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苧觉得自己都快忘了他,假如鹿苧没有总是无意中想到他。
但是今天鹿苧心事沉沉却不是因为吴越。今天是他母亲的生日。每年这个时间他都会去墓上给母亲献上一束白百何。
他母亲喜欢白百何。他其实也喜欢。
向海东开着警车路过一束花店,鹿苧让他停车。
“干嘛?”向海东问。
鹿苧神色淡然:“我去买点东西,你把车停那里——”那是一家机关单位的门口,“不要在路边停,不好看。你在车里等我,等下回了单位换你的车,咱俩去个地方。”
向海东一听,自然乖乖的照办。鹿苧打开伞,向路对面的一家花店走过去。
今天的天有些冷,即便穿了薄外套他还是觉得有些冷。他抱紧了自己,加快了过马路的步伐。对面那家花店是他经常去的,清明,诞辰,忌日,中秋节,春节,他都会到这里买花,去看看母亲。母亲曾经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有联系的血亲,现在她不在了,他就变成了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
他爱男人,他又爱吴越,他不能结婚不能成家,他快30岁了还是一个人。今年还是跟去年,前年,大前年,往前的每一年都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如果非要说有,那他只是多了一个向海东。
他要怎么给自己的母亲介绍向海东?炮友吗?母亲大概会气坏的。就说好朋友吧,每天晚上可以让自己安睡的好朋友。挺难得的,不是吗?
他想让自己的母亲见见他,别让她死了也一直放心不下自己。
鹿苧走到花店门口,收起伞,伸手要去开门,但那扇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
突的一阵疾风吹过来,把花店外一个装着红白玫瑰花瓣的盒子吹翻,漫天的花瓣四散开来,雪花似的洒在鹿苧和那个推门而出的男人之间。
那男人很高的个子,穿着驼色的风衣。他身上一股似竹香又似青Cao的味道随着风四散开来,像他被风吹的有丝凌乱的发。那发下是一双笑起来弯弯的,好像月亮跌进半湾湖泊的眼睛,正透过纷乱的花雨温柔的凝视着鹿苧。
他笑着,唇红齿白,牙整洁漂亮。他捧着很大一束白百何,站在那里,好像他自己就是一束白百何,高洁但温暖。
鹿苧一瞬间晃了神。他觉得自己哪里见过他。
一定是见过的。
花瓣雨停了,但沾了雨露珠儿的花瓣却散了一些在那男人的肩头。
他突然笑了一声,用鹿苧所听过的,真是无比温和而清亮的声音:“真浪漫,很配你。”
鹿苧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低头说了一声抱歉,微微错开身,为那帅气的男人让路。这时花店老板探出头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被风吹的花瓣都散了……诶,鹿检,您来买百合啊?”
这个老板认识他,因为他是老主顾了。鹿苧一点头:“对,还是要一束百合。”
那老板一脸难色:“哎哟,真不巧,刚刚最后一束让这位先生买去了。”
鹿苧失望的表情浮上面庞:“哦……这样啊……”他扭头看了看那身后捧着花正看着他的男人。
“那,那我去别家看看。”鹿苧点点头跟老板告别。
“不必了。”那带着香味儿的男人微微笑着,把怀里的百合放到鹿苧手上,“我的这束给你。”
鹿苧惊讶的捧着那一大捧花不知所措:“这怎么能行?”
他笑的极温暖,太阳似的:“怎么不行?”他左手覆上鹿苧捧花的手,“你收下。”
鹿苧低下头,看到他左手无名指的根部有一圈深深的伤疤,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r_ou_色的戒指。但那不是戒指,是伤疤,鹿苧都可以想见那时的伤,一定是深可见骨的。
说完,他推开门走进雨里,向远处一辆黑色的豪车走去。
“谢谢!”鹿苧追出门去,那男人的风衣在雨中微微扬起一角。他停下,转回身,目光深远。
只是点了点头,他便又转身走了。
那车旁边有个保镖似的男人,撑着一把黑伞,见他出来很快迎上去,将他护上了车。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不装逼会死的老宋,再文艺也掩盖不了你贱人的本质。
☆、见丈母娘
鹿苧捧着一大束百合急急忙忙的坐上了警车。带着一身花香气和雨露味的鹿苧搞的向海东有些心猿意马,明明醒后还来了一个晨炮,现在就有些欲求不满了。他把狗鼻子贴上鹿苧的后颈,去寻他的牙印:“真好闻。”
鹿苧一把推开他:“开车,我带你去给我妈上坟。”
向海东心花怒放:“你这是要领我去见丈母娘了?你早说啊,我这儿什么也没准备,金车银马的总得烧点儿孝敬孝敬她老人家。”
鹿苧心想你倒殷勤:“不用了,我妈不好这个。”
二人先回单位把公车停下,换上向海东那辆卡宴就往郊外的墓地奔去。途中向海东还去洗了车。鹿苧烦他事儿多,他说见丈母娘总得漂漂亮亮的去吧?鹿苧说别一口一个丈母娘,我妈知道我搞基能从坟里跳出来杀了我。
向海东才不管这些呢,他趁洗车的时候肆意的拥吻鹿苧,心里一片被“鹿苧带回家见父母”的敞亮广阔。鹿苧被他吻的神魂颠倒,差点把裤子脱了在车里跟他来一发。
他捧住向海东毛扎扎的头,神情迷离的问:“向海东,你真是处男啊?”
