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高层”们不由得看向了“通情达理”的左宁,只见他手掌中已经冒出了无根草的嫩芽,嫩芽跃跃欲试地扭动着黄绿色的茎叶,像是急不可耐地想要喝一点人血。
“高层”们立即连连附和:“老陶说得对啊!城主您不要冲动!”
陈子真马上就着台阶下,改口问老陶:“那你有什么看法?”
老陶道:“现在是左小哥的猫残忍地杀了平民,证据确凿。”他用余光偷瞄了一眼左宁,迅速说:“可其中有什么隐情,我们不得而知,如果左小哥真有什么苦衷,我们把他们驱逐出净土城也就算了,何必动手呢?”
陈子真叹了口气:“罢了,左宁虽然有错,可是他毕竟为净土城做出了很大贡献,就按……”
“如果我说不走呢?”左宁冷冷打断他们,手掌中的“无根草”再次冒出头来,气氛一触即发,楚惜也从左宁的怀里跳了下去。
陈子真没想到左宁这样油盐不进,似乎根本不在乎“名声”,非但不尽力洗清自己的清白,而且当众“犯浑”,偏偏他实力惊人,在座的各位没有一个敢与他正面交锋。
楚惜却是知道左宁的x_ing子,他从前听说的“无根阎罗”,就是这么一位我行我素的煞星,什么名声、什么权利,对于他来说,反而一文不值,心狠手辣、x_ing情乖戾才是“无根阎罗”的标签。
如果直接杀了那姓陈的两叔侄,楚惜自然高兴,尤其是上辈子时常“光顾”金瓯城、贪恋他血液的陈星雨。可是这辈子的左宁,目前为止还是个人人称颂的大英雄,楚惜不愿意他平白背上恶名,而且,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几人剑拔弩张之时,楚惜两步蹿到那具尸体前,用力嗅了嗅,心中更是惊疑——血腥味之下的确掩藏着自己的味道,还混合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香气。
这“香气”实在太熟悉,于楚惜来说,跟ch-un药无意。他晃了晃脑袋,退后几步,心中有了答案:y-in魂不散的大布偶!
想到那大布偶,楚惜的屁股就隐隐作痛,怪不得那尸体上有他的毛!那一天那只叫Sally的母猫差点挠秃他一块皮!早知道会这样,当时真不该手下留情。
可是那些异能者和普通人却闻不到布偶的味道,楚惜急得绕着尸体直转圈,突然一阵大风掀起了那尸体的衣角。
楚惜灵光一闪,突然高声大叫起来,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一下子被打断,所有人都被楚惜吸引了目光,楚惜一只爪爪按在尸体的肚子上,继续冲着左宁“喵嗷”大叫。
左宁包含警告意味地看了一眼陈子真,走过去蹲下身,看着楚惜爪爪按着的部位,突然扯出个笑容,揉了一把楚惜的圆脑袋:“你还挺机灵。”
左宁扬声道:“陈城主,这人不是丸子杀的,我知道凶手是谁。”
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胆子大的,重新向前迈了几步,伸着脖子远远地观看,只见尸体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衣服覆盖的地方抓痕很少,还有大片的完好皮肤。
陈子真的语气却有些不易察觉的慌乱:“你胡说什么?没有证据,不许你胡乱诬陷!”左宁轻轻勾了勾唇角,漫不经心地吐出一个名字:“周高旻。”
话音刚落,左宁便看到人群中单驰和几个反驳陈子真起哄的男人转身离开了,他神情没什么变化,倒是陈星雨首先沉不住气了:“你不要血口喷人!周高旻几天没出过门了,在家里养病呢,而且他养的是白色长毛布偶,根本就对不上!”
左宁道:“据我所知,周高旻只不过是个一阶异能者,一直入不了你陈少城主的眼,可你居然连他的生活起居和家里宠物的毛色都这么清楚,真是有心了。”
陈子真闻言也狠狠瞪了他一眼,陈星雨一时怔住,暗自后悔刚刚的失言,闭紧嘴巴不说话了,可转念一想又定下了心神:就算是你猜到了又怎么样?还不是没有证据!
然而片刻后,单驰等人就带着周高旻本人来了,周高旻哭丧着脸,一路高喊:“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被陈子真喝住:“闭嘴!如果是诬陷,那就当然不关你的事,慌什么?”
周高旻见到高台上的陈子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即闭了嘴,可这番诡异的对话,有心人稍微一想就能猜出其中关窍,那位站在陈子真身边,一直没说话的老陶开口:“左宁,你到底有什么理由说凶手另有其人?兴师动众得把人请来了,讲不出个道理来,可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左宁指了指地上的尸体:“看他身上的抓痕。”众人不由得凑近了一些,左宁继续道:“这位周高旻曾经带着他的布偶猫,到我家里拜访,这件事恐怕也有不少人听说。”
楚惜有种想把自己的脑袋再次埋进爪爪里的冲动,“配种不成反被挠”的事迹,似乎是传出去了的。
左宁继续道:“他的猫身上带着我家丸子的毛不足为奇,而且也是速度变异的宠物,最关键的是,那只猫的爪子断了一根指甲,因此挠出的抓痕是不一样的。”
楚惜配合地在那尸体的伤痕边浅浅地抓了一道,周围立即有人符合:“爪印的确不一样!”“而且仔细看来,‘无根阎罗’的猫,爪印似乎还要更小一点。”“布偶猫体型比较大,当然抓痕也更大一点。”
楚惜发现这些声音最大的人,大多都是熟面孔,不由得暗自佩服起单驰来,短短几天的功夫,这个人便已经结交、收买了这么多‘手下’么。
其中也夹杂着“这猫能听懂人话嘿!变异动物都这么聪明吗?”“这可不一定,应该本来就聪明吧,‘无根阎罗’的猫,那能一样吗?”
