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屿低低地笑:“干嘛呀,它不本来就是咱们留的备用口粮吗,存在价值等同于解馋的r_ou_,现在不过是咱们少吃点r_ou_,换点钱罢了。”
西野不松口,态度坚决:“不行。就算我去借钱,也不准你把它卖了。”
齐屿试图给他分析利害:“咱们上班地铁那么方便,也用不着车,平时养车也费钱啊。再说了,这车又不是什么好车,顶多卖十几万,等以后你男朋友挣钱了,肯定嫌弃它也不愿开它,不如现……”
“别说了!”西野打断他,松开抱着齐屿的手,脸上的表情冷极了,“反正不行。”
齐屿皱着眉看他:“倔脾气。”
西野背过身去,他在倔什么呢?他已经把齐屿拉入了这种困窘的生活,不能再让他因为自己再不断地放弃。那个车并不重要,但它是拽着西野不让他彻底摔入无法排解的愧疚深渊的绳索。
西野几乎一夜没睡,等身后齐屿的呼吸声渐趋平稳,他又忍不住转过身去,靠在齐屿怀里,细细地看他的眉眼,连时间都没那么难熬了。
西守培现在的腿不方便,手术的事儿需要往后拖,西野暂时不在这件事上和他争论,只是当务之急是他的日常生活怎么进行。
西野想了很久,觉得齐屿说的把西守培接他们家去最可行,他们可以就近照顾,也最不可行,西守培是死都不会同意的。最终西野请了一条街外的李婶帮忙照顾,一个月三千,周末西野回来,李婶可以有两天假期。
这一下又是一笔快上万的花销,西野怎么都不同意齐屿把车卖了,说自己试着去借借钱,实在没办法就去贷些款,齐屿有些生了气,说:“不论出了什么事,咱们两个首先是最亲近的,你为什么宁愿求助别人也不要我帮忙?”
西野放轻了声音解释:“我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太多了,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要是你不在我身边我能炸掉,但是这个不行。”
他那些天整个人都像一根绷紧了的弦,齐屿不舍得因为自己再给他找不痛快,只能压下各种情绪,率先妥协,由他折腾。
进了两回医院吵了两回架西野才长了记x_ing被养得水润了一点,连轴转的工作和高压的心理状态让他迅速憔悴下去。
他的公司挺能压榨员工,西野工作起来又向来拼命,一周五天累得身心俱疲,周五晚上还要赶回老家去,接替李婶的班,夜里也睡不安稳,要帮西守培翻身捏腿。
西守培躺得再不舒服也不会叫西野,所以西野更得提起注意力,时刻观察着他的状态,等周末回去也来不及休息,第二天又得重新投入到高强度的工作中。
齐屿跟他回去了几次,接下来西野就不让他陪同了。即使是两人一块的时候,那些脏活西野也从来不让齐屿沾手,晚上要把他赶去另一个房间睡觉,自己在西守培旁边的小床上守夜,还是齐屿真的发了脾气,他才勉强让齐屿替了他一夜。
西守培平时不吭不响,任他们在旁边折腾,仿佛跟他完全没关系。他的眼皮总是耷拉着,偶尔微撩起看他们两个人,里面也带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嘲讽。
齐屿一点也不喜欢他,有时候甚至会觉得为什么会有人冷血到这种程度,无论你付出多少,他好像都不知感恩。他替西野感到不平,也心疼他的傻男朋友。
但他从来都没有说出来过,面对西守培时仍是温温雅雅一副表象,看不出任何不满。西野想孝顺西守培想对他好,齐屿只能陪着他。
可齐屿发现自己有些一厢情愿了,他想陪着西野,但西野并不想让他陪。他总是试图把齐屿隔离在他的生活之外,那些苦与累齐屿要是碰一下好像都要在他心窝子上捅得出血。
西野好像把齐屿放在了一个玻璃花房里,当他自己努力地跑进来时,他们两人可以黏黏糊糊过得很甜,即使玻璃房有时候会很晒也有千般不好,只要还在掌控范围内,西野不介意自己多受些罪,帮齐屿挡一些炽烈的阳光是一些。
但当齐屿试图走出玻璃房,去接触西野的生活时,西野就无法接受了。他无法忍受齐屿踏在泥地的鞋上沾的泥污,无法忍受酸腐的雨溅s-hi齐屿的衣袖,无法忍受齐屿因为自己受的一点点苦。他在玻璃房外的肮脏世界生活久了,早就习惯了,但齐屿不该生活在这里,齐屿应该永远干净,永远漂亮,他生来如此,也只该如此。
齐屿意识到这一点时,并不因此感到舒坦,反而感到愤怒,感到委屈。西野独惯了,他在骨子里不喜欢依赖别人,更害怕因自己给别人造成负担,齐屿是他最不敢碰的至高。齐屿却和他相反,他把爱情看作一种接纳,一种融合,他希望能替西野分担他的一切。
在西野说不让他陪同回老家的那天,齐屿发了很大的脾气,他问西野:“你到底把我们两人的关系当作什么?”
