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能进去见他吗?”,伯母着急地问道。
“可以的。不过魏军现在才刚醒,身子还处于虚弱状态,你们最好一个一个进去见他吧。”
看着伯母焦急的表情,我将手搭在了她的双肩,有意将她送进房门,“伯母,您先进去见见魏军吧。”
伯母转身望了望我礼貌x_ing地笑了,便直接走了进去。
我在窗外望着他们俩。伯母一进去,便紧张地摸摸魏军的头,像是检查他还有没发烧。她坐在了魏军旁边,画面像极小学语文课本中,一位母亲关切着自己生病的孩子,为他倒水,对他嘘寒问暖。过了不到十分钟,魏军像是对伯母说些什么,她望窗外的我看去,然后松开了紧我魏军的手,起身往门的方向走出来。
“魏军想见你。”
虽然只是简单的五个字,我却能从伯母的传话中感受到魏军对我的呼唤。我连忙点了点头,慢慢地走进魏军的病房。
这两天一直守在门外,虽然会经常往病房里头眺望,却从未真正进来过。房间里的空气比医院浑浊的气味要清新多了,身穿浅蓝横条病服的魏军在纯白色被单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沧桑。一瓶大大的点滴打在了他的左手,正给他生命的输液,为他续命。
我慢慢地走近他的病床,坐了下来。我紧握着他的右手,“魏军”,眼里含着泪光,深情地看着躺在病床上虚弱的他。
“对不起…”,即使带着氧气罩,我依旧能够在他炙热的目光里感受到真诚的愧疚,“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我死命地摇头,头趴在我俩紧握的手上,“只要你醒来,什么气都消了。”
知道我气消后,他开心地像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只为对我绽开笑容,“那太好了。”
我亲吻着他的右手,想让他知道我现在在乎的只有他,他不能就这样倒下。
“小乐…”,他虚弱的声音很低沉,“你知道吗?”
我缓缓地抬起头,静静地听着他娓娓道来。
“我真的不想骗你。可是,我那时候就突然间冒出这么个想法。”
我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往下流。
“我想…如果我的谎言,是唯一能够保护你、让你放心爱我的方式,那我宁可一直骗下去,可终究,还是被你发现了。”
此刻,我能清晰地听见泪珠滴答滴答地打在我俩紧握的手上。魏军的眼角划下了泪珠一颗颗地串成线,他低声问着我,音色带着些忧虑,“如果你现在后悔,想要离开我,还不算迟。”
我摆出一张生气的脸,“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晦气话。”
“我是认真的”,他一脸胡渣子也无法掩藏那内疚的样子。
“我以前不后悔,现在也不后悔,未来更不会后悔”,我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你甩不开我了。”
“可我…我能感觉到…自己陪你的时间不多了。”
“别胡说。时间还长着呢。我们之前在北京说好的一辈子呢。”
他笑了,尽管知道这只是个谎言,“是啊。已经赶上我初恋的一半了。”
“就是啊,你和你初恋根本不算什么”,我还是忍不住将眼泪往回收,“我只想要你好好的,好好的,你一定会好起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了。
“我是认真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嗯”,他温柔地凝视着我,手指在我的指间来回移动。我讲他的手托起,轻放在了我的脸庞。我闭着眼睛,享受着他苏醒后的第一道余温。
第21章 21
我右臂在空空如也的床上扫动,发现小乐早已不在了。我这天起的有点晚,感觉头晕脑胀,世界混混沌沌的样子。我揉了揉双眼,瞟见床头桌上的手机时间。
要迟到了。我赶紧洗漱穿衣,来不及带雨伞便出了门。
外面下着暴雨,自己身体不适不敢开车,只能淋着雨坐上刚拦截的计程车。
刚进办公室门打卡时,同事们都在关心我s-hi透了的衬衫。我随意地敷衍她们几句,便继续在电脑前整理昨天尚未完成的工作。
我能感觉自己的注意力越来越难以集中,晕沉沉的脑袋像是随时能够砸向电脑。我连忙从抽屉里拿出药丸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
午饭过后,我觉得身体一直处于发热状态。我把温度计拿到男厕检测了一番,又烧了。
最近一个月,我会不间歇地发热和退热。有时候小乐会发现我过烫的身体,嚷嚷道必须要带我去看医生退烧,可第二天会莫名其妙地被我服下的退烧药给治好,只是盗汗十分严重。为了让小乐安心,我总会搬出徐医生那一套,“没事的。烧几次就好了”。
今日的手机屏幕一直弹出“两周年纪念日”的信息。我可不能在今天病倒,即便要生病,也要先瞒着小乐度过这一天。
回到办公桌后,我随即拿出了退烧药,指望它能奇迹般地治好我。
同事们都看出了我生病的丑态,摸着我的头关心道,“是不是淋雨的关系?你身体很烫…”
他们人都很好,可我都只能故作没事,说服他们回到工作上。
一天下来,并没有头疼欲裂的感觉,只是身体会昏沉沉,我要用尽力气控制它,它才不会表现得像随时会倒下的样子。
窗外依旧下着雨,小乐在微信上告诉我,自己已经在Calypso订好台,庆祝我们的二周年纪念日。
退烧药的副作用真强。我本想着要为他准备礼物,可在前往餐厅的路上,我不小心在计程车里睡着了。鸣笛的声音吓醒了熟睡的我,雨滴模糊了车窗,眼前依旧是堵塞的交通。我看了看手机,快到彼此约定的时间了。
“司机,请问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快到了,过了这段拥挤的路段后,大约还需要五分钟吧。”
“它会堵多久?”
