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一上班就传来了好消息——新城港口的框架协议,基础建设投资公司已经松口,目测本周就要签订,沈浚齐去销了长假,又请了两个小时假,经理说:“真是太好了,签了框架协议,就该忙起来了,我们一个人都不能少。“
沈浚齐说:”随叫随到。“
经理冲他比了一记大拇指:“觉悟高。”
沈浚齐回到工位上,又给钟乐明打了电话,结果还是关机,他只好拨通了诊所的电话,诊所的前台接了,说钟乐明这段时间在休假,可能是去国外探亲或是去旅行了。
沈浚齐有些奇怪:“钟医生去国外,难道要去很久?还换了电话卡?他的手机不是有国际漫游吗?“
前台说:”这个还真不知道,请了一个月,现在已经过了大半了,要不您等几天?“
事情一件比一件奇怪,沈浚齐终于等到了下班,凭着焦琴给的地址,去了一趟钟乐明的家,门铃按了快十分钟,一直没人应答。
沈浚齐只好守在门口,又拨了一次电话。
邻居一位阿姨刚好回来,看到沈浚齐,有些好奇:“你找1802的住户?”
沈浚齐点头:“对,我是他的朋友。”
阿姨看沈浚齐的眼神,明显对“朋友”二字表示怀疑:“真是朋友,你是朋友不知道他出国探亲了?“
出国探亲?
沈浚齐问:”您怎么知道?“
阿姨说:”周末他自己打电话找物业说的啊,他家门口放了两颗发财树,说没那么快回来,让物业帮忙浇浇水,昨天物业来了,我才知道他是出国了,要不谁知道邻居的动静,又不是过去的老房子。”
钟乐明给物业打了电话?
沈浚齐去了一趟物业,查了一下当时给物业拨电话的号码,正是钟乐明本人的手机号,他有些奇怪了,钟乐明打过电话之后,又关机了?钟乐明会缺这点国际长途漫游费?
这事就和那些藏在沈家别墅的老宅的资料一样,初看没什么问题,仔细一想,却疑窦丛生,沈浚齐脑子里乱得很,恨不得把这些东西拿出来问陆桓,却又担心让陆桓误会自己是质疑他,只有用了一个迂回的办法,他把其中几张材料拿给了陆枫,说有人匿名给他寄送了这些东西,担心是有备而来。
陆枫收下了,表示自己会去查,再然后,这两份材料就和当初他拜托陆桓调查家里的事情一样,再也没有了音讯。
沈浚齐等了两天,可是两天了,陆桓却没有任何反应,就连陆枫那边,也一直没有回音。
他等不住了,不管陆桓是不是幕后的主使,他都等不住了,周三那天回到家里,沈浚齐问陆桓:”我前天给陆枫两张东西,你看到没有?“
陆桓说:”我看到了。”
沈浚齐问:“然后呢?”
陆桓安慰他:”有些人就喜欢用这种下三路的法子,无视就好。”
沈浚齐问:“你就不担心有人嫁祸给你吗?”
陆桓问:“比如?”
沈浚齐说:“我这里有一个包这样的资料,证据详实,逻辑链完美——这些资料告诉我,我爸和我哥跳楼,是因为你。”
陆桓沉默片刻,问:“你信吗?”
沈浚齐护夫心切:“我不信,我不仅不信,我还要把这些人找出来。”
他走过去,抱住了陆桓:“陆桓,一直以来,都是你在照顾我,保护我。现在钟哥莫名其妙地不见了,又有人故意把这堆资料放在了沈家的别墅里——我真的很担心,陆桓,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受到影响,也不希望有些人利用我家的事情,故意中伤你抹黑你。”
沈浚齐低声问:“你不必因为担心我而缩手手脚,这不是你,而缩在你的保护壳里的,也不是我——你应该睥睨天地,我愿意做你手里的剑。”
第136章 再会
陆桓紧紧的抱住沈浚齐, 力气之大,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可以吗?”沈浚齐轻声问,“我可以吗?”
陆桓说:“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
他的贝贝, 本就是珍藏密敛的宝物, 就算是入了世, 也该是一路繁花,可他这二十四年里, 却受尽了磨难, 伤痕累累,残破不堪。
这把破碎的利刃需要淬火颍和, 陆桓心道, 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赴汤蹈火。
沈浚齐说:“你知道是谁的, 对吗?”