左宁冲几个“目击证人”问道:“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到底有没有看到丸子行凶?”那几人都成了没嘴的葫芦,左宁迟迟没有听到答复,目光再次扫过几人:“怎么?”简简单单两个字,却令几人膝盖一软,有一个扛不住压力,首先说:“可能,可能我看错了吧。”
有一个人松口,其他人也含糊起来。情势一下子逆转,净土城内的人也不是傻子,分明是“无根阎罗”被陷害了,陈星雨的脸都绿了,陈子真也面色铁青,站在高台上,晾了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台下人头攒动的民众,都统一地把目光看向了陈子真,左宁也道:“陈城主,大伙等着你主持公道呢。”
与左宁目光相对的瞬间,刚刚还信誓旦旦的陈城主,手里握着的蓝珀把件儿差点一个没抓稳滑了下去,那位一直站在陈子真身后的“老陶”忙打圆场,喝道:“周高旻!你竟然栽赃陷害!”
陈子真趁机偷偷擦了擦出汗过度的手心,将那块蓝珀收回了衣兜里,突然被点名的周高旻也吓了一跳:“老陶!这你是知道的,陈城主你救……”
可惜他一个“救”字没说出口,就突然哽住了话头,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第47章
楚惜仔细一看, 发现那位周高旻的胸口竟c-h-a着数块尖锐的石子, 鲜血顺着他伤口依旧汩汩地向外流淌,很快便蔓延了一地。
跟着周高旻的大布偶Sally, “喵嗷”尖叫一声,向后退了几步, 陈子真故技重施,这次楚惜看清了他的手段:地上的石子、乃至空中的尘埃, 都有意识地组合、发- she -。
自然系异能者果然不同凡响, 这种能力如果顺利进到高阶,战力不可想象, 只可惜他现在还不到四阶, 又加之急于让周高旻闭嘴之后,并没有穷追不舍一只猫的意思,速度变异的大布偶在第一轮闪过他的攻击之后, 扭头就跑得没影了。
在大布偶跑路之后,离得近的围观群众分明看见了刚刚它挣扎躲闪之中,留在地上的抓痕——少了一条印记,与那死尸身上一模一样。
陈子真下了个苍白的命令:“追, 一定要还给无辜平民一个公道。”又强颜欢笑, 假模假样地好好安抚了左宁一番,这件事便草草结束。
然而周高旻死前的那半句未说完的话、陈子真当众灭口的举动,以及整个事件的始末,都看在众人眼里,众目睽睽之下, 司马昭之心,他大义凛然的城主形象自然大打折扣。
因为一己私欲,不惜陷害浴血而归的“大英雄”,谁高谁低,立竿见影,陈子真最在意的“民心”,终归被他亲手毁掉了。
暴发户气息浓郁的办公室中,陈子真越想越气,觉得这事儿办得无比窝囊,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老陶和陈星雨都陪在一旁,陈子真看见自家侄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骂,陈星雨蔫头耷脑地不敢回嘴。
老陶转身要回避,却被陈子真叫住:“都别走!老陶你不是号称‘军师’吗?”老陶应声停住:“办法还真有一个。”
耳语半晌,陈子真叔侄都露出了个不怀好意的笑,陈星雨撸了撸有些蓬松的小辫子,那个笑让他看起来连脸上的痘坑里都仿佛挤满了y-in谋,倒是陈子真拍板定案:“早就该这样!什么智取?惹得一身骚!”老陶忙唯唯诺诺地附和点头。
另一边,左宁等人回到住处,白恺年道:“宁哥,如果你想杀那两个姓陈的出气,我乐意给你打下手。”左宁淡淡道:“当然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这话说得太云淡风轻,单驰忍不住道:“姓陈的一次没得逞,一定还有后招,不会善罢甘休,还是不能轻敌。”楚惜却是知道左宁并不是轻敌,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的左宁的能力,那个陈子真虽然同为自然系异能者,可与左宁相比,实力仍旧是望尘莫及的。
倒是秦凝打趣道:“小白这些日子来愈发有年轻人该有生气了。”楚惜注意到秦凝用的是“生气”,而不是“朝气”,白恺年却是微微别过了头,微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一只眼睛,看不清表情。秦凝笑道:“这是好事。”
几人商量一番,都各自回去做准备,左宁则带着楚惜先回家洗澡休息,享受着左宁用火系异能烘毛的楚惜,懒洋洋地趴在卧室的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