“看样子要二十分钟。”
“不是吧?”
“哎,难道你还不知道上海的交通吗?”,他突然补了一句,彻底改写了今天的历史,“我觉得你现在下车走路过去可能就才十分钟。”
我毫不犹豫地给钱下车了。我拿着皮包挡雨,打满伞的路边穿行。
我越走,越觉得步伐的轻快。这种轻快不像电影里的水上漂功夫,而是整个人像木偶般被拖着急速前行。我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我已经看不清路人的模样,只见五颜六色的雨伞幻化成照片中的色彩噪点,逐渐地侵蚀着我的视力。
这一定是药物的副作用吧。我的头突然一阵痛感,我再也看不到前面的路了。还剩几分钟呢?我到那家餐厅了吗?
我不知道。
我像是躺在了s-hi淋淋的沥青路。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稀薄,我渐渐地听到别人议论的声音,然后渐渐地,我什么也听不见了。
我知道了。
我撑不住了对吗?
小乐还在等我吧?
请你继续等吧。
我多么希望,即便是我失去意识的这一刻,你并不知道,我已经被送进医院了。只有这样,我之前的努力,才不会白费。
只可惜,你还是知道了。
我睁开双眼时,我看到了徐医生,她温柔地问道,“烧已经退了,你现在好一点没有?”
我虚弱地哼了一句,“嗯”。
“那就好,小乐和你妈妈都来看你了。”
我十分惊讶,但面部似乎无法做出“惊讶”的表情。
我半睁半开的眼睛似乎看到了母亲,她比起上一次见面时,好像要消瘦了一些。她看我的眼神中,不再是之前的陌生感,多了几分关怀与慈爱。她似乎想和我这样呆着,我也很久没见她,想她了。
但我突然想起了小乐,我在想,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所有事?他是不是在生气?
我让母亲叫他进来,她有些不愿意,但还是照做了。
小乐似乎不太愿意进来,我看着他憔悴的容颜,心都软了。我的右手想向前握住他,但始终使不上力气,还是他最后自己握住了我的手。他缓缓地躺在了我们紧握的手上,我的手指轻拂着他的秀发,感觉像好久没抚摸过他的头,甚是想念。
我想字正腔圆地对他说好每一句话,可身子却软塌塌地使不出力。小乐像是丝毫不介意,像个小猫贴服在我身边,无论我说了什么,怎么道歉,他都一一接受。
刚醒的我有些混沌,并没有听全他的话。但我明白,他的一字一句,都是希望我能快点康复,争取活久一些,这样就能一直陪着他。
制止不住的泪水拼命地往我的眼睛外跑。此时,无论我说什么,都不及一个动作来的重要: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放。
*
小乐给我带了一套新衣服更换。躺在病床四天了,感觉人都长满霉。我主动跟母亲前去医院对面的早餐店吃早餐,走在路上,被阳光沐浴的感觉真好,仿佛得到重生。我把银行卡和密码独自留给小乐帮我办理出院手续,毕竟之前的住院定金费用是他垫付的。
每当看到他,就觉得有一个照顾你的人在身边,是件多么窝心的事。
平时很少在外吃早餐的我,终于可以放肆一回。我和母亲点了三笼小笼包、两杯豆浆和两份油条。另外我还给小乐打包一份一模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