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绥羽皱着眉说不出话来,身侧的王媛媛二人也是十分慌张,姬清河可算是明白莫骄那句“过不去”是何意了,他毁了莫骄生存下去的后路,那莫骄就毁了他最重视的徒弟!
顾不得多虑,姬清河指尖上不知道从何处突然跑出来一只状似飞蛾一般的米白色小飞虫,他直接将其扔到颜绥羽嘴里,那小飞虫直接飞进喉咙里,让颜绥羽觉得喉间一阵发痒,忍不住想要去挠一挠。
约莫过去了一炷香时间,颜绥羽手臂上突然鼓起来一个血包,姬清河面色铁青的抓起匕首在那处皮r_ou_上划开一刀,黑紫血液迸s_h_è 出来的同时,周身染上血污的小飞虫也飞了出来,姬清河无暇其他,只示意红缨上前。
红缨打开一个玉盒,将那一只沾染了满身毒血,飞得颤颤巍巍的蛊虫收进盒子里,动作极其慎重,因为这是姬清河养的最高级的一只蛊虫。
姬清河已经给颜绥羽包扎好伤处,此时颜绥羽腹中绞痛才减免许多,但仍是疼的,可他脸色也好了一些,靠在车辕边喘息。
“莫骄居然给你下了毒,小颜,你现在怎么样了,知不知道他给你下了什么毒?居然这么难解,连为师的蛊虫也不能完全解开……”
颜绥羽缓了口气,抓着姬清河微微颤抖的手臂安慰道:“师父别急,徒儿没事了,说起来,我也不知道他是何时给我下的毒,他带我走的时候好像给我吃了一颗糖。”
“什么糖?”
姬清河脸色一沉,蹙眉道:“他的东西你也敢吃?你知不知道这个混账医毒精通,我估计八成是他们魔教的断肠散没跑了……”
颜绥羽见他着急得毫无形象的跪坐在地上,还对莫骄破口大骂,忍不住轻笑出声,道:“徒儿向来愚钝,对蛊毒皆不了解,让师父费心了。”
姬清河皱着眉头看他一阵,终是不忍心责骂他,顺手将他扶了起来,低声道:“算了,你这毒难解,莫骄也不可能给我们解药,你随我回玄月宫去,为师想办法给你解毒。”
颜绥羽一愣,“不去追慕容灵了吗?”
姬清河冷声道:“你莫非还不愿意回玄月宫?”
“自然不是!”颜绥羽急道。
姬清河心里还有口气放不下,扶着颜绥羽上了马车,不再回城,而是返回玄月宫,在慕容灵身上的蛊王和徒弟颜绥羽的安危之间,姬清河毫不犹豫的再次选择了后者。
马车到了城门前,却停了下来,慕容灵掀起帘子问:“到了吗?”
莫骄:“下车。”
慕容灵:“……”
他的语气不是在跟慕容灵开玩笑,于是慕容灵真的跳下了马车,站在城门前不远处,回头看向莫骄。
“不进城吗?”
“城西大街最末,槐花胡同里最后一个院子,庄飞羽在那里等你。”
这是莫骄跟慕容灵说过最长的一句话,慕容灵记下,还是茫然,“钟大哥中了蛊,你们不进城吗?”
莫骄无意解释,面纱下的脸早已苍白得不像话。
慕容灵大抵理解,“你是要去找人帮钟大哥解蛊吗?”
对方不说话,也没有否认,算是默认了,慕容灵收起好奇心,竟态度认真地向莫骄抱拳行礼。
“那我在此与莫少爷告辞,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但你救了我,我感激在心,日后莫少爷若有事用得着我,你尽管开口,我慕容灵一定做到!”
莫骄眼里闪过一丝惊诧,却也哂笑一声,“你走吧。”
慕容灵点头,走出两步,复又回头,道:“莫少爷请放心,今日发生的事情,我绝不透露半句于你不利的话,也请莫少爷相信,我慕容灵说到做到,多谢莫少爷大恩。”
那么多人来救她不成,偏偏让一个小孩子成功救出她来,慕容灵心底无不是震撼的,也因此对这个小孩子改观,更是打心底认清这是个深不可测的小孩子。
因为姬清河说的那一句……你变小了,很值得人深思。
莫骄点点头,慕容灵便又拱手道:“那慕容灵这便告辞了。”
莫骄不语,慕容灵有些担忧的看了看马车里头,毕竟钟仪箫是因为救她中的蛊,心里到底过意不去,但话已至此,她便转身离开。
莫骄双眉皱起,在慕容灵走出十步是叫住了她。
“等等!”
听声音有些无力,慕容灵疑惑回首,又小步走了回去。
“怎么了?”
莫骄看了看她的脸,目光往下,看到慕容灵包扎完好的手腕,突然道:“你现在要报恩也来得及,给我你的……”
“你想要蛊王?”