西野有时候倔得让人头疼,抿紧了唇半天道:“男朋友。”
“男朋友?”齐屿像艰难压抑着怒火,冷笑道,“我希望你能明白,在我心里,咱们两个跟人正常夫妻相比不过就少了那一张纸。”
西野有些震惊地盯着他看,齐屿恨恨地坐到沙发上:“别那样看我,你不这样觉得对不对?男朋友?你希望我们保持随时可以破裂的恋爱关系?”
西野突然蹲下抓住了他的手,头靠在他腿上蹭了蹭,声音里有些难过:“我没有。”他亲了亲齐屿的手,像虔诚的教徒,喃喃地念着经语:“我爱你。”
齐屿往后靠在沙发背上,半天叹道:“不是这样爱的……我甚至有点怀疑……”
他及时地闭了嘴,没说接下来的怀疑什么,这上半句却直直打入西野的心底,搅得肺腑翻滚疼痛。
西野说,你早就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齐屿没再说话,他清楚以前的西野是什么样,充满了对人世的倦怠,孤独又冷漠,却仍能看到挣扎的小火星,但是那是以前的西野,他以为自己能给他安全感,能让他改变的。
齐屿强硬地承担起了接送西野回老家的任务,他自己回程的时候,又是西野担惊受怕的几个小时。
齐屿把车停在几条街外的路边,点了一根烟缓解心底的焦躁。西野小心翼翼地嘱托他路上慢点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让他心里有点酸涩。他一点也无法带给西野安全感,反而让他生活得愈发战战兢兢Cao木皆兵。
他们两人在一个房间住,见面的时间和交流的时候却越来越少,甚至从Z市到小镇的几个小时的车程是他们一周内清醒地待在一起最久的时候。两人都会偶尔加班,西野更加频繁,倦色一日比一日浓重,晚上回了家沾床就能睡着,齐屿不舍得折腾他,有时候他们一周都做不了一次爱。
那些大半年来被强行压在心底的对现实的不满,工作上的阻碍与艰滞,无法施展拳脚的束缚感,无法改变现实的无力感全都翻涌上来。他把很多错处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如果他有能力保障他们的生活,西野也不用那么累,他们不必困窘如此。
曾经被两人互相妥协强行掀过去的矛盾又重新翻滚到眼前来,两人之间的矛盾相比之前更加变本加厉。
齐屿觉得自己的情绪越来越不妙,在那一次争吵之后,他们开始频繁地爆发小摩擦,一点小事都能让齐屿感到无法忍受,甚至越来越多地挑西野的刺儿,西野越四平八稳不跟他计较他越心烦,非要把人折腾出受伤的神色,他才开始后悔开始心疼,冷静下来谴责自己。
第50章 第五十章
两人之间越来越沉默,西野并不愚钝,他再累,也不能在这件事上有心无力。他故意在齐屿面前做出轻松的模样,甚至请求李婶多帮他一天,想挤出一个两人黏在一起的周六。
晚上他忍着倦意主动地缠着齐屿要做/爱,齐屿被他撩拨得有点起火,但一看见他眼底的青紫,闭上眼仿佛下一刻就要睡去的倦怠模样,还有明显的刻意讨好,心头的火就全都浇熄了下去。
他帮西野释放出来,给他清理干净,自己去了卫生间解决。
等他出来时,西野还没睡,看见他露出个笑来,说明天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齐屿的神思却停留在他前一秒的模样,靠着床头,眼睫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那绝不是能现在这样笑的样子,这笑太勉强了,也太虚假了。
齐屿上了床把西野揽进怀里,说道:“明天哪儿都不去,好好睡一觉吧。”
西野半天没说话,齐屿以为他睡着了,把灯关了,黑暗中西野在他怀里动了动,轻声开口:“你后悔吗?”
齐屿抚着西野的背,寻找到他颤抖的嘴唇吻了吻:“我只是觉得,好像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走近你。你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吗?”
西野没说有,也没说没有,沉默却说明了一切。
齐屿躺好,说道:“睡吧。”
西野半夜是被齐屿叫醒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噩梦了,那种强烈的心悸感让他难以适应,缓了半天才平稳下来。齐屿下床倒了一杯温水,在西野伸手去接的时候避过了,揽住了他端着喂给他喝。
西野身上全是冷汗,黏糊糊的,他使劲揉了一把脸,让齐屿先睡,说自己去洗个澡。
一杯水下去他的胃里舒服了一些,不那么绞着疼了,还是有轻微的干呕感,扒着洗手台缓了半天才打开了淋浴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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