闵封盯着地上的碎布条,黑幽幽的眼珠里冒着凉气,声音却委屈极了。
“你找你的!关我屁事!你滚不滚?”李城安越发暴躁,要不是身边有方曼曼拉着,他早就把山地车砸过去了!
“......”闵封沉默了一会儿,拍拍裤腿站了起来,视线直溜溜地扫过方曼曼拉着人的手,笑了声,特酸地说了句:“果然追人得换着方法来,一个招用两次就不管用了。”
说着,他瞟了眼地上的横幅,暧昧又y-in险地暗示对方。
“什,什么追?追什么?”在场的人里,除了他们两个,就只有方曼曼看见了横幅上的字,再联系闵封现在说的话,她被自己的猜测震住了。
“你再说一句试试?”李城安也笑了,笑得特凶残。
“你想听什么?‘我爱你’还是‘我错了’?你至于吗,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睡一次还能寻死觅活的?”闵封说得还挺乐呵,尽管心里一片凄凉。
“要不是因为你!老子至于被开除吗!”李城安甩开方曼曼,一拳抡过去,把人揍到地上,疯了一样往死里打,“有你他妈这样追人的吗?!追不到就y-in人?”
“别,别别打了!”马文代拖着李城安的后领往后拉,“要要,要出人命了!”
“别拦着!老子今天就要打死他!不然下半辈子都没个安宁!”
“好!”闵封捂住嘴角上的血,嘶了口冷气说,“谁也别拦着!今天你要舍不得打死我!下半辈子就归我了!”
“......你等着,”李城安气昏了头,在原地转了两圈才去伯青元车上扯了旗杆下来,“你等着.......”
“李叔!”南晏瞳孔缩了一下,想过去,又有些拿不定主意地看向伯青元。
“这事管不了。”伯青元轻轻瞥过地上的一堆碎布,红得烫眼,烫得发青,把那些能有却不该说的心思全部焊死,不敢出头。
或许这种结果,就是这条路的尽头了。
之前还想着能拼个头破血流把死路打通,可当教训摆在眼前时,又觉得束手无策了。
“我最后问一次......你滚不滚!”李城安捏着手里的钢棍,看起来比被打的人还狼狈。
“不滚。”闵封直直盯着他,鼻尖被晒得通红。
李城安站在原地,僵了良久,才动了动干裂的嘴皮:“我再问一次......”
“你别问了,”闵封突然抖了一下,眨眼的片刻,就跟哭了一样,却被满脸的血遮住了,“喜欢一个人还能改的吗?那老师,你教教我啊,我学不会,我还跟以前一样笨,笨到要你牵着走,才能找到路。”
“......你能不能,能不能,”李城安一听这话就绷不住了,憋了半年的眼泪,一下子全交代了。
八年了。
八年啊。
当初只会拉着他校服后摆,怯生生叫他老师哥哥的小屁孩,他守着长大的熊玩意儿......
“能不能放过我啊?闵封,放过我。”李城安拿下眼镜,脱力地坐到地上,捂住了脸。
“可以。”闵封说。
“恩?”李城安没戴眼镜,眯眼看着他。
闵封察觉到对方心里的期盼,自嘲地哼了声:“你打死我不就行了。”
“......”李城安抿紧嘴角,擦了擦眼镜,重新戴上,一声不发地起身就走。
“等,”闵封被打到发懵,站起来的瞬间都没找到北,可即使这样,两条腿还自觉朝着那人的方向交替着追了过去,“等一下!”
“......”李城安骑上自行车。
闵封追了十来米,又跑回去拿他的摩托:“老师!等我表个白再走啊!”
李城安车头一拐,差点没摔了,头也没回地冲地上吼:“给我滚回去!”
“你送我啊!我找不到回去的路!”闵封立马顺着话尾巴往上爬。
李城安又骂了句,却听不清是什么。
南晏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下意识地回过头,正巧伯青元也看着他。
四目相对,分别映着不同的情绪。
如果,这不是条死路呢?那是不是可以...可以和你一起?
伯青元还没机会开口,南晏就别开了眼,他嘴角动了一下又抿住,无奈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