“真的。”活过来之后是真的。以前那都是旧事儿,一笔勾销,一笔勾销。
“谁他妈信啊?”技术那么娴熟,你当我傻?
“你第一次不也s_ao浪贱的跟什么似的,说,你是不是以前跟谁睡过?”向海东故做面目狰狞。
鹿苧噎了一下,他怎么知道他为什么第一次就那么熟练,好像跟向海东睡了千次百次了?“我当时发疯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向海东亲他:“那只能说明咱俩天生一对儿!你的菊花我的吊配的刚刚好。”鹿苧要吐。
两人一路就这样没羞没臊的打情骂俏、互占便宜的来到了墓地。
向海东知道路怎么走。鹿苧死后他来过太多次,几乎天天来,直到自首后他没有办法再来。那儿的环境他也熟,怎么停车怎么进园根本不用鹿苧说。但是他假装不知道。快开到墓园时他的手忍不住颤抖,连鹿苧都发现他脸色不对头。
他问:“向海东,你怕来墓地啊?”大白天的怕什么,真娘炮。
向海东没法回答他。鹿苧不知道他现在什么心情,每走一步靠近那曾经安放过鹿苧骨灰的地方,向海东就痛的几乎难以呼吸。
他想起他当时跪在他的墓碑前,一遍遍的抚摸黑白照片上鹿苧微笑的脸庞,只恨里面躺着的不是自己。他知道鹿苧恨他,所以他愿意还鹿苧一条命,用他希望的那种方式——以法律之名的审判。
鹿苧把那一捧百合放在母亲墓碑前,双膝跪了下去。
“妈……”他看着照片中母亲的笑颜,“生日快乐。我又来看你了,你最近在那边过的好不好?是不是很想我?我也很想你……不过你别担心,我现在挺好的,工作挺顺利的,跟同事处的也不错,领导还蛮赏识我的……”
他低下头难掩鼻酸:“妈,我现在,也不算是一个人了。我交了新朋友……”
“是老公。”向海东纠正他。念起旧事的他现在虽然心如刀割,但关键x_ing问题还是要指出的,“妈,我是你女婿。”冯阿姨,咱俩见过,我就是当年那个大象,你不是说鹿苧一个人太寂寞了吗?我现在就过来陪他了。
“向海东,你不要乱说话好吗?”鹿苧无奈的叫停他。
本来还站着的向海东突然也跪下去,一把搂住了鹿苧,信誓旦旦的对鹿苧母亲说:“妈,我发誓,我以后只对鹿苧一个人好,我绝对不会再让他受苦,不会再让他伤心,你把他交给我,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别随便叫妈!别随便发誓!”鹿苧急忙阻止他,但向海东按着他的脑袋就开始一起磕头,像新婚夫妻对父母跪拜一般。
就这么连磕了三个头,向海东才松开他。
原本惊慌失措的鹿苧脸突然红的跟西红柿一样,他想,怎么跟结婚似的。
真好看——向海东忍不住心中翻腾的赞叹——他的鹿苧真好看。他低下头,看到毛毛细雨中一朵被打s-hi的小白花,娇艳无比。他伸手把它摘下来,斜c-h-a到与他对面跪着的鹿苧柔软的发间。
“你真美,鹿苧……”他吻上他的额。
我不会再让你躺在墓中,于这山林中孤苦伶仃。你若是死了,身边也一定有我向海东的魂魄伴你左右。