他的声音已经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落在最后两个字,竟然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这两天,他并不只有等待, 他去查了钟乐明的行踪, 又鬼使神差去了当时火化沈俊杰的殡仪馆。
就和那一包材料一样,钟乐明的出境记录和沈国峰父子的死亡火化记录, 完美得没有一点瑕疵。
沈浚齐在殡仪馆前整整站了一个小时。
他头晕目眩,所有的记忆都开始错乱, 心里唯有的念头就是去问陆桓。
就算是在如此完美的证据面前, 他还是不信,他要问陆桓, 你到底在做什么。
陆桓突然放开了他。
沈浚齐抬头看向他,陆桓沉声说:“是我。”
沈浚齐不可置信,他大声道:“不可能!”
沈浚齐愤怒又委屈,他扑过去,揪住陆桓的衣领:“你不要骗我——我不是傻子——”
“是我。”
陆桓抬起手,轻轻拭去沈浚齐脸上的泪水:“贝贝,抱歉,这一切的代价,我会承担的。”
陆桓在沈浚齐愤怒地挥拳而来时,抱住了他。
他在沈浚齐额头上又亲了一下:”对不起。”
沈浚齐的拳头快要落在他的身上时,突然软软地垂下来。
他抱住陆桓,痛哭出声。
陆桓是在半夜离开的,他这一走,就走了两个礼拜。
那晚,沈浚齐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突然想起来很多事情。
他想起来小时候和沈俊杰一起挤在窗边看星星,那时候沈俊杰对他说的,等我上了班,带你去看沙漠看星星。沈浚齐这一等,就等了十年,等着沈俊杰去了大学,等着沈俊杰又回了家,寒去暑来,春来秋往,他等到了沈俊杰结婚,等到了沈俊杰生子,却再也没有听他提过。
他又想起来陆桓父母家的那副星空图,想起了跨年夜那晚,广场上星星汇成的河流。
沈俊杰对他说:“别回来了,答应我,等明年飞飞大一点了,我带她和你嫂子来看你。”
陆桓对他说:“是我。”
他在愧疚、自卑、痛苦、罪恶感中沉浮了近十年,被折磨得没有了理智,没有了欲望,所有的人生都在为过去打转。
直到遇到了陆桓,沈浚齐才知道蛋糕是那么甜,亲吻是那么快乐,即使是一个交汇的眼神,都能让人心跳加速。
沈浚齐心想,没关系,明天在公司,他肯定能见到陆桓,他还有机会。
周四的早上,大新闻连翻轰炸了金沙市。
新城港口的框架协议签订,北海港务将和金陆一起开发新城港口。北投的盛年情盛总辞职,并宣布退出金沙市,符鸿亲自来金沙市处理北投相关事宜,并打算和陆桓见一面,然而陆桓却没有赴约,而是向董事会递交了一份辞职报告。
这是大事,陆桓不可能说走就走,然而陆桓似乎早有准备,他让陆钧给他批了假期,然后由陆枫和程葛代为处理相关事务,甚至连辞职报告都是转交的,根本没有去公司。
在连番的轰炸中,流言肆起,不管是商界还是普通市民,纷纷被两位大佬的辞职吸引了目光,尤其是陆桓的辞职,已然盖过了当天所有的新闻。
有人说陆桓是用自己逼走了北投,有人说看到陆桓半夜颓然地从家里离开,似乎是感情受挫,备受打击。
没有人能猜到原因,除了沈浚齐等少数几人。
陆桓递交辞职报告之前,用自己的权限对他开放了金陆投资关于新城港口的所有资料,并且在中午,让自己的资产管理律师和他见了一面。
沈浚齐没有去看那些资料,他知道看了的结果也一样,依然是陆桓完美的犯罪证明。
他问律师:“陆桓宁愿辞职,都不愿意告诉我这一切吗?”
律师微笑着说:“我是来和您讨论陆总赠与您资产的事宜的,其余的事情我不清楚。”
沈浚齐问:“他在哪里?”
律师说:“这个我不清楚。”
沈浚齐说:“他不来我怎么签字?”
律师拿出一份赠与协议:”这是其中的一份协议,陆总已经签好字了。“
沈浚齐站起来:“我不会签的,我也不会——不会原谅他,就算这一切是真的,我不会原谅他,让他自己来,让他亲口给我说。”
他的声音已经哽咽了,律师看到心有不忍:“所有人都会为了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陆总也不能例外。”
沈浚齐突然笑了出来:“可是如果他没有做这些事情,为什么也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律师迟疑片刻,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陆总愿意为之付出代价的,只有您和金陆。”
律师把一厚叠协议推到沈浚齐面前:“也许您觉得这些协议受不起,但是对于陆总来说,您和金陆在他心里是同样的地位,甚至目前看来是更高的地位,所以希望您不要因为这个原因拒绝这些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