慕容灵见他看着自己的伤口,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莫骄眉头更紧,哑声道:“不是,我的意思是,给我,你的血。”
慕容灵:“……!”
慕容灵从出生起就被母亲将蛊王植入体内,和蛊王共生十余年,身体里的血其实早就变得百蛊不侵了,用来震慑母虫死后躁动的‘返璞归真’子蛊,最好不过。
第54章
车轱辘在山间小路上碾出一道道车辙,最后停在路边,马儿散漫吃起Cao来,而马车上竟也无人赶车。
半个时辰后,这偏僻的小道上才来了人。
左护法掀开车帘时,莫骄正靠在钟仪箫身上躺着,小小的身板看着异常娇小,依偎在昏迷不醒的钟仪箫身上,雪白衣襟上还沾了几点血迹,且面纱遮盖的脸上,那双凌厉的眸子是紧紧闭阖的。
左护法心中一惊,竟感觉不到莫骄的呼吸声,伸手去探时,莫骄却倏然睁开双眼,吓得左护法往后倒退半步,说话时舌头都在打结。
“……教主你醒了?”
莫骄闭了闭眼,慢吞吞地坐了起来,顺手扯下了面纱,另一只手上抓着一个白玉瓷瓶,但已经空了,瓶口处是有些干涸的血色液体。
他的脸色非常苍白,连呼吸都变得十分沉重。
左护法小心翼翼地问:“教主,您没事吧?”
莫骄揉着眉心摇了摇头,随后抬起双眸看他,声音轻轻的,暗带威慑,不会让人觉得软绵。
“药呢?”
左护法很快回神,为难地说:“属下去了一趟青州,但是常庸医没有药了,他说药是莫长老给他的,莫长老留了口信,说是教主若再要找药,那便立刻去寻他。”
莫骄本来就打算带钟仪箫去找莫长老解蛊,他虽然精通医毒,可对于蛊毒并不了解,况且医者不自医,他还得靠别人来医治他,这个人便是魔教的鬼医莫昕莫长老。
对于蛊毒一道,莫长老比他更为精通。
莫骄点下头去,喝了慕容灵的血后暂时将躁动的子蛊压制住,却也硬生生地熬了半个时辰的痛苦折磨,慕容灵已经走了,再借她的血也不是长久之计,他是该回去找莫长老了,就算这样会暴露他的身份。
“那走吧。”
左护法默默地打量了莫骄一阵,眼里有些惊疑,闪过几道精光,却也不敢如何,表面上恭敬地点头应是,动作却也慢吞吞的。
莫骄斜他一眼,忽然哂笑一声。
“左护法,你现在若想杀我,可是最好不过的机会。”
左护法眼里闪过一丝惊愕,很快摆出来一副惶恐表情。
“属下不敢,属下对教主向来忠心耿耿,教主怎么可以这么想属下呢?”
莫骄嗤笑一声,往后躺下,将钟仪箫的身体当成靠垫,倒是觉得舒服了,轻叹一声,“左护法,你就是有贼心没贼胆,做不成什么大事的……”
左护法面上露出几分不悦,但莫骄已经闭上双目,仿佛又睡了过去,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十分脆弱,左护法只需要一击,就可以将他除了。
但是这样一来,魔教里那些拥戴莫骄的人都不会放过他的,甚至是右护法……
左护法不大高兴的皱起脸,将帘子放下,自觉到外头赶车去了。
莫骄对他不好,他当然不会真心恭敬莫骄,可是莫骄若死了,他也活不成,还不如老老实实供着这尊大佛,才能活得安生。
马车又在山间跑了起来,左护法面露愤懑,心道自己跑来跑去的累成狗,连口水都没喝上又给莫骄当车夫了。
心里正在默默诅咒莫骄的时候,莫骄的声音突然从马车里传出来——
“左护法是何时入我神教的?”
那声音明显很虚弱,但听得出来莫骄很有精神,左护法吓了一跳,心有余悸的想幸好他刚才没有落井下石,否则可能要被莫骄打死,但莫骄突然问起这个,他心里也忐忑。
“回教主,属下十岁那年入教。”
马车里还是一片安静,莫骄静静地躺在钟仪箫身上闭目养神,双手放在小腹上,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左护法等了半晌,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莫骄又说:“到现在有十年了吧?”
左护法应是,心里莫名其妙的想,莫骄没事打听这个干什么?
“本教主还记得,那年是右护法将你带回来的,你好像是出身名门世家,书香门第,对吧?”
莫骄停顿了下,又有些嫌弃地接着说:“十岁后才开始学武,又不是什么好根骨,还惹上了朝廷,若不是右护法求情,本教主早就把你扔下山去讨朝廷的千